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继香没接到韩庆的电话,是因为她和简小叫在地下室里,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地下室的最深处,她们发现几间小房间,这里以前大概是这间地下冰库的冷冻机房,还能看到地上黑乎乎的油迹,还有破烂的解放鞋、脏乎乎的破抹布。叶继香站在小房间的破门口,皱着鼻翼咕哝道:“臭味越来越浓了,怎么搞的?这房间里不会有个大粪坑吧?”她对宝藏什么的开始不抱指望了,因为找了这么久,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发现。
周遭很黑,叶继香手里的手电筒光柱不停地在晃动着,简小叫只感觉附近似乎有绰绰的黑影在游曳,就象幽灵一样寒气逼人,可是等她专注心思想找到那种不祥怪念的源头时,却总是抓获一片空白,这让她感觉很沮丧。
几间小房间都很脏,在这里似乎能看出有人住的迹象,可是两个女人都有点不敢相信,住在这么肮脏黑暗的地方?大概只有老鼠愿意了。小房间的墙壁上用油画棒画满了一些很奇异的图画,粗看上去象是小孩子的涂鸦,可是仔细看,却发现所有图画都有很明确的主题,杂乱的图案里分明地表达着混乱、黑暗、狂苦、暴虐的情绪。当她们走进最后一间小房间时,看见一张由几块塑料泡沫板垫成的塌塌米式的简易床,床上被褥凌乱,几件衣服也显得很陈旧,床边还有一只小的行李箱和一只破背包,叶继香捡起一件衣裳看了一眼,捂住鼻子道:“嗯,什么味儿?难闻死了,这衣裳简直就象从粪池里撩出来的。”
“大概这里住着无家可归者吧,”简小叫看着叶继香捏的衣裳,“这么小的尺码,难道是个小孩?真可怜,住这种鬼地方。这衣裳绝对不是胡煌和柳信他们的,他们的尸体我见过,两人都是穿‘L’号的。”
叶继香见简易床的边上扔着好多只小的空塑料药瓶,她捡起一只用手电筒照了照药瓶上的标签,“咦,这是镇静药,是治疗狂躁症、焦躁症的药。”她又捡起另外的药瓶看了看,“全都是镇静药,住在这里的不会是精神病人吧?”
简小叫低头看了看那只小的行李箱,象这种旅行者常用的拎式包,照理说应该摆放着衣物什么的,可是里面空无一物。她又把手伸进床边的破背包里摸了摸,掏出一把脏乎乎的蜡笔、记号笔、破本子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她把塑料袋剥开,见里面是一块象MP3的微小的电子装置,表面非常脏,叶继香起先对这件东西还有点兴趣,抢过去看了一眼,“外表看上去象是一只苹果的iPod Nano,还有液晶屏。”她马上便甩手扔掉了,“呵,这上面黏糊糊的沾满了什么东西?恶心死了。”她举着手电筒继续察看简易床上的东西,再也没瞟那只“iPod”一眼,就当它是没用的垃圾了。
简小叫弯下腰,重新拾起“iPod”,入手感觉很滑腻,就象削了皮的山药,表面上似乎沾满了蛋白质物质。虽然感觉很恶心,但是她还是想看看这个东西倒底是什么,于是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就着屏幕上的光线观察起来:这个电子装置外包塑料壳,长宽只有2厘米左右,很薄,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正面有一个小的液晶屏,屏幕旁边有两个小揿钮,侧端有一个类似于打火机点火口的小洞,还有一个看上去象是充电的插口。她试着按下液晶屏旁边的一只按钮,液晶屏亮了起来,屏上显示一排提示:“请输入密码!”提示的背景是一幅屏保图案,图案上有火焰状花纹、有百合花、还有,咦,这是什么?中间的花纹好像一颗狰狞的尖牙!
简小叫心里一动,感觉这个图案有点眼熟,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见过这个类似于徽章的图案。她弯下腰,把手里的“iPod”裹在一条破裤子上狠劲地擦了擦,直到把塑料壳外面那些恶心的粘液擦干净,这才重新凑到液晶屏前反复观看着,对,简小叫可以肯定自己曾在父亲所珍藏的一件物品上见到过同样一幅图案,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曾问父亲那幅图案代表着什么,可是父亲很严厉地要求她以后不许再问那个问题,所以她对这个图案印象是很深刻的。
可是这个“iPod”上有这幅图案,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简小叫一时间想不明白,她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内容,可是这件小东西有密码保护着,想看到里面的东西,必须先把密码解开。
叶继香转了一会儿,突然表情怪异地走到正在摆弄小物件的简小叫身边,把嘴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感觉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咱们。”
简小叫的目光离开小物件的屏幕转头看向她,刚想张嘴说话,叶继香赶紧吩咐她:“那家伙正在观察咱们呢,你别表现出吃惊的样子。”
简小叫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你真确定有人在盯着我们?”
“倒底是不是人我还不敢确定,说不定是野猫什么的,那家伙气息很轻,行动无声无息,要不是我是练暗器的,耳朵比一般人灵敏,还真没法发现外面有东西。”叶继香微微抖动手腕,手指间已经夹着几枚一元钢币了。
简小叫把手里的“iPod”往自己口袋里一塞,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这东西鬼鬼祟祟,我猜是不愿和咱们照面,只怕我们稍有动作它就会逃开,得想法让它暴露出来。”
“你能确定它的方位吗?”
“就在这间房间门外,门外墙边不是有一排破纸板桶吗? 那家伙就躲在纸板桶后面偷窥着咱们。”
简小叫低“嗯”了一声,凝聚内力于自己的双手,她对叶继香说:“我来把纸板桶弄开,你负责制住那家伙。”
叶继香知道简小叫身具遥空摆布物体的神功,她轻轻地应了一声,两人背对着门口,假装若无其事地退移着脚步,当她们退到门边时,简小叫忽然回转身体,两手朝门外的两排高高垒起的纸板桶一挥,那两排纸板桶霍然腾空升起,露出桶后的一片空地。
果然,在空地上有道朦胧的黑影,可惜待到叶继香的手电筒照到黑影所立的位置时,那黑影已经飞速地飘移开了,两人谁也没看清那黑影的模样。叶继香口里呵斥道:“哪里逃!”她手掌翻抖,三枚一元钢币脱手飞出,向黑影逃逸的方向射去。
黑影疾速飘出叶继香手电筒的光亮范围,两人只听见钢币射落地面时发出的“叮叮”乱蹦声。她们追出小房间,简小叫双手手掌在头顶转了半圈,飞在空中的几只纸板桶飞快地向黑影消逝的方向飞射过去,接着便听见空桶撞在墙头上的空响声。叶继香顺着声音照着手电筒,口里大喊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它爬上墙了!”
简小叫什么也看不清,只好追在叶继香身后盲目地跑着,隐约间看出墙面上有条黑影在飞速地游动着,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东西的样子。叶继香的耳目比简小叫敏锐,虽然也看不清墙上的黑影的具体样子,但她还能准确判断黑影移动的方位,她把手电筒扔给简小叫,自己一边腾空跃过几只纸板桶,一边双手怒挥,两把一元钢币如雨般罩向墙上的黑影,这一招“满天花雨”笼罩的范围很广,黑影无论待在墙面还是跃落地面,都难免会被波及到。
可是叶继香抛洒了那么一大把本钱,还是失手了,因为黑影既没待在墙上,也没掉到地上,而是翻爬到天花板上去,贴着天花板在她们头顶上游走着,这个举动匪夷所思,把简小叫吓得实在不轻。
叶继香见多识广,没象简小叫那样失神,她继续追着天花板上的黑影。由于光线昏暗,大多数时候只能靠听觉来感应黑影爬行的方位,隐约间她见那黑影正爬向天花板与墙面夹角的一个黑洞的洞口,貌似想钻进那黑洞,叶继香抢先跃上一只横在路中的纸板桶,然后腾空翻跃而起,手里再次射出五枚钢币,枚枚射向那个黑洞口。
正如叶继香所料,黑影是想钻进黑洞逃逸,当它如缕黑烟般钻进黑洞时,叶继香射出的钢币也如期而至,简小叫和叶继香只听见黑洞里发出一声“哇——”的尖叫声,那声音穿云裂石,尖利得几乎把她们的耳膜都刺穿了。
两个女人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过了好几秒钟才站起来,简小叫拍着耳门说:“妈呀,我的耳朵都要聋了,那声音怎么那么刺耳啊?比海豚音还厉害。”
叶继香跑到黑洞下,一边察看黑洞一边猜测:“我刚才伤着它了吗?”
“叫得这么惨,肯定伤着了。”简小叫也跑到黑洞下方,她用手电筒照着黑洞,两个女人面面相觑,“那东西是不是人啊?”简小叫疑惑道:“这个洞口直径连四十厘米都不到吧,这么小的洞口,人怎么可能钻得进去呢?”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觉得那东西象人,有手也有脚,即使不是人类,也该是个类人生物,不管它,先让我上去看看。”叶继香推来数只纸板桶在墙边垒高,然后站到纸板桶上,把头探到黑洞口看了看,回过头对简小叫说:“洞后面有风吹进来,你把手电筒给我。”
简小叫把手电筒扔给她,她用手电筒向洞里照了照,“嗯,这洞后好像有条缝隙向下通,下面是什么我看不清,不过洞里的味道臭烘烘的挺难闻。”说着她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手指扒住洞口,手肘用力上撑,让头钻进黑洞洞口向里观望着。
过了一会儿,叶继香的脑袋缩出洞口,简小叫见她面色苍白,眼里显露出恐怖的神情,不禁紧张地问她:“叶姐你看到了什么?”
叶继香吐出衔在口里的手电筒,一脸惊惶地说:“这个洞后面有个夹层,里面有好几具尸体!”
“尸体?”简小叫眼睛瞪得老大,“什么尸体?”
“人的尸体!”
韩庆小心地在东侧楼房前逡巡了半圈,没发现口罩男的踪迹,也没再遭受狙击手的射击,估计那些人已经逃之夭夭了。他重新走进东侧楼房,爬上二楼,站在走廊上向两旁的房间看了看,走廊里大多数房间都没房门,房间都洞开着,唯独靠近走廊口的一间房有扇简易的三夹板门,门上还有锁扣。此时房门敞开着,韩庆走到房门边,探头向里查看着,这间房间一看就知道曾经有人住过,收拾得很干净,墙边摆着两只大号的旅行背包,还有一只简易衣橱,靠窗的地方放着几只圆桶,圆桶上铺着两张三夹板权作双人床,床上被褥枕头一应俱全,都是外面杂货摊上购买的黑心棉便宜货,看上去只打算用过一个冬天便扔弃的样子。
简易衣橱洞开着,房里衣物杂物扔得乱七八糟的,除了一些过期杂志报纸和啤酒饮料,没见到值钱的东西,看上去这里被人洗劫过。
在这间房间旁边还连通着另外一间房间,两间房间中间隔着一块破布帘,韩庆走到破布帘前,撩开布帘,探头向隔壁的房间看去,只见隔壁房间比自己站的这间大了好多倍,足有两百多平米,里面有长长的水泥池和水泥台面,高处还有一个水泥砌的高位槽,想来这里以前是间工作间。在隔壁房间里摆着一些生活用品,墙角里还放着一把断了弦的破吉他,一根电线从窗外拖进房内,电线上接着一只多用插头,插头上分别接通着一台二手的14英寸小彩电、一盏节能灯、一只旧电磁炉。在房间的最里角还有张水泥台面,此时台面倾翻在地,台面边上还有几张乐谱铺陈在地面上,韩庆发现台面下面好像盖着什么东西,从倒翻的台面边上还伸出一只黑色的球鞋,他心里一动,走进隔壁房间,一直走到最顶处,站在水泥台面前一看,老天,台面下面竟然压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