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厂房里约有七、八幢大小不一的砖房,看上去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墙上爬藤密布,厂房里凡是带点钢铁元素的物件都被拆除干净,满目破砖烂瓦碎玻璃。三人站在破厂中央,转目看着周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简小叫长长地叹了一声,“哎……这里简直就是垃圾堆嘛,跟我想象中的藏宝秘窟差距实在太远了,如果这里能象埃及金字塔、柬埔寨吴哥窟那么壮观该有多好啊!”
叶继香瘪着嘴冷笑道:“如果这里能象金字塔那么漂亮,早成世界奇观挤满游客了,哪还轮得到你来探宝。”
“便利店的老板说柳信和胡煌他们就住在厂子中间的房子里,可是这中间有两幢房子,倒底是哪幢啊?”韩庆打量着厂中央的两幢房子,东面一幢有高高的水泥塔,西面的一幢倒只有两层,可是占地面积却很大。
“我看我们还是老规矩,分开来查吧。”叶继香建议道,她指着西面的房子说:“我去查那幢房子,简小叫你跟我一起去。”
韩庆有点不乐意了,“干嘛小叫要跟着你?东面的楼那么高,她该跟我一组才对。”
“东面的楼虽然高,但是总体面积肯定没有我查的那幢房子大。”叶继香两手一插腰,“你这家伙带一小姑娘到那种荒凉的破楼里去,是不是想动什么歪脑筋啊?告诉你,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你要想使坏,尽管冲我来就是,别拿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动心思。”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尽把我往歪里想,算了算了,我一个人去查,你们要是有什么发现,打我手机通知一声,省得我在那幢楼里瞎折腾。”韩庆气呼呼地转身向东侧的破楼走去。
叶继香对着韩庆的背影龇牙咧齿做了一个鬼脸,见简小叫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瞪大眼珠问她:“你干嘛这样诡异地奸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简小叫拍去沾在裤脚上的草籽,口里漫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想使坏,尽管冲我来就是。’一个女人对男人表白得这么露骨了,而那男人还是无动于衷的话,这个女人就该跳进北冰洋去好好游上几圈了。”
“你说什么?”叶继香被她说得脸色一红,只好乱舞着拳头掩饰尴尬,“我是你的前辈,不许你对我这样说话,现在的小字辈,怎么这样不懂规矩。”她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向西面的房子,两人先沿着房子旁边的楼梯爬到二楼,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和厚厚的灰尘走进房里去。
二楼的地面上有好几个直径两三米的大洞,看来这里以前竖立着金属罐之类的东西,屋顶是镂空的,昂起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叶继香沿着墙根走了半圈就下了结论:“这地方不可能住人,咱们到楼下去看看。”
二人沿着房内的楼梯走到楼下,一楼是由许多间小房间组成,房门早已拆除,房间豁开着,一间连着一间象个迷宫一般。两人在众多房间之间七拐八绕转了一圈,没见到有行李之类的辎重物品,在地上倒是看见许多方便面纸盒、零食包装袋之类的东西,简小叫不当心踩到一根钉子,靠在墙边抬起脚拔鞋底的钉子,叶继香摸着尖尖的下巴嘟哝道:“这里既没电也没水,我看只要是人都不会住这里。”
简小叫把鞋底的钉子拔出,摔手扔得老远,她跺跺脚跟说:“如果是我要藏宝的话,就要藏在别人认为不会住人的地方,这样反倒安全,我总觉得这下面一层楼里有股怪怪的气息,叶姐不知你感觉到没有?”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没看到有人的迹象,所以不敢妄下定论。”叶继香弯下腰,捡起一只方便面纸盒凑在眼前看了看,“这方便面包装,还有那些零食包装袋,看上去挺新,好像就是最近拆封的。”
简小叫也蹲下身子看着方便面纸盒,“我看方便面纸盒里都没有汤汁的痕迹,没汤怎么吃方便面?难道是干吃?”
“哎,有些人就是喜欢干吃油炸方便面,嚼着脆脆香香的。再说这里哪来开水泡方便面呢?这事儿确实有点蹊跷,我记得便利店老板说胡煌和柳信他们去他店里买的全是食物,而且买的量很大,难道这两人还养着什么东西吗?”
简小叫瞪大眼睛,“不会是人吧?便利店老板说有人听见啼哭声,而且这满地的食物显然都是给人吃的。”
“咱们再仔细找找。”叶继香扔掉方便面盒,站起身来,与简小叫分走两路,仔细搜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对简小叫喊道:“我看出来了,一楼最南面的这几间房间里食物垃圾特别多。”
“嗯,越往北的房间越干净,这家伙大概就在南边的房间周围活动。”简小叫与叶继香聚在南边的几间房间外的走廊边,两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到一条下行的楼梯上,“哇噢,这里看来还有一间地下室。”简小叫看了看楼梯边墙上的两排已经很模糊的油漆字,读道:“‘冷库重地,闲人莫进。’看来下面以前是冷库,要不要下去看看?”
“当然要去看,”叶继香搓着手掌说,“我已经闻到宝藏的味道了。”
“可是如果柳信和胡煌他们真的养了一个人的话,这个人大概就是帮他们保管宝藏的,所以说那些宝藏并不是无主之物,我们即使找到了也不能抢啊?”简小叫还是有点正义想法的。
“不管它,先找到了再说,柳信胡煌他们两个都是贼,所以那些东西就算有人看护着也是非法之物,既然非法,那就应该‘有德者据之’。”叶继香眼中冒着贪婪的火焰,看上去她是以“有德者”自居,坚决打定主意要染手这笔财富了。
两人沿着长长的楼梯向下走,走到底,眼前是一条黑咕隆咚的走道,简小叫吸吸鼻子,低声嘟哝道:“闻上去好像有股臭味儿,我总觉得这里透着一股邪气,阴森森的。”
叶继香捂着鼻梁说:“你不知道钱这东西都是臭的吗?你说闻到臭味那就对了,啊,过了今天,我叶继香也是个女富婆了,哈哈,总算可以大摇大摆地去逛‘柏丽广场’(广州的高档商场),再也用不着到网上去淘假货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原来她那一身的名牌奢侈品多半都是从网店里买的假货,她尴尬地向旁边的简小叫瞟了一眼,却见她满眼紧张地盯着眼前的走廊,并没有注意听自己刚才的话。
“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怎么找啊?”简小叫忧心忡忡地揿揿墙上的电灯开关,可是没反应,这幢建筑物里没通电。
“如果我在平日里说你毛丫头做事太‘真空’你肯定不承认,看嘛,碰到眼下这种情况,还是我们老将来出手更稳道更踏实吧!”叶继香得意地打开斜挂在肩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支微型手电筒,“干咱们这一行的,经常要在黑暗里做事,所以随身带着照明设备那是必须的。”她揿亮手电筒,一柱黄光照向前方黑漆漆的走道,只见走道顶端有一扇破烂不堪的双开门,大门紧闭着。
叶继香和简小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虽然谁都没吱声,眼里却都分明写着紧张与兴奋。两人并肩穿过走道,走到破门前,感觉到有阴凉的冷风从破门的缝隙中吹出,撩起她们的发丝,二人一伸左手一伸右手,同时用力向前推,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们举步走过破门,门后是间面积很大的地下厅,厅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许多破旧的空纸板桶,这些纸板桶以前都是用来装化工原料的,直径都有半米以上,有些纸板桶散乱地横在地面,有些则从地面码到天花板那么高,整间地下厅弥漫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腐酸味。
简小叫左脚脚底踩到一块芒果核,右脚又踏到一根鸡腿骨头,她在地板上使劲蹭着脚底的脏污,口里咕哝道:“怎么这么脏这么臭呵?如果一个人能在这种地方住上一个星期,他准能上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被冠以‘二十一世纪最龌龊的人’。”
叶继香拿着手电四下照着,口里感慨道:“哎,在房价高飙的广州,能住在这里,面积不要太奢侈喔!”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向地下厅深处走进去。当她们从一排高高垒起的纸板桶边走过去时,从纸板桶后面,忽然——
有一只惨白的手悄无声息地伸出搭在桶身上,那只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毛茸茸的露指手套,满是污垢的指甲又尖又长,手套的后背位置冒出两根黑色的钩刺,刺尖闪烁着一缕迷朦的黑气。紧接着,一只布满血丝,大得象乒乓球般的眼睛贴近纸板桶,那只黑多白少的瞳眼里闪着怪异的诡光,紧紧盯视着两个女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