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置物架后面的韩庆心想这两人大概有什么消息买卖吧?那红发女子进小房间,显然是去取现金,而那小房间里有一只保险箱,说不定红发女子此刻正在开保险箱呢。韩庆侧头向那扇自己钻身而入的窗户看了一眼,心里估算那扇窗户的角度阿旺现下所立的位置未必看得到,如果此刻自己悄悄摸到窗户下面去,也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窗去。可是,韩庆又动了一丝好奇之心,一直以来他向“八方酒廊”购买消息时,金额都不会很大,一般也就五八百元左右,这点现金随时随地都能随身带着进行现场交易。现在看阿旺与红发女子的交易情形,似乎这笔金额满大的,这让他动了一丝好奇之心:倒底是什么样的消息代价会如此不菲呢?因着这份好奇,他反倒不想急着走了。
过了一会儿,红发女子拉开小房间的门,把一叠百元新钞往阿旺手里一塞,“喏,一万五,你点点。”
阿旺把一沓新钞凑在自己鼻端下方,掂着手指拨动着新钞的边缘,使那叠钞票发出“哗哗”的扇动声,可是,他的眼睛还是以一种很不满的神态端视着红发女子,红发女子被他盯得眉头皱起,她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啦,还有一半呢?你难道不想付了吗?”
“还有一半?”红发女子的鼻翼微微耸起,“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我们明明讲好一万五的,哪来另外一半?”
站在几米外的韩庆见红发女子的眼睛微微眯起,眉眼间已经隐约透出一丝杀气,他心里一怔:这女子看上去好像身具武功!
可是阿旺显然并没发现这种异状,他还在懵懂未知地开口胡掰道:“是啊,当初我们是讲好一万五啦,可是那一万五是我为你们卖出第一个消息的价格啊。后来你们又要我再帮你们卖出一个消息,那么我又为你们服务了一次,难道我这第二次服务,是白干的吗?”阿旺见红发女子抿紧嘴唇不吱声,以为她没听明白,于是掰着手指细细分辨道:“第一次你们跟我讲好,你们出一万五,我帮你们把‘钱封梁在TIMEMAN酒吧活动’的消息卖给‘月光侦探所’的侦探们,这点我照办了。”他拍拍手里的那叠百元新钞说:“所以这笔钱是我帮你们卖出第一个消息的钱。后来呢,你们再来要我帮你们向‘月光侦探所’透露柳信的住址,我按你们的要求把他们带到那家死了人的破厂里。说老实话我真不知道那家破厂里居然还死了那么多人,我要早是知道是那幅情景的话,肯定不会接下这笔活的,你看哦,死了那么多人,我心里真的好怕怕哟,我不管你们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是我这张嘴有时候会很贱,说不定哪一天会不小心把这事儿说出去,所以呢,你们再再付我一万五封口费,这个价不算太过分吧?”他的口气里,似乎这第二笔生意拿个一万五还只能算是折本生意了。
几米开外的韩庆却听得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难道……难道自己这帮人这几天里奔波忙累,却是在削尖着脑袋往别人设好的套套里钻啊?如果红发女子与余尚田是一伙的,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正当韩庆心头疑惑重重的时候,却听置物架那头传来红发女子的声音:“嗯,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可是我这里没这么多现金。”
“没现金没关系,你可以用这个库里的货色抵嘛,”阿旺向门口位置的置物架指了指说:“我看那里有好多的X-BOX360,你就给我几套Kinect套装带走,我那些兄弟超爱这玩意儿。”
红发女子毫不犹豫地点着头,“好吧,这这么定了,你自己去搬吧,不过咱们讲定只能搬一次,你必须靠着两手不用别的工具把东西搬出去,你一次能搬几套,我就算你几套。”
阿旺看看自己胳膊肘上的二头肌,自忖凭着自己的力气,搬上四五套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他兴冲冲地走到靠近门口的置物架边,埋头钻研起游戏机的堆砌方式,一门心思想多带走几套。可是他如果在此刻突然回头看一眼的话,会被身后的红发女子眼里的发出的凶光活活吓死,正是因为他没有那种感觉,所以当一根电线忽然套上他的脖子并紧紧收紧时,他先是瞪大眼珠,很不解地想转头往后面看,但是当他感到无法呼吸,脑袋里血脉几欲爆炸,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时,他方才明白自己遭到暗算了,他开始挣扎了,他的两脚乱踢,两手使劲向后伸,想抓住身后的红发女子的头发,可惜,在这种情况下,一切挣扎都是枉然,死神的身影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红发女子眼看就要让阿旺断气了,忽然,她感到身侧有异常的动静,她转头向旁瞥去,猛见一条人影正从一排置物架后腾身跃出,两条长腿如同剪子般向自己兜头绞了过来。眼看偷袭之人的腿风已经临头了,红发女子只好松开阿旺,身形侧翻着躲闪而开,韩庆的脚尖擦过她的耳门,脚底刮起的风掀起她红色的发际,就差几毫米就踢中她脑门了。
红发女子翻身躲开韩庆的香港脚,她在地上滚翻两周拉开与偷袭者的距离,这才站定身子,就着灯光看向偷袭她的人,当她看清韩庆的面容后,怔了一下,口里嘟哝了一声:“是你?”
韩庆反问她:“你认识我?”接着他哑然失笑道:“你当然认识我,否则也不会让阿旺卖消息给我了,你倒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红发女子先看看正捂着脖子在咳嗽的阿旺,再看看向她一步步逼近的韩庆,她的眼神闪烁,心底飞快地衡量着自己与对手的实力数据。眼见得韩庆离她只有两步之遥了,红发女子忽然屈肘狠撞身边的置物架,置物架上的两大箱笔记本电脑翻飞着向韩庆砸了过去。
韩庆扬脚怒踢,把临面飞来的两只大纸箱踢得倒飞而去,反卷向红发女子。可是那红发女子晃身一闪,迅捷地从置物架的两只纸箱的空隙间腾身跃了过去,两箱笔记本电脑砸在她身后的一大撂数码产品上,发出一阵令人心痛的乱响声。
红发女子闪身躲开韩庆的攻击后,她并没有反击,而是转身向简易板房另一头的小房间方向逃去,韩庆紧追在她身后,眼看就差三步就可抓住她的后衣领了,可惜最后的疯狂总是在一个人即将得意的时刻发生了:红发女子抢先一步跑进小房间的门,她反手一碰,小房间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韩庆的鼻尖险些被关上的房门撞上,他愤怒地抬脚猛踢着门板,口里高声喊道:“你以为躲在里面很聪明吗?别那么自恋了,实话告诉你,你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蠢的一个女人,你知道你把自己关在门后用句成语怎么比喻吗?好吧好吧,凭你的智商大概也回答不出那么高深的问题,那么我来告诉你吧,这就叫‘瓮中捉鳖’!你现在不过把自己关在一间小房间里,相信过一会儿你会被关进更大的小房间里去,知道是哪里吗?哈哈,是看守所。我现在就要打电话通知警方了,把你和那个什么余尚田的干的勾当统统揭发给警方,我现在掏出手机了啊,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已经开始在拨报警号码了:‘1’、‘1’、‘0’……”
其实韩庆并没有掏出手机,可是他的吓唬还是奏效了,小房间的门板霍地拉了开来,但是,当他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门缝间时,他口里大喊一声“妈呀!怎么又碰上这种倒霉事了?”,他口里喊着,身随口动一招“铁板桥”,翻身便向后昂倒,随后耳际间便听到“砰”地一声轻响,身后的置物架钢架框上“乒”地闪出一溜火星。
好险,就差一点命就没了!
韩庆仰身倒地后,团卷着身子飞速打着滚,又有两颗子弹在他滚过的地方留下两块白色的凹坑,当他滚到一排置物架边时,蓦地一挺身,翻身跃上架子,飞快地闪到几只大纸箱后面去,直到这时,他才喘过一口气来,才有机会向对方看去一眼。
只见红发女子左手臂弯里抱着一台蓝色的笔记本电脑,右手握着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从小房间里冲了出来,她见韩庆猫着腰躲在置物架上,嘴角一撇,眼里凶光怒闪,斜身冲到置物架旁举枪便射。韩庆耸身一跃。跳蹿到另外一排置物架上,随后脚尖一勾,把脚边一只装着数码相机的纸箱踢砸向红发女子。
红发女子晃身躲过呼啸而来的纸箱,纸箱擦过她的身畔“砰”地摔落在地,顿时箱破物散,滚了一地的卡片式数码相机。
“罪过罪过,”站在置物架上的韩庆还不忘着嘴上揩油道:“一下子摔坏了这么多相机,喂,长红毛的那个谁,你心痛不心痛啊?”
红发女子很痛快地回答了他几颗子弹,这次她飞身跃上置物架,觑准角度向他射击。韩庆闪身一溜,狡黠地躲到另外一排置物架上,他靠着灵活的身法在满屋的数码产品间飞纵闪躲着,间中还用随手可以抓到的任何东西加以还击,反正这一屋子的数码产品又不是自己的,随手抓来随手扔,反正摔坏了心痛的那个不是自个儿,纯就当享受一场痛快淋漓,耳底饕餮的视听盛宴。
韩庆和红发女子轻身功夫都很不错,两人在满屋的货架间纵上跃下,一时间子弹夹着数码产品满屋子横飞竖砸,打得好不热闹。
阿旺在红发女子射出第一枪时,就抱着脑袋趴在一排置物架的后面,他趁着两人相打正欢的时候,悄步向简易板房的大门方向摸去。这个光头小青年满以为红发女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韩庆身上了,所以当他看到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时,迫不及待地离开置物架的掩护,拔腿向大门跑去。就当他离大门还有半米远的距离时,一颗子弹从他身后飞来,穿透他的背心,从前胸飞洒出几星碎碎的血花。
“妈的,杀人就象掐死只蚂蚱,这女人毫无人性,简直就不是人!”韩庆眼看着阿旺在大门前仆身倒地,他恨恨地咒骂着,翻手扒开手边的一箱包装箱,抓起箱中的新手机,天女散花般向红发女子摔打过去。
红发女子闪身躲开几只触屏手机,此刻她正站在置物架下,地势上处于不利的位置,眼见得“噼噼啪啪”不停有手机在自己身畔落地开花,一时间真也奈何不得站在高处的韩庆。可是这女人手里有最凶悍的武器,再加上个性也绝对凶悍,满天乱飞的手机又怎么吓得住她?这时她正好跑到一辆平板手推车边上,见到这辆手推车,红发女子心里一动,她忽地躺倒在手推车的平板车面上,昂面朝上,然后两脚用力一蹬地面,平板手推车飞速地向韩庆所立的位置飞滑过去。
红发女子昂面向上,如此一来可以凝神举枪射击站在高处的韩庆,只见一辆手推车飞速地沿着置物架边缘向前滑行着,躺在手推车上的人昂面举枪向高处射击,而高处则不停地有大大小小的数码产品流星雨般陨砸而下,场面甚为壮观。
只可惜如此密集的流星雨全部没能砸中飞速滑行中的手推车,反倒让红发女子逼到离韩庆很近的位置,迫使韩庆不得不更换防地。只见他侧身腾身跃起,两脚踩蹬着置物架旁的墙面,身形飞速地天花板下的墙面上移动着,几颗子弹飞擦过他的脚跟,在他身后的墙面上击出一道道灰白的尘雾,留下一排整齐而悚目的弹孔。
忽然,在一连串的闷闷的枪响后,接续而来的是一声“叮”的异响声,这声异响声音虽轻,却让正在高处飞奔的韩庆心里一振:乌拉,红毛子弹打完了!
时间刻不容缓,韩庆不会给红发女子换弹匣的任何机会,他在空中大喝一声,两脚飞踢身下能提到的任何东西,接着身形一翻,从高处俯冲而下,和着几箱沉重的包装箱一起,流星赶月般怒射向地面上的红发女子。
红发女子还是保持原来姿势昂面躺在手推车上,只是这时的手推车正在向简易板房的大门方向飞速疾驰着。她见对手夹在几箱大纸箱之中,由空中向自己迎头飞来,她咬紧牙根,摔手向韩庆扔出手里的手枪,这一招以险对险,如果韩庆硬冲而下,势必会被这把手枪给打中脸面,虽然不至致命,见点血却也难免。
韩庆当然不想让自己那张走在街头吸引女生百分百回头率的脸蛋挂上彩,他只好凌空变式,先是一脚踢蹬旁边置物架更换身形下飞的轨迹,然后扬脚一踢,把临面飞来的手枪给踢飞了。
可是,韩庆也就这么阻了一阻,时间短得只有一眨眼的功夫。红发女子所躺的手推车已经飞驰到了简易板房的门口位置,正撞上躺在门前的阿旺的尸体上,红发女子翻身跳下手推车,跨过阿旺的尸体,她冲到门前,拉开大门,飞速逃出门去,出门后还不忘把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韩庆追到门前,拉了拉门上拉手,发现这扇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住了。他只好跑到那扇他之前钻进简易板房的窗户下,纵身翻窗而出,然后沿着简易板房的墙沿跑到大门位置。只见两名值夜班的男子正傻傻地站在大门边,目瞪口呆地目送着一辆早已驰远的轿车的车尾,“妈的,晚了一步,让她逃了!”韩庆懊恼地对着驰远的轿车啐出一口唾沫,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