书城文学人生因爱而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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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父爱似山,高直伟岸(15)

我又拨了个电话给婆婆,平时,她最疼她的儿子。现在他儿子遇到这点挫折,我想婆婆不会拒绝吧?电话打通,刚和婆婆说到丈夫的钱被偷了,婆婆那头就说起了现在他们老两口生活多么困难啊,况且我们已经分家另住了,还有就是手头有两个钱也还要防老啊之类的。孩子在她那放着,又没有收我们生活费啦。我没敢再开口,轻轻合上电话。

用袖子擦干不争气的泪,回转身,父亲就站在我身后……

至今,农村人还有个习惯:把现钱全藏家里。

母亲从缝着的枕头里面拆出来厚厚的一大沓票子,父亲沾着口水一张张清点着,100放一堆,50放一堆,然后是20块、10块、5块、2块、1块,还有许许多多的毛票。终了,他把自己衣服口袋里仅余的几块钱也给添兑了进去。我给他拿笔记着,一共是贰万肆仟陆佰叁拾玖元肆角。母亲拿过来一块头巾,把一堆钱裹了进去,塞进我皮包里。父亲说:“娃,我就这么多了,你先拿去。剩下的,你俩也别着急,过几天我就给你送去。我还当是什么烦人事,不就是缺俩钱么,你老子没死,凭着张老面子,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我告别父亲,回到城里。

以后的两天里,我和丈夫一筹莫展,我不知道父亲能给我多大的期望,虽然他说得轻松,但是50000块钱,对于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能是个小数目吗?

两天后的下午,父亲来了电话:钱已经借到了,一共30000,托村口的二伯给带了来,只要去汽车站拿了就行,自己就不过来了,路费得花上好几块,不划算。

如今,这么多年眨眼就过去了,父亲也越发老了。春节前头,和父亲商量,搬到城里和我们一起住。父亲摇头,说乡下清闲,自在,还有一帮老乡亲。

过年的那几天假期里,埋头在父亲的老屋帮他收拾东西,把他拾掇来的东西放整齐,不经意打开那积满灰尘的大箱子,却发现,箱底压着好几张借条,都已经泛黄了。忙问母亲家里还欠谁的钱,母亲呵呵一笑,说:“这不还是当年你要钱的时候,你父亲问人家借的。后来,你们把钱还了,人家也把借条给你父亲了。你父亲就收了起来,你们不经常回来,你父亲有时候就念叨。人家外人说你对我们不好,你父亲就说:‘咋不好呢,她生活难着呢,这不,当年还借了我这么些钱。等她日子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我忙背对母亲,抹去眼角的泪水。

这就是我的父亲,这么多年了,我没给过他什么,甚至他想念儿女的时候,也就是把当初的借条拿出来在他的那帮老兄弟面前炫耀一下,说明他的孩子还记挂着他,至少还会求到他。这就是一个做父亲的伟大。

我拿起笔,郑重地在父亲的借条后面又加上:今女儿借父亲壹佰万元整,用下半辈子对他和母亲的呵护来还。然后折叠起来,依旧放回原先的地方。

我对母亲说:“我以后每个礼拜都会回来看你们的。”

母亲说:“别常回来,我们会厌你的,工作重要啊。”转瞬又说:“若是有空,那就回来。”

我笑笑,走出里屋,对正在门口和邻居唠嗑的父亲说:“妈让我以后别回来。”

父亲说:“啊?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我站在门口看着,笑着,很心安。

后来,和父亲闲谈的时候说起借条的事,父亲说:“那时候,本以为你心狠,不要我和你妈了。后来你回来,即使是借钱,我也觉得好,至少,你还是我的女儿,你为难的时候还能想到我这个当父亲的,还会想到你有这个家。保留那些借条,是自己安慰自己啊,怕你还了钱以后,又像以前一样没了踪影了。那些借条,让我和你妈还有个念头,还有个期望。别的不求,只期望你心里还有我们。”

现在,有时候单位加班,礼拜天回不了家,打电话给父亲。父亲就说:“你给我记清楚,你借我的钱,加利息有一百多万,你回家一趟,就算还一万,少回家一趟,就加一万利息,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要还父亲的债。我庆幸给了父亲一百多万的希望,也希望他把利息涨高点,以后,我没饭吃的时候,天天去他那还债,还顺便带着孩子丈夫一起去蹭饭。

默读父爱

佚名

大凡读书人都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文章都像精美的诗歌和隽永的小散文,宜于饱含激情高声朗读。有一种文章于平淡质朴中却尽显博大和深厚,那种境地只能用心才能体味出来,譬如梁实秋、林语堂、钱钟书等笔下的文章。

这道理就像我的父亲,够不上载书立传,却足可以让我一生去用心默读的。

父亲故去已多年,却在我记忆深处清晰着。这么多年没父亲可叫了,心目中父亲的位置还留着,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每每回到家,看着墙上挂着的父亲的遗像,心里便贪婪似的一声一声孩童般唤出“爸爸”二字来。那种生命中的原始投靠,让自己全然忘却了男人的伟岸和情感上固守的坚强。父亲埋在了乡下老家的小山上。每次回到故里,第一件事便是到父亲的坟头坐坐,那时心里便有了一种天不荒地亦不老的踏实,便以为是真正的两个男人坐在一起,不说话,思想却极尽开阔和辽远。那种默契,传递了父子之间彼此的一种放心和信赖。

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一辈子生活在乡下小镇上。他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品格,铺就了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一生。一如农人耕种的那一方稻田,又如供人饮用的一泓清水,父亲的生命里没有半点的风光和传奇。或许正是这样,朴实、敦厚的父亲成了我最真实和最可以膜拜的父亲。父亲不是书里的人物,他的一生只为自己的平凡而活,或者为自己担负的责任而活——比如为他深爱的儿女而活。父亲正是凭借了他的简单而实在的人生,在儿女心目中活成了父亲的样子,以致在他生前和身后,他投放在儿女感情上的重量,颇有类同于几分美国人可以不在乎国家总统,却用心拥戴自己的父亲一样的味道。

诉说我的父亲,无异于诉说一种平凡,而平凡,可以说是一种道不尽的绵长和琐碎。但如同说不尽春天,却可以细数春天里的微风、白云或草地……

我是父亲最小的儿子。“爹疼满崽”这句话,常常成了父亲爱的天平向我倾斜时搪塞哥哥姐姐们的托词。大概是在我10岁那年吧,我生病躺在了县城的病床上。一个阳光蛮好的冬日,我突发奇想,让父亲给我买冰棍吃。父亲拗不过我,便只好去了。那时候冬天吃冰棍的人极少,大街上已找不见卖冰棍的人。整个县城只有一家冰厂还卖冰棍。冰厂离医院足足有一华里地,父亲找不到单车,只好步行着去。一时半晌,父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跑回来,一进屋,便忙不迭解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根融化了一大半的冰棍,塞给我,嘴里却喃喃说道:“怎么会化了呢?见人家卖冰棍的都用棉被裹着的呢!”母亲看着这一幕,又好笑又心疼,点着我的额头责怪道:“你个小馋鬼,害你爸跑这么远还不算,大冬天把你爸棉袄浸个透湿,作孽啊!”而父亲在一旁看着美美吃着冰棍的我却爽朗地笑了。那一笑,直到今天仍是我时常回想父亲的契机和定格。

初二那年,我的作文得了全省中学生作文竞赛一等奖。这在小镇上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儿。学校为此专门召开颁奖会,还特地通知父母届时一起荣光荣光。父亲听到这消息,好几天乐得合不拢嘴,时不时嘴里还窜出一拉子小调。等到去学校参加颁奖会的那天,父亲一大早便张罗开了,还特地找出不常穿的一件中山装上衣给穿上。可当父亲已跨出家门临上路时,任性而虚荣的我却大大地扫了父亲的兴。我半是央求半是没好气地说:“有妈跟我去就成了,你就别去了。”父亲一听,一张生动而充满喜悦的脸一下子凝固了。那表情就像小孩子欢欢喜喜跟着大人去看电影却被拦在了门外一般张皇而又绝望。迎着爸妈投放给我的疑虑的眼神,我好一阵不说话,只是任性地待在家里不出门。父亲犹疑思忖了片刻,终于看出了我的心思,用极尽坦诚却终究掩饰不住的有些颤抖的声音说:“爸这就不去了。我儿子出息了就成,去不去露这个脸无所谓。谁不知你是我儿子呀!”其实,知子莫若父。父亲早就破译出了我心底的秘密:我是嫌看似木讷、敦厚且瘦黑而显苍老的父亲丢我的脸啊!看着父亲颓然地回到屋里,且对我们母子俩好一阵叮咛后关上了门,我这才放心地和妈妈兴高采烈地去了学校。可是,颁奖大会完毕后,却有一个同学告诉我:你和你妈风风光光坐在讲台上接受校领导授奖和全校师生钦羡的眼光时,你爸却躲在学校操场一隅的一棵大树下,自始至终注视这一切呢!顿时,我木然,心里漫上一阵痛楚……这一段令人心痛的情结,父亲与我许多年以后都一直不曾挑明,但我清楚地记得,那一个黄昏我是独自站在父亲凝望我的那棵树下悄悄流了泪的。

父亲最让我感动的是我17岁初入大学的那年。我刚入大学的时候,寝室里住了四个同学。每个人都有一只袖珍收音机,听听节目,学学英语,很让人眼馋。我来自乡下小镇,家里穷,能念书已是一种奢侈,自然就别再提享受。后来,与其说是出于对别人的羡慕,还不如说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我走了60里地回到家,眼泪汪汪地跟父母说我要一只收音机。父亲听了,只知一个劲地叹气。母亲则别过头去抹眼泪。我心一软,只有两手空空连夜赶了60里地回到学校。

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到学校来找我,将我叫到一片树林里,说:“孩子,你不要和人家攀比,一个人活的是志气。记住,不喝牛奶的孩子也一样长大。”

不喝牛奶的孩子也一样长大!我正掂量父亲的这句话,父亲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我手上。伸开手来,正是一只我心仪已久的袖珍收音机。事后才知道是父亲进城抽了500毫升血给换来的。“不喝牛奶的孩子也一样长大”,就是父亲这句话,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了做人的自尊,也得以让我活出一个男人的伟岸。

父亲没能活到60岁便猝然病逝了。记得父亲临终的时候,他将枯槁的手伸向了我。我将手放在父亲的手心,他极力想握紧我的手,但已无能为力了。他努力的结果,却是让自己颓然地流下了两行清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在儿女面前流泪。就在那一刻,还压根儿顾不上对父亲尽孝道的我终于发现:无论儿女多么自信、坚强,天下父母总希望能呵护他们一生的呵!是的,父亲虽然没能扶携和目送着我走更长更远的路,但父亲一生积攒的种种力量已渗透到我生命中来——我的生命只不过是父亲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父亲一直活着。因为,在我的心里,父亲永远是一尊不倒的丰碑,更是我堪以默读一生的精神。

吊在井桶里的苹果

丁立梅

有一句话讲,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说的是做女儿的,特别亲父亲;而做父亲的,特别疼女儿。

我小时,也亲父亲。不但亲,还崇拜,把父亲当成举世无双的英雄一样崇拜。那个时候的口头禅是,我爸怎样怎样。仿佛拥有了那个爸,一下子就很了不得似的。

母亲还曾“嫉妒”过我对父亲的那种亲。一日下雨,一家人坐着,父亲在修整二胡,母亲在纳鞋底,就闲聊到我长大后的事。母亲问,长大了有钱了买东西给谁吃啊?我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给爸吃。”母亲又问:“那妈妈呢?”我指着一旁玩的小弟弟对母亲说:“让他给你买去。”哪知小弟弟是跟着我走的,也嚷着说要买给爸吃。母亲的脸就挂不住了,继而竟抹起眼泪来,说白养了我这个女儿了。父亲在一边讪笑,说小孩子懂啥。语气里却透着说不出的得意。

待到我真的长大了,却与父亲疏远了。每次回家,跟母亲有唠不完的家长里短,一些私密的话,也只愿跟母亲说。而跟父亲,却是三言两语就冷场了。他不善于表达,我也不耐烦去问他什么。无论什么事情,问问母亲就可以了。

也有礼物带回,却少有父亲的,都是买给母亲的,衣服或者吃的。感觉上,父亲是不需要装扮的,永远的灰色或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裤子。偶尔有那么一次,学校开运动会,每个老师发一件白色T恤,就挑了一件男式的,本想给爱人穿的,但爱人嫌大,也不喜欢那质地。回母亲家时,我就随手把它塞进包里面,带给父亲。

我永远忘不了父亲接衣服时的惊喜,那是突然间遭遇的意外啊。他脸上先是惊愕,而后拿着衣服的手开始颤抖,不知怎样摆弄才好。笑了半天才平静下来,问怎么想到买衣服给他的?

原来父亲一直是落寞的啊,我忽略了太久太久。

这之后,父亲的话明显多起来,乐呵呵的,穿着我带给他的衣服。三天两头打电话给我,闲闲地说些话,然后好像是不经意地说一句:“有空多回家看看啊。”

暑假到来时,又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在电话里很兴奋地说:“家里的苹果树结了很多苹果,你最喜欢吃苹果的,回家吃吧。保你吃个够。”我当时正接了一批杂志约稿在手上写,心不在焉地回他:“好啊,有空我会回去的。”父亲“哦”一声,兴奋的语调立即低了下去,是失望了。父亲说:“那记得早点回来啊。”我“嗯啊”地答应着,把电话挂了。

一晃近半个月过去了,我完全忘了答应父亲回家的事。一日深夜,姐姐突然打电话来。姐姐问:“爸说你回家的,怎么一直没回来?”我问:“有什么事吗?”姐姐说:“也没什么事,就是爸一直在等你回家吃苹果呢。”

我在电话里就笑了,我说:“爸也真是的,街上不是有苹果卖吗?”姐姐说:“那不一样,爸特地挑了几十个大苹果,留给你。怕晒坏,就在井里用桶吊着,天天放井里面给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