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在确定马脸淫贼和胡狼峰的绿林好汉们不会再来骚扰镇民,在确定何大善人的那两百两白银将捐给崂山道观后,天涯子方才放心地告别何大善人,带着叶小舟和田小雨乘上一艘渔船,向海里驶去。
海风拂着发梢,涛声击着耳膜,眼前海天一线,海鸟飞掠。真是海阔天空,云淡帆远,景致让人心生壮阔,让人心志击勇。
叶小舟虽然生活在太湖边,但太湖的景致是无法与大海相比拟的,他和田小雨倚在船帮边眺望着远际的天云变幻,心里感慨着这一行能看到海,也算人生一大快事。
天涯子身穿一身蓝色道袍从船舱里走出来,来到叶小舟和田小雨的身边,他手扶一根缆绳对他们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沙琴岛了,喂,我先跟你们申明,我师父传下来的那把神刀‘电飞仙’送给你们肯定是不行的,但借给你们,让你们凑齐四把神刀后打开神刀上的封印我还是愿意的,就冲着你们这次帮我一次大忙,就算还你们一个人情吧。但你们使神刀恢复神力后,可不许据为己有,必须得还给我。”
叶小舟把脸转向他道:“我们据为己有实际上也没多大用场,据说这四把神刀都各附一套神功,必须配合着神功使用才能显出神效来,哎,我说,你会不会那套神功啊?”
天涯子摸着鼻梁道:“这个么……我就不清楚其中关节问题了,因为师父仙逝时并没指定那把神刀传给哪个弟子。只是因为这把神刀此后再无神效,我那几个师兄觉得没用了,才会扔给我。师父生前倒是特意传了我两套神功,一套是‘幻影迷踪步’,一套是‘十八地狱灭魔电’掌法,却没传我什么刀法之类的武功。”
“‘十八地狱灭魔电’?”田小雨咕哝了一声,转过身来指指腰里插的那把镰刀道:“我家传的武功里有套‘九天流星雨’的武功就是配合神刀‘雨中情’使用的,不过这套‘九天流星雨’是套施展回旋飞梭的武功,我嫌回旋飞梭这兵器用起来太麻烦,所以虽然学会了,但一直没有用。如果真能使‘雨中情’这把神刀上的神效恢复,我倒想看看配合着‘九天流星雨’这套功夫使用会是怎样一番效果来。”
“我师父传我的这套‘十八地狱灭魔电’掌法倒确确实实是套很神奇的掌法,”天涯子靠在船帮上道:“只是这套掌法必须配合我们玄门的奇门遁甲,施展起来很费劲的,所以我平日里也不太爱用这套武学,我师父传我的另一套神功‘幻影迷踪步’倒是很实用,逃命起来很方便。”
叶小舟和天涯子相处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但他看出天涯子是个懒汉加胆小鬼的小道士,他身上的那套玄门玄功倒是确有神奇之处,以后行走江湖,如果有他同行,倒也妙趣无穷。想到这里他说道:“不如你带上那把‘电飞仙’和我们一起出去走江湖吧。”
“对呀!”田小雨举双手赞成这个建议:“天涯子,和我们一起闯江湖去吧,就象前两天那样,做个行侠仗义,侠骨柔情的侠客,岂不逍遥快哉!”
天涯子瘪瘪腮帮子,颇为鄙夷地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侠客一样蠢,你们想让我做个蠢蛋么?我不会上这个当的。”说着他得意地做了个深呼吸道:“哎呀,这次从何大善人那里弄到两百两白银的香火银子,就可以回崂山去享受整整一年的清闲日子了,再也用不着下山费尽心机到处找捐款了。”
田小雨吃吃笑道:“你们这香火钱还得自己下山去找么?我还以为是香客们自己送上门的哩。”
天涯子对她翻了翻眼皮道:“你以为做道士那么好当啊!不出去化缘找捐赠,我们待山上吃什么?喝西北风能饱肚子么?往年我们崂山派弟子出去行走江湖,倒也能靠我们崂山特有的玄门奇功弄到些银子。只是这些年天魔盟闹得太厉害了,出门在外风险太大,所以崂山弟子现在多半缩在山里不太出去了。这缩在山里自然就是收入锐减,坐吃山空,眼看门敝越来越萧条,因而掌门师兄定下规矩,每个崂山弟子必须每年求捐到一定限额的香火钱才能安然待在山门里不用出去劳动。我们‘天’字辈因为辈分最高,所以每年要完成的限额也是最高的。我师兄他们年纪比我大几倍,在外面的关系也广,完成限额自然很容易,他们坐在家里,也会有人自动送银子上门。我就惨了,我这年纪根本没什么社会基础,还要受辈分之累每年必须完成那么高的限额。所以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下山劳动,到处帮人驱驱邪赶赶鬼妖,靠做体力活来换些香火钱,看来辈分高也有辈分高的难处,我说这么多你们是不会理解的。”
“我理解。”叶小舟笑着说:“你纯粹就一大懒汉,干点活还要叫天叫地的,你就不能把干活当锻炼身体来看么。”
天涯子对他这话大不以为然,他说:“在家动动嘴皮子也算锻炼嘴部肌肉,干嘛要跑下山到处找活干哪!做人活到这个份子上累不累啊你们说是不是?”
叶小舟和田小雨同时表示反对。其实叶小舟在家里时也是游手好闲的一恶少,只是他的游手好闲并不是那种因着想偷懒的游手好闲。他在家是觉得生活毫无乐趣,而做生意又不是他所喜欢的事情,所以才会事事漠不关心,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从走到江湖上后,外面的大风大浪却正好对了他的胃口,这种刀光剑影,血风腥雨的日子,真正让他感到豪情勃发,心怀激荡,他对人生的态度因此变得积极起来,活得也更充实和从容。因为有了目标,所以才有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三人正站在甲板上谈天说地,这时船老大神情紧张地跑来对天涯子说:“前面有沙鲸帮的船,道爷你说认识沙鲸帮的人,快快出面和他们打声招呼才好,否则我这船恐怕要遭他们打劫了。”
“没问题,这事交给我办好了。”天涯子说完爬到船舱的顶部,站在高大的船帆前面对前方驶来的两艘大船,双手挥舞着做出一些奇特的姿势。
出身千门的田小雨知道这是江湖帮派之间互相联络的手势,她和叶小舟跑到船头向前看去。只见前方驶来两艘大船,被风高高鼓起的船帆是黑色的,桅杆顶部还挂着黑色的旗幡,上面绣着白色的鲸鱼。两艘大船上站着一些黑衣黑头巾的大汉,其中一个大汉站在船头对天涯子的手势做出回应。接着,两艘大船分从两旁擦过渔船,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天涯子从船舱顶跳下来,抹去头上的汗珠。叶小舟看着远去的两艘黑帆船道:“真没想到你们崂山派竟然和黑帮还有一手,简简单单的几个手势就让他们放过咱们了。”
“哪里哪里。”天涯子得意地笑道:“我大伯也是沙鲸帮的一个当家的分舵主,这跟崂山派没什么关系。”
田小雨问道:“海上的黑帮,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海盗啊?”
“那当然,这还用问。”叶小舟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天涯子辩护道:“只是一些渔民为了抵抗别人的欺负,还有为了讨取一点生计而自发组织的团体而已。其实沙鲸帮对当地渔民还是很关照的,他们保护那些渔民的利益不受侵害,收些报酬也是应该的。”
叶小舟瘪着嘴角冷笑道:“海盗就是海盗,哪还有好坏之分。真没看出你还是出身于海盗之家。”
“我父母可不是海盗,”天涯子道:“他们是正宗的渔民,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他们出海打渔遇上了大风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了。我的大伯就此收留了我,可是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我大伯以为我活不长。有一次正巧我师父出海搭乘我大伯的船,我大伯见他老人家仙风道骨的是个得道之人,便求他教我强身健体之术。也算我们师徒有缘,我师父一眼就看中了我,并收我为关门弟子,从此我就跟他老人家进了崂山派学玄门法术。”
田小雨好奇地问天涯子:“你说我们现在去你大伯家所住的‘沙琴岛’,你大伯既然是海盗,那‘沙琴岛’岂不是海盗窝啰?”
“那岛上是住着一些沙鲸帮的人,”天涯子承认道:“但也住着一些渔民,‘沙琴岛’只是沙鲸帮在这片海域里众多窝点中的一个。沙鲸帮不同于陆上的黑道帮会有固定的堂口,沙鲸帮的总舵就在船上,而岛屿则是他们补充给养和交易的临时驿站。”
田小雨眨着眼睛问:“听说海盗会在岛屿上藏大量的财宝,你大伯那里是不是也藏着很多财宝啊?”她又暴露出千门弟子的贼性来。
天涯子对她翻了个白眼道:“你真以为做海盗的有很多财宝啊?那都是传说,骗小孩子的,真正的海盗都很穷的,要是有了钱,谁还愿意在海上颠簸,受那风暴怒潮之苦啊,早到陆地上去享清福去了。”
“我不信,”田小雨做了个鬼脸道:“贼有贼性,做惯贼的你要他当富翁他还不肯当哩,我看做海盗的大抵也是如此。”
叶小舟手指前方道:“我看见岛屿了,那就是‘沙琴岛’吗?”
天涯子手搭凉棚向前眺望了一下道:“对,那就是了。”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并不算大的岛屿,渔船向岛屿北侧的一个简陋的码头驶去,随着船离码头越来越近,码头上的情景也越来越清晰。码头上停泊着两艘挂着“沙鲸帮”旗幡的海盗船,此刻有很多人在码头上忙忙碌碌,他们把一些东西由码头搬上海盗船,其中竟然有家具之类的东西。
渔船在码头最顶端处停泊了下来,天涯子递给船老大几钱银子算做交通费,他带领着叶小舟和田小雨跳上码头向岸边走去。在经过两艘大海盗船时他好奇地停下脚步,看着那些搬上海盗船的家具物品,心中充满了疑问,这时正好有几名大汉搬着一张大床走了过来,其中一名中年汉子显然认识天涯子,他打招呼道:“是天涯子啊!怎么这会儿想到回沙琴岛来了?”
“是啊,我回来是有事儿。”天涯子道:“赵大叔,你们这是在搬家吗?”
“对,搬家。”
“你不准备住这‘沙琴岛’了吗?”
“不住了,”赵大叔向岛屿看了看道:“最近这岛上不太平,连着出了好几桩杀人事件,还有的人中了邪,对自家人又是砍又是杀的。现在那些住在岛上的渔民们都搬家跑了,就剩一些‘沙鲸帮’的人还留在岛上,不过估计过不了几天也要搬走了。”
“有人中了邪?”天涯子道:“中的是什么邪?”
“不清楚。”赵大叔神情紧张地说:“这些中邪的人平时看看还很正常,不知怎么地就突然爆发起来,又砍又杀极为凶暴,郎中看了也无可奈何,说是他们大脑出了问题。刚开始还只有一两个人中邪,现在却越来越多,整个岛都罩在恐怖气氛中。所以我们还是趁家里没出这事,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听他这么说天涯子有点急了,“那我大伯庄上呢?是不是也出这事了?”
“你大伯的庄园是‘沙鲸帮’的要地,我这个小喽啰可不清楚里面的事情,不过我这两天都没见你大伯出现过。”赵大叔拍拍天涯子的肩膀道:“你自己去看看吧,我正忙着搬家呢。噢,对了,三天前我见你几个堂兄弟都已经带着家眷离岛,只是你大伯和你大伯母是否离开了我就没注意到了。”说完,他继续忙他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