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庆在东侧楼房的墙根下发现了一根自拖的电线,这根电线从厂外的居民区拖过来,他的目光循着电线向楼上看,见电线拖进了二楼的一扇窗户。他走进楼房的侧门,来到楼梯口抬头向上看去:楼梯是环形而上,原本是钢材的扶手栏已经被焊割掉,仅剩光秃秃的水泥阶梯,从一楼到二楼的阶梯显得很干净,可是二楼以上的阶梯不仅脏,而且扔满了各种垃圾和竹篾片,显见二楼以上的楼层无人瞻顾。
韩庆踏步跨上阶梯,刚走了几步,忽见二楼的楼梯口有人影闪动,一名身穿灰色茄克,头戴棒球帽,嘴巴上戴着一只黑色大口罩的小个子男子走到楼梯口,正想拾阶而下,猛地看见站在楼梯上的韩庆,口罩男眼神倏地一凛,正在下伸的脚尖缩了上去。
“嗨,”韩庆对口罩男打招呼道:“师傅你是住在这里的吗?向你打听件事行吗?”
口罩男没吱声,忽地转过身,拔腿便向楼上跑去。
“喂,你是谁?给我站住。”韩庆见状知道这人有问题,他一步跨跃五级台阶,飞步向上追去。
口罩男跑到三楼处,脚尖一挑,两片横在阶梯上的破烂竹篾条“唰”地斜飞而下,直射向后面的韩庆,韩庆斜脚飞蹬旁边墙面,一招“白鹭上苇”,身形斜斜飘向对面的楼阶,竹篾条从他身下飞掠而过,射在墙面上,击起一蓬墙粉如雾散开。
韩庆翻手搭住楼阶,翻身跃上三楼的台阶,离那口罩男的距离又追近了许多。口罩男一边向四楼奔逃,一边脚下翻踢,砖头、玻璃、竹条、塑料垃圾如雨般射向韩庆,韩庆在楼梯上闪转腾挪,依靠轻灵的身法躲开射向他的垃圾。两人一追一逃跑到五楼,口罩男逃离楼梯,穿进楼道,顺手用力一扳,一只靠墙而立的高大工具箱轰然倒了下来,斜挡在楼道中央。
韩庆追到工具箱前,提脚便向工具箱中腰位置蹬去,这一招“流星赶月”不仅脚力极猛,而且用劲极巧,工具箱应脚凌空倒飞而起,流星般飞砸向逃在前面的口罩男。
口罩男听见脑后风声劲急,来不及回头观望,他急忙侧身跃起,一个鱼跃翻入楼道旁的一扇窗户,工具箱从他脚后怒飞而过,轰然摔落在地,响起老大一片碎声。
韩庆追到窗户口,见窗后是一间大房间,口罩男正站在大房间另一头的一扇朝外的窗口边向外张望着,韩庆腾身跃进窗户,口罩男则跳到窗台上,面朝外,拉下口罩嘬唇吹了个响亮的唿哨,然后重新遮上口罩,作势欲向下纵跃。韩庆见状赶紧停下脚步,口里大喊:“喂,哥们儿,可别那么玩命呵!你轻功再好,从这么高掉下去一样玩完。”
口罩男回头看了韩庆一眼,见他已经逼近自己,于是猛地曲腿一跃,身体向窗外斜落而下。
“啊!真跳啊!”韩庆疾步追到窗口探头向外看去,只见口罩男的身体正飞落在距离五米开外的一排墙外消防梯上,然后沿着消防梯向下爬。“妈的,别以为只有你敢玩命。”韩庆跃上窗台,眼睛觑准斜下方的简易消防梯,凝劲蹬足,腾身跃起,滑着抛物线,斜飘向隔空的消防梯,当他的身体飞临消防梯时,手掌一勾抓住梯阶,稳稳落在消防梯上,接着他一步三级飞快地向下追去。
口罩男在爬到距离地面还有七米多的距离时,已经迫不及待地跃离消防梯,纵身跳向地面,可是当他两脚刚刚踏实地面,膝盖还处于弯曲缓冲状态的时候,却已听见头顶上劲风飒然,后面的追兵两脚如直升机的螺旋桨般飞旋着向自己头顶上罩来。此时口罩男身处下风,如果迎身硬抗,既要承受对方的身体重力,又要接下对方挟势而来的强悍攻击力,显然有点吃亏,口罩男索性团身一抱,招施“白狐穿林”,呈“8”字形在地面团翻起来。
韩庆两脚如风轮般旋飞落下,眼见先落地的口罩男已经被罩入自己的攻势范围了,这一招“大风车”势必踢得对方口鼻喷血不可。忽见口罩男团着身体在地面歪歪曲曲地滚翻着,身形轨迹竟是诡得捉摸不定,以致于他两脚落地时,竟然踢空了。不过韩庆的“七风脚法”后着连绵,一招不中,后招连飞而上,当中是一点格登也不打的,只见他两脚如同大风车般盘飞错乱,满地的灰尘被卷起一片漩涡,这一路“狂风香港脚”好不疯狂披靡。
口罩男好不容易躲开韩庆的凌空飞脚,又见对方两脚飞转,招招追着自己要害踢,连让自己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心里不禁生怒。他卷着身体以地堂身法闪过对方临头而来的一脚,忽地蹿到一只破塑料桶边,右脚顺势向后一扫,塑料桶被他扫得凌空飞起砸向后面正腾翻在空中追击他的韩庆,“乓”地一声脆响,塑料桶被韩庆的脚风绞成漫天的碎渣。
韩庆的连绵攻势被塑料桶挡得稍稍一滞,趁着这个转眼即逝的空隙,口罩男双手在腰里一抄,忽地亮出一对银亮的金属棒。只见这对金属棒长约一尺半,前端呈尖锥后端呈圆锤。口罩男武器在手,胆气顿豪,他两手各握一根金属棒,猱身迎向韩庆,见他又飞脚踢来,心里冷笑一声,扬起金属棒的尖端直迎向他的腿脚,立意要在他那爱搔抖的脚上扎出几个透明窟窿来,也好教他知道脚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当武器的。
眼看韩庆的脚踝即将踢上金属棒尖锥了,忽见那脚凌空停住,倏然换个角度绕开金属棒,继续前踢,硬是踢上口罩男的小手臂,踢得他手腕险些脱臼都。口罩男痛哼一声,他没想到对方的脚在大开大阖间还能小角度切换轨迹,脚法竟是精熟极准,比手还灵活。他收回被踢痛的手,脚踏八卦“震”“离”二位,游身晃过半圈,另一手的金属棒圆锤端抡挥向韩庆的胸肋要害,用的竟是判官笔的点穴招式。
韩庆“嘿嘿”一笑,腰躯拧身后扬躲开金属棒的攻击范围,接着左脚后勾,一招“蝎子摆尾”,左脚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攻踢向对手的后背,他想自己的腿脚总比对方的手臂要长一点,对手若硬拼着用金属棒攻击自己肋部,那么在他的攻击奏效前,自己的脚跟肯定抢先踢上对手的背部要害。韩庆的如意算盘打得妙,战术也很巧,可是他没想到对方的金属棒里竟然还有机关,眼看金属棒的圆锤已经碰不到自己腰肋位置了,哪想到耳里忽然传来“叮”地一声微响,金属棒前端的圆锤蓦地弹离棒身,直直地撞射在他侧肋位置上,要不是自己的脚后跟正好已经磕上对手的后背,导致对手的手抖了一下,这个忽然弹射出来的圆锤肯定撞在他的“大包穴”上,那么自己将有半分钟时间喘不过气来。幸好圆锤的弹射力并不算大,即使如此,韩庆还是疼得倒吸着冷气向后跳开。
口罩男的后背中了韩庆一脚,也是痛得直抽搐,他一边向前冲跑着以卸去脊梁上的踢劲,一边手按金属棒机簧,飞出去的圆锤“嗖”地缩回金属棒上,原来这个圆锤有一根金属线与棒身相连着。
两人从落地纠缠到各中一招分开,其间连环交击十余招,速度快如狂风,时间也仅有两分多钟而已,看来实力相差不多。
韩庆揉着肋骨酸痛位置,眼睛看看口罩男手里的金属棒,口里说道:“身手挺不错嘛,喂,你这家伙大白天戴口罩装忍者,是不是胡煌柳信他们的同伙,也是个做贼的,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啊?”他见口罩男始终不发一言,只是两手手指舞动,两根金属棒在他手指间如同两只风扇般飞转着,“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辙,不就戴了一只口罩嘛,等我亲手摘下来,自然就看清你的真容了。”说着他辗动腿脚,又要扑向口罩男,哪知身形刚动,却见身边的墙壁上“啪”地一声水泥飞爆,墙面上出现一个灰色的凹坑。
“不好,有狙击手!”韩庆心里一惊,飞步向后疾退,又有一颗子弹射在他身后的楼墙上。韩庆蹿身跃起,跳入身边大楼的一扇窗户,猫身躲在窗台下,只听窗台上连续两声“嘭啪”脆响,水泥碎屑落雪般洒在他头发上。
“妈的,打不过就玩枪,不带这么赖皮的,你们还要不要脸啊?”韩庆缩在窗台下喊骂道。他在窗台下躲了一会儿,没听见窗外再有动静,于是换个位置,从窗户的另一头小心地觑眼向外打量,却见外面空无一人,口罩男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韩庆顺着子弹飞来的角度向狙击手可能伏击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角度位于破厂外面的居民楼群,满目都是高低错落的楼房,一时间很难判断出狙击手的准确位置来。
“这些家伙倒底是什么来头?身手不赖,还有枪手做掩护。不行,我得通知小叫她们一声,让她们防着点。”韩庆掏出手机,拨了叶继香的手机号码,可是话筒里却传来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