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早上,羽巍洗漱过就打算出门,她约好了今天到张名远房子,先替张嘉琪收拾屋子,再买菜做晚饭,这是她将近两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计划一顿饭。
提着挎包出单元门,羽巍呆住了,因为单元门口站着三个人,慕容娜、翁教授、司马楠,慕容娜正在台阶下面冷的搓手。
“咦,你们怎么在这?”羽巍吃惊地看看三个人,靠近慕容娜说:“亲爱的,你要过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来得及,早上上班翁教授临时说要来找你,担心扰你清梦,所以没打电话!”慕容娜笑了一下,朝翁教授司马楠两人看了一眼,显得有些不自然。
“哦,有什么事吗?我不能陪你们多聊,还有事要出去!”羽巍说着把眼光看向翁教授。
“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小羽啊,那天你走的匆忙,没带翻译好的短信,我从新整理了一下,连同那天发的新内容打印出来给你,”翁教授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A4纸,递到羽巍面前。
“那谢谢你了,翁教授!”羽巍接过来一看,每张纸整齐地排列着短信时间和内容,按时间顺序排列的:
‘20180418,小薇,你还好吗?我不知道怎么迷路了,本来是到机场接你,却无缘无故来到荒山上,刚用手环定位的是SD肥城西北的牛山,不知道是不是手环坏了,如果你还在西安,不要为我担心,我立刻回去见你!’
‘20180419,小薇,我想我是不小心穿越到了宋朝,昨晚还见到宋朝官兵,今天认识三个姓戴的兄弟,一起到了穆柯寨,吃饭前见到了历史上著名的穆桂英,我一定会想办法回西安见你!’
‘20180420,小薇,我来到穆柯寨的第二天,无意中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这里有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还差点被暴打一顿,原来会武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前世,我想找到她问一下,可这里的女人都带着面纱!’
‘201804……’
‘……’
‘……’
‘20191122,小薇,我昨晚帮穆桂英从辽兵手里夺回益津关,今天开始下很大的雪,关内外到处都是白茫茫,好想陪你一起看雪景,薇,Missyou!’
‘……’
看着这些文字,羽巍心里阵阵的悸动,每字每句都是那么真切,谁能说这是来自第四维空间的灵魂念力,这分明就是名远在某个地方,或许真的穿越到了宋朝也未可知,我该怎么才能找着他。
“小羽,我仔细想过,我个人认为你的想法还是蛮有道理,这位张先生既然能把短信写的如此的条理清晰,我想大概是还健在!将来还是有希望通过某个途径联系到他!”翁教授站在羽巍旁边看着她,语气很温和,不知道是出于安慰还是真认为她的做法正确。
“我说翁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早上见面时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支持我的求真理念,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嘛?”司马楠从旁边走过来,满脸不高兴看着翁教授。
“小楠,不要紧张,你的求真观念以科学为依据是没错,但小羽的推论也有道理,我们还应该联络更多方面的专家,美国科学家认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并没有排除‘时光旅行’的可能性,所以奇迹不是不可能!”翁教授并没有反驳司马楠,却从另一个角度更加支持羽巍相信张名远存在的事实,很显然他也做了准备。
“翁教授,谢谢你的支持,我改天再到学校找你聊,今天我已经约好一个重要事情,”羽巍心里也觉得翁教授说的时光旅行是个希望,很有些接近电视剧里穿越的说法,但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搞清楚的,她目前最想做的赶紧到张名远家,替张嘉琪收拾房子是一方面,还可以看到许多他之前留下的东西,而且找到手环也很重要。
“哦,那好,你先忙吧,回头在学校见面聊,关于我那个课题投资的事情,你考虑了没有?”翁教授听羽巍的语气,知道她最希望的还是找到张名远,那他的投其所好就不会白费。
“那个课题呀,我过几天给你开张五十万的支票吧,”羽巍说着往停车位走,扭头对慕容娜说:“亲爱的,真没时间招呼你,我跟名远的女儿说好今天到她家去,先收拾家里顺便找手环,晚上陪她吃饭,周末陪她逛街!”
“呵呵,不错嘛!什么时候跟他女儿关系这么好?还一起吃饭逛街,爱屋及乌?”慕容娜小声说着,挽着羽巍的胳膊一起到她的蓝色卡宴跟前。
“你是没见到琪琪,那丫头真是可爱的很,”羽巍并没有急着开车门,“改天有机会了叫上你,咱们三个一起吃顿火锅。”
慕容娜悄声说:“看你叫的亲的,真把人家当女儿了?很像名远?”
“咯咯咯,有七八成!”羽巍笑出了声,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
“嗯,那有机会了我也见见她,去吧,路上开车慢点儿!亲爱的,周末愉快!”慕容娜也露出笑容,很久没有见羽巍笑得这么灿烂了,真心希望张嘉琪的出现能为她增添几分愉悦感。
“周末愉快!咯咯咯咯……”羽巍笑着拿出钥匙,开了车门,朝左侧车门走去。
“羽小姐,刚听你们说找到另一手环了,是吗?我跟你一起去!”司马楠说着从单元门口跑向羽巍的车子。
“司马教授别过去!她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她车子!”慕容娜看到司马楠往车跟前跑,赶忙喊,却还是晚了,司马楠已经拉开羽巍的右侧车门,左脚也已经踏上车踏板。
“下去!谁让你过来的?”羽巍大声喝道,几秒前还笑得很开心,眨眼睛变成满脸怒容,她不是针对司马楠,一则她有洁癖,不喜欢外人动她的东西,另一个,自从确定张名远不在了,她更是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触她家里的任何东西,连洗车和户外保洁都是自己亲自做。
司马楠赶紧把脚放下,却没有关车门,对着羽巍弱弱地说:“羽小姐,对不起,我刚听到你跟慕容小姐说有手环的消息,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吗?”
“不能!”羽巍一口拒绝,“我有最新消息需要翻译时,会发个慕容娜,让她转给你们!关门!”
“可是羽小姐,我想研究手环的信息原理!这可能会是个重大突破!”司马楠还是不死心。
“关车门!”羽巍瞪着司马楠厉声喊道。
这下真把司马楠吓一跳,赶忙关上右车门,看着羽巍驶出车位,转弯向大门口开去,中间没有一丝的犹豫或停顿。
翁教授从单元门口走过来,看着慕容娜幽幽地说:“小羽说话一向是很和气的,今天脾气这么大?”
“我刚刚已经提醒过司马教授了,她不喜欢男人碰她车子!”慕容娜冲翁教授纵纵肩,看着一脸晦气的司马楠从车位旁走过来。
“我是一般的男人吗?有几个四十岁拿过两个博士后学位的单身男人?标准的钻石王老五!”司马楠摊开双手不解地向慕容娜和往翁教授说。
“收起你那套泡妞把戏,我们羽巍是不可能对你产生兴趣的!”慕容娜也不喜欢司马楠那种性格,年纪一大把不好好找个对象结婚,还自以为是情圣似得到处沾花惹草,转身对翁教授说:“翁教授,走吧,我上午还有一节课!”
翁教授答应着,跟着慕容娜往门口走,回头还看看跃层上面羽巍家的小花园,透明玻璃窗里面吊挂着各种吊篮花草,司马楠也顺着他眼光看了几眼,两人低声说着话朝外面走去。
微黄的太阳光洒满整个城市,透过车玻璃还有点暖意,羽巍开着车子,向张明远家方向行驶着,路上的冰雪已经化差不多了,天气还是很冷,晴冷晴冷。车子缓缓地行驶,羽巍忽然看到路边那家‘邢老*肉丸胡辣汤’招牌,看到门里门外坐着不少客人,一副热闹的景象,不禁又想起张明远,他以前在电话里说过几次在这家吃肉丸胡辣汤,却没有带她来过,因为他知道她崇尚养生,几乎不吃淀粉类食物。可她今天忽然想试试,于是,把车子慢慢停到路边,锁好车门来到餐馆门外的小桌子坐下,同桌拼座的老太太温和地看着她,微笑点点头,她也回了个浅笑算是打招呼。猜想以前某个冬日早晨,他送完女儿去学校,也坐在这样的位置,也会和陌生人微笑示意或者搭讪,那时候他心里想必或多或少有些落寞感,因为他说过几次让她按时吃早点,大概也期盼着有她的陪伴。
一个小碗少辣子,一个托托馍,她知道他也尽量克制着少吃辣子,所以也这样叫,看旁边桌子上的客人已经被胡辣汤变成了红色辣椒汤,她淡淡一笑,开始学他的样子将馍掰成指盖大小的颗粒,用勺子轻轻地搅,让每一块馍都泡在汤里,他对吃的就是这样讲究,然后一勺勺送进嘴巴嚼,仔细品舌尖麻辣的感觉,咸香适口的汤味,劲道细腻肉丸,先是味蕾的刺激,后是淡淡的肉香,他一定喜欢这样裹在浓郁中的自然香。
吃着饭,看着周围人们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老板伙计热情地招呼客人,互不相识人彼此点头微笑,陌生人之间的寒暄。几句简单的‘吃了吗?’‘喝汤啊?’形成了一种氛围,一种人文环境里的和谐,这或许也是张明远喜欢在这吃早点的原因,因为这里真的看不到孤独,虽然没一个熟识的人,总好过一个人回家对着冰冷的客厅,吃自己为自己做两碗粥就小菜。
忽然间心里生出几分对自己的责备,如果不计较当年养生计划里的淀粉,如果不贪图送孩子到幼儿园后的那个回笼觉,那么此时在这个餐馆里至少能洋溢两个人共同的回忆。
离开小餐馆,羽巍继续开车往张名远家走,嘴里还有淡淡的麻辣味,真不敢想那些喝着红彤彤胡辣汤的人,会不会整个上午都残留着辣味,她也明白这只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吃饭的一种习惯性口味。
手机响了,是慕容娜打的,羽巍按了车载蓝牙接通电话,轻声说:“亲爱的,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刚到学校,问问你什么情况,是不是已经开始睹物思人?”电话里慕容娜的声音充满关怀。
“还没到呢,我刚在一家名远吃过的胡辣汤吃了早点!”羽巍淡淡地说。
“呵呵呵,亲爱的,怎么变口味了?你不是讨厌吃那些淀粉多味道重的食物吗?”慕容娜肆无忌惮地笑着,猜想又是为了张名远。
“偶尔吃一半次死不了人,哎,我忽然觉得以前陪名远的时间太少,今天在那儿吃饭,感觉到他以前到那里吃饭是喜欢那里的气氛,很多彼此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吃饭,正好掩盖一个人时的寂寞,可想每次他为了等我一起吃个饭,要提前好几天跟我约,还不一定有时间陪他,那时他是何等的空虚,何等的需要我,”羽巍逐渐明白他曾说过的孤独并不等于寂寞,孤独可以是一种感受,同时也是一种环境,有时可以享受孤独,而寂寞是一种空虚的感受,需要人陪伴和安慰,即使身在热闹的场合也会寂寞,也会需要某人陪伴。
“哟,怎么忽然伤感起来了,亲爱的,要不然我今天请假陪你好不好?”慕容娜能感觉到羽巍情绪上的波动。
“不用,我没事儿,只是有感而发,再说,我一会儿要收拾屋子,哪有闲时间陪你?”羽巍稳定了一下心情,轻轻笑了一下。
“那好吧!有需要随时打给我!”慕容娜说着压低了声音,“喂,亲爱的,今天当着那两个没敢问,你真打算开五十万支票给翁教授的项目?真认为他能帮到你?”
“其实我觉得他们的研究根本和名远没关系,穿越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唉,算了,前几次都答应过他了,少给他投点儿吧,”羽巍早已经对翁教授不抱太大希望。
“哦,那你怎么想到把一百万减到五十?你大概没注意到老翁头的的表情,跟苦瓜似得,咯咯咯,”慕容娜说着笑出来声。
“呵呵呵,那你回头告诉他我的钱压在股票抽不出来,”羽巍想象得到翁教授一直盼着给他的研究项目注资,如今少了一半自然有些失落,“我这边现金真的不多,前几天见琪琪事给了她五十个,就当是替名远弥补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不周,那孩子真的很乖,跟她在一起很亲切。”
“呀,你对琪琪可真是不错,名远要知道你这么疼爱他宝贝,少不了抱着你一顿猛kiss!”慕容娜从内心觉得羽巍了不起,不由得又想拿她打趣。
“去去去去,少瞎扯,挂了啊!”羽巍何尝不需要张名远的热吻,可这些说起来太不现实。
“别介,还有话呢,”慕容娜连忙笑着阻止,“亲爱的,那个司马楠好像对你挺上心,回来路上一直打听你在哪儿工作,手机号码多少?我就回他俩字儿,秘密!”
“嗯,抽时间点拨点拨,提醒他少打姑奶奶主意!热闹了我,让他变成死——马楠!”羽巍确实挺不喜欢那种自以为是的男人,一昧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即使没有张名远,也不会考虑他。
“那好吧,不影响你开车了,做完保姆给我个电话,一起逛逛吧?好久没有看电影了!”慕容娜看看腕表,该准备上课了。
“咯咯咯咯……”羽巍报以一阵清脆的笑声,柔声说:“亲,让你家老胡陪你吧,我这个周末没档期,说好了要陪琪琪过个愉快的周末,咯咯咯……”
“唉——好吧,还是约学生讨论课题算了,亲爱的,拜拜!”慕容娜说完挂断了电话。
电话打完,车子距离张名远小区地下车库门也就三四百米远了,羽巍看了看没有停车卡,这才想起已经两年不住这里了,掉头往路边停车场开去。
从没有来过张名远家,羽巍进门后先逐个房间看了一遍,比想象中要简单很多,硕大的客厅就摆着一套老式真皮沙发,茶几和电视柜光秃秃的,八十寸的电视在背景墙上挂着,窗台摆放一排枯萎的花盆;厨房和餐厅看起来都很久没用过,台面和柜门擦得干干净净,锅碗瓢盆整齐地摆放在柜子里,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想来张嘉琪是没有在家做过饭;主卧中间是一张宽大的软床,床头挂着发黄的结婚照相框,柜子和床头没有半点张名远留下的衣物,发丝都没有,可以说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次卧是个粉色调的公主房,粉色双层床,粉色书桌柜子,粉色笔记本电脑,粉色被褥、枕头,粉色窗帘,粉色飘窗软垫,粉色秋千,这才是张嘉琪活动的主要范围,可以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暖!进了书房,传统书柜,衣柜,电脑桌,简单的单人床上铺着粗布床单,棉丝被整齐地放在枕头下面,飘窗上灰色的软垫,灰色窗帘布,一把古老的木吉他懒洋洋倚在玻璃上,整个房间简单朴实,还一尘不染,这才是张名远在时呆的地方,所以张嘉琪当自己房间一样收拾,窗户玻璃都擦的明晰照人。
开始收拾房间了,羽巍先穿上厨房门口的宽大围裙,还有淡淡地他的味道,她淡淡一笑,拿了抹布和盆往次卧走,按他的想法,定是先收拾宝贝女儿的房间。由于是第一次收拾这个地方,她收拾的比较慢,也相当细心,每擦拭一个地方都想象他会用怎样的姿势,什么样的心情,等次卧、书房、厨房、餐厅、客厅,卫生间等几个房间(除了主卧)都擦了个遍,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她冲了杯咖啡,坐在书房的飘窗上,轻轻倚着抱枕,抚摸那把吉他锈迹斑斑的琴弦,猛然想到手环,来了好半天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连忙站起身在电脑桌、书柜上下翻找,手环却像从来就不在似得,打电话也没有任何声音。书柜顶上垂下来接近地面的水培绿萝倒是吸引了她的目光,特殊的不是两米多长的绿萝藤,而是种绿萝的容器,那是个二十公分高的圆形食品桶,那是一个装进口鱼皮花生的桶,是他们两人那次坐在河边聊天时吃的奶油味鱼皮花生,如今竟成了承载植物的水培箱,绿萝从侧面开的一个弧形小口冒出,垂落两米多长,这难道不能说是两人感情的一种寄托吗?我们的爱情也能像绿萝这么长这么旺盛吗?
哟,三点半了,羽巍看完手环赶紧走出书房,解下围裙拿起挎包,还没买菜呢,五点半左右张嘉琪就能回来吃饭了,她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匆匆下楼来到小区对面的菜场,这里还算熟悉,出国前她家的房子也在这个小区,所以没用二十分钟就买齐了需要的肉,菜,各种调料,还顺便买了十四支粉玫瑰,今年是跟张名远认识的第十四个年头。
张嘉琪出电梯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一阵山药炖排骨汤的味道,提鼻深深吸口气,香中带甜,好熟悉,因为汤里有玉米,她喝了很多年这样的汤,高兴地敲门。
门开了,羽巍笑着出现在门里面,白皙俊俏的脸庞,发髻高挽,穿着蓝花花围裙,伸长胳膊替张嘉琪拿掉挎包,亲昵地说:“琪琪,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嗯,谢谢阿姨!”张嘉琪多少还是有点失望,虽然知道已经不可能,但还是希望开门的是父亲,因为那个汤味真的像极了。
羽巍端着两碗饭从厨房出来,迎面看着张嘉琪用一支筷子穿起玉米小口啃着,心里觉得很甜美,不仅因为她吃玉米的方法跟自己女儿一样的天真无邪,那粉嫩的脸上浅浅的笑容更是跟张名远一模一样,不用说什么赞美话,笑容里洋溢的幸福感就是对厨师最大的认可和鼓励。
喝完第一碗汤,开始吃饭,张嘉琪第一口吃的果然就是荔枝咕咾肉,嚼了几口居然停在那里,紧接着眼角有几颗晶莹的泪珠儿滑落,划过粉嫩的脸颊,滴落在餐桌上,小水花四溅。
这下可把羽巍吓一跳,竟有些手足无措,慌忙过去抱住她的肩膀轻声问:“琪琪,怎么了?是不是阿姨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了?”左手从桌角抽两张抽纸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
“没,没有,阿姨,你做的咕咾肉太好了!”张嘉琪说着竟抱住羽巍轻声抽泣起来,嘴里却没有忘记继续咀嚼第一块咕咾肉,那淡淡的荔枝清香,和外焦里嫩咸淡适宜的里脊肉搭配的恰到好处,甚至连番茄沙司用量都完美,多一分会酸,少一分提不了荔枝果肉鲜味,幽幽地说:“阿姨,你怎么做的跟老爸一模一样?教我好吗?”
“傻丫头,学那干嘛?满身的油烟气味儿,什么时候想吃了,阿姨随时给你做!”羽巍抚摸着张嘉琪乌黑柔顺的长发,亲昵的不得了,不知道为什么,两次抱着她都觉得特别的亲切。
“你咋也这么说?阿姨,你收拾的这么优雅漂亮,不也一样学做菜了吗?”张嘉琪仍然搂着羽巍,觉得她说话的语气跟过世的老爸一模一样。
“咯咯咯咯,”羽巍爽朗的一笑,“我呀——跟你不一样,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而我的任务是找到名远!我一定能找到他!”她这话似乎不完全跟张嘉琪说,很大程度是在鼓舞自己。
“阿姨,你真觉得老爸还活着?”张嘉琪从羽巍怀里坐起来,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看着她,睫稍挂着的小泪珠儿明晰照人,深邃的眼眸犹如深冬里那一湾清幽潭水,看得羽巍愈加想对她疼爱几分。
“嗯,琪琪,你相信阿姨吗?”羽巍认真地和她对视,看到她肯定地点头,接着说:“那如果阿姨说能感觉到你爸的存在,你信吗?如果阿姨说一直跟你爸保持单线联系,你会不会害怕?”
“不怕,我相信阿姨说的是真心话!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好吗?”张嘉琪说的很认真。
“当然可以了,就跟我上次说的手环有关,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吃饭,完了我慢慢跟你说!”羽巍说着坐好,拿起筷子为张嘉琪夹了块咕咾肉,又夹鲍汁西蓝花。
“嗯,”张嘉琪重重地点头答应,吃了口西蓝花又凑近羽巍,“我能不能叫你妈?”
“啊?叫我妈?”羽巍还真被这句话吓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包括跟张名远结婚的事情都从没想过,当初离婚也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对于他的家庭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介入,更别提当他孩子的妈,可当着孩子的面,还不好说以后再考虑一类的推脱话,稍微不慎就可能伤害张嘉琪脆弱的心,而今天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绝不是无的放矢,迟疑了半分多钟,轻轻一笑说:“好啊!如果你愿意,我倒乐意有你这样乖巧的女儿,老实说我以前真没想过这问题,因为我已经有个比你小的女儿,琪琪,你会不会介意?”
“咯咯咯,那太好了,妈,你改天带我见妹妹吧?”张嘉琪欣喜地放下筷子,搂住羽巍的脖子亲了一口。
“好,好孩子,妈能跟你相处这么融洽,真的很开心,”羽巍也在她脸颊吻了一下,“不过暂时见不了你妹妹,跟她爸在澳洲上学呢,你要是喜欢,明天可以用MSN跟她视频通话!”
“好的,妈,既然妹妹不在国内,你当我是亲生女儿吧,晚上陪我睡觉好不好?”张嘉琪真的很久没有跟母亲一张床睡过了,那至少是十几年前的事,可跟羽巍在一起的温暖,让她又莫名其妙的想回到童年,想钻到妈妈的怀里睡觉,这一点她自己也不确定是为什么。
“嗯,先吃饭吧,妈跟你在一起也很开心,今天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羽巍说着又为张嘉琪夹菜,明白他这些年的不容易,打心眼儿里想宠着她,给她溺爱,弥补张名远不在的日子里,这孩子不该受的那些寂寞和冷落。
张嘉琪眉开眼笑地点头,睫稍那几颗泪花在灯光下泛着光,折射着眼眸深处最真挚的愉悦。
三个菜一个汤,对于以往的羽巍和张名远,都未必能吃得完,可她跟张嘉琪竟然吃完了,剩下几口清炒芹菜丝被张嘉琪端起盘子三两下吃掉,而锅里的一大碗汤两人都笑着摇头,羽巍本想留到明天吃,又一想张嘉琪是从不吃剩饭菜的,索性把几颗红枣捞出来吃掉,剩下的倒垃圾。
吃过饭收拾好厨房,羽巍才解下围裙,刚好张嘉琪洗完澡换了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又帮她用吹风机慢慢烘干头发,两人手挽手到书房,一起重新整理张明远的书架,衣物。看到衣柜里他那件染有咖啡渍的白衬衫,又想起有一年跨年夜他们一起看电影,中途为了接听张嘉琪打的电话,不小心碰洒咖啡杯,为了不让他受凉,她整晚捂着那块湿地方,他则整晚紧握她的手。
两人在书房聊着天,张嘉琪伸手打开电脑桌上的台式电脑,说每次回来都会让电脑运转一会儿,听听音乐,要不然会返潮。开机画面是张嘉琪,锁频图片还是她,可开机密码却是:**0923,这是羽巍跟张名远约好的生日时间,可见在他的生活里,她和他女儿都很重要。音乐响起,是羽巍自己唱的独家记忆,是他电脑音乐播放器默认曲目第一个,她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甜,看看书架上垂下来的绿萝,又跟张嘉琪说了一遍那个绿萝瓶子的来历。张嘉琪边翻找抽屉,边听她说话,不时抬头看她,羡慕她和父亲之间这段没有结尾的感情故事。
整理完书房,两人又在客厅找,各个柜子,沙发缝都找遍了,也没找见那只手环。羽巍告诉张嘉琪找不着就不找了,说不定那天张明远会戴着它回来,两人就回到次卧,坐在被窝里聊天,聊她们明后天去那里逛街,聊张嘉琪在学校的趣事,也聊羽巍跟张明远以前的事,直到深夜才相拥着睡去。
这一夜,羽巍没有像以前那样换了床就失眠,反而睡得很香甜,还做了个美丽的梦。梦境里她和张明远,张嘉琪一家三口爬山,天空蔚蓝,阳光明媚,他们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都不觉得累,每到一个山顶,前面便又出现一个山头,怎么也走不完,一路上都是他们的欢声笑语。也不知道走到了那里,忽然感觉饿了,眼前出现个大火锅,而他们三人都在温泉里泡着,热腾腾的火锅也在水里面,各种各样的蔬菜和肉,张嘉琪笑呵呵吃着大块肉,她和张明远却只吃素菜,真的很丰富,怎么吃也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