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林爵士再次凑近女巫的耳朵,低声说,“这样吧,我说个地方?你若是真来自于那里,就点个头,好不好?”他顿了顿,说道,“琉贺岛!”
耳目灵聪的希瑞心中猛地一跳,“琉贺岛!这可是整个费伦大陆上最邪恶、最令人生畏的地方。”
女巫桀桀地细声尖笑起来,她张开满是鲜血的大嘴向布林爵士脸上啐了一口血沫,“原来爵士老爷要的是这个答案,琉贺岛——我若是承认来自那里,就等于亲手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我跟你有何怨仇,你要如此害我?”
“你不承认也不行,我知道你来自那里。”布林爵士用戴着手套的手掏出一条白色手帕擦去脸上的唾沫,狠厉地咆哮,“你浑身带着龌龊的邪恶气息,你的眼神满怀阴毒和残戾。”
“那是因为我恨你。”
“你敢对诸神起誓,你不是来自于那个邪恶之岛吗?”布林爵士高声说道。
“如果这是你期望的答案,那好,为了少吃一点皮肉之苦,我如你的意——是的,我来自琉贺岛。”女巫惨笑着说,“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令布林爵士满意,“你这个丑恶又狡猾的邪恶女巫。”他愤懑地挥手打了她一巴掌,这时房间门被推了开来,走进一名身穿盔甲,腰配长剑,中等身材,相貌威严的中年骑士,在他银亮的帽盔上插着一根鲜艳的鸟羽,一看这身装束就知道这是那些战士的指挥官。
“布林爵士,她开口了吗?”中年骑士问道。
“是的,兰顿队长,她承认来自于琉贺岛。”布林爵士点头说。
“那是被你严刑逼迫的。”女巫凄惨地苦笑道。
布林爵士没有理睬她,转对兰顿队长问道,“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暂时没法确认那两具尸骨的身份,泰勒镇长还在现场查看。”兰顿队长摇着头说,“镇里在这几个月里一共失踪了八人,这肯定是其中的两人,我们下午会请那八名失踪者的家人来确认。”
“这个邪恶的女巫必须马上烧死她。”布林爵士急迫地说,“附近出没的不死生物肯定与她有关,一到夜里我们就没法看住她了。”
女巫扭着脑袋嘿嘿冷笑,“爵士老爷你尽管把那些最可怕的罪名冠上我脑袋吧,我知道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怎么处理她最终还得看镇长的意思。”兰顿队长微皱眉头说,“你和我都没有权力判定她的命运。”
“我只是提个建议。”布林爵士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女巫的邪恶力量越近夜晚越是强大,我怕到时无法收拾。”
“那我们现在一起去找泰勒镇长商讨这件事。”兰顿队长与布林爵士并肩走了出去,打手向肮脏的女巫身上怒啐了一口唾沫,跟着他们走出了房间。
希瑞躲在窗后等了半分钟,直待看见兰顿队长带着布林爵士走出小木屋,向南边一片荒石地走去时,方才对着窗户后面轻声呼喊:“嗨,你好,布莱尔女士。”
女巫布莱尔闻声抬起头,黑发后,一对黑色的眼中射出荧幽的光芒扫睃着窗户,可是,她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她急促地问,“你是谁?我看不见你,请现身说话。”
希瑞迟疑了片刻,从隐身状态现出身形。
“一名精灵!”布莱尔看清希瑞的面目后倒吸一口冷气,她飞速地过滤了一遍记忆中认识的所有精灵,确认自己并不认识窗口这名精灵,她从鼻孔里冷哼出声,“哼,我不认识你,要坦白的我已经都跟布林爵士坦白了,你还想从我这个糟婆子身上得到什么消息?”
“你放心,我不是他们一伙的。”希瑞心虚地向身后望了一眼,这个时候真希望有一名伙伴守在自己身边。
“不是他们一伙的?”布莱尔不信地盯视着她,从她的湛蓝色凤眼中,除了略微焦急外,就是一汪纯净,绝没有说谎的成分,“这个时候你找我这个落难者有什么事?”
“我们来找你要一幅名为《夜莺》的羊皮卷。”
“《夜莺》?”布莱尔惊呼出声,“我……我从没听过这东西。”
“你在说谎。”希瑞虽然年轻,却是学习心理学专业的,她从女巫向左上角斜瞟的眼神里立刻判断出她在编谎话。
“我干嘛要对一名精灵说谎。”布莱尔矢口否认。
“我不想与你嚼舌头。”希瑞心绪不宁地说,“我们来找你的目的就是必须得到你身上的那份《夜莺》的,这是游戏的一部分,你也是游戏的NPC,你马上把羊皮卷交给我。”
布莱尔突然吃吃笑了起来,“你这个精灵真幼稚,你见过《夜莺》是什么样的吗?”
“呃——这个……”希瑞翻着白眼口吃道,“鬼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你了,你就得遵照游戏规则,把它交给我们,好让我们……”
“请不要自说自话了,”布莱尔打断她的话头,“你在说什么游戏?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这跟《夜莺》有什么关系?”
“哎呀,现在一时间也讲不明白。”希瑞焦躁地点着脚尖,“你快把《夜莺》给我,若是不方便,告诉我在哪里,我们自己去找。”
“你们?”女巫嘶哑地问她,“你还有同伴?”
“是的。”
布莱尔皱着鼻翼暗嗤了一声,乌黑油腻的长发遮住她的面颊,一对黑色的瞳孔隐在黑发后打量着窗外那张精灵面孔,她心里飞速地思忖着,不知这名精灵是如何知道她手里有《夜莺》这幅图的,她费尽周章弄到这幅标示着一个神秘地点的羊皮卷,此事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名女精灵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这时她想起几天前的一次占卜,那时她即已预知到将有几名神秘的人物会来找她,这几名神秘人将会决定她的未来命运走势,难道这个女精灵就是那几名神秘人之一吗?
——而且,正好是她遭受灭顶之灾的这个时刻。
女巫布莱尔心中“噗噗”乱跳着,她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小镇中,所有的人都仇视她,恨不得她马上被烧死,她无依无靠,而且,现在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外面那么多战士相抗衡,也许,太阳落山前她就会被绑在镇子中央的黑曜石柱上被活活烧死,可是,就在这个危难时刻,即有一个陌生人主动来找她了,难道真是神主在暗中庇护着她吗?
“喂,你没晕过去吧。”希瑞轻声低呼道,她见女巫呆愣着一动不动,开始着急起来,这个时候她可不希望女巫打瞌睡。
“好吧,”布莱尔迟疑了数秒钟,突然鼓起勇气,决定赌上一赌,她说,“我承认《夜莺》就在我的手里。”
“太好了,”希瑞长舒一口气,“你放在哪里,我去拿。”
布莱尔吃吃怪笑道,“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辛辛苦苦得到的《夜莺》宝图给了你,让你欢天喜地地跑走,而我自己却上刑台被活活烧死,你以为我是白痴?”
希瑞暗道不妙,她咬紧嘴唇,“那你……你想怎么样才肯把《夜莺》交给我们?”
“很简单,你们把我救出来,我把《夜莺》给你们。”
“可是……”希瑞搔着脑壳说,“他们那么多人,你要我们怎么救你哪?”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布莱尔眼中爆出幽异的神色,“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信息是,那两具尸骨绝对不是我埋在那里的,人也绝不是我害的。”
“难道你想要我们帮你证明那两人不是你害的?”希瑞慢吞吞地把这句话说完整,她对此事一点信心也没有,毕竟,这是在一个与自己所处的世界和时空截然不同的地方。
“如果你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能救出我,那就马上想法证明我是无罪的。”布莱尔把头垂下,用粗嘎的声音说道,“布林镇的镇长泰勒是名十分正直的人,也是这个镇上唯一不想杀我的人,你们必须想法说服他。”
“哎哟,这事有点不太好办,”希瑞哑声说,“我们刚到这个地方,连东南西北都还没有摸清,你叫我们用什么法子去说服镇长?”
女巫低着头,长长的黑发覆在她脸上,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嗨,我说你别这样呀,你先把《夜莺》给我们,我们再想法救你。”希瑞用哀求的声音说。
“没商量,如果我死了,你们也就永远见不到这幅《夜莺》了。”布莱尔果决地对她说。
“噢,真麻烦!”希瑞对着窗户唠叨了几句,见布莱尔不再搭理她,于是悻悻地离开窗户,娇美的身躯晃了几晃,再次消逝无踪。
她必须赶快回去与同伴们商量对策,反正她自己已经感觉江郎才尽了。
时间:11:50 A.M.
“营救这个肮脏的黑女巫,噢,上帝,她可真会挑时机。”杰生在听完希瑞的叙述后,使劲顿着脚尖,摆动着“她”那蜂腰叫喊道,“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见鬼。”
“也许,这就是游戏的一部分。”张杰做出乐观的臆测,“毕竟这关系到七百万欧元的奖金,换作是我,不整死你们也要你们脱一层皮,绝不会放你们轻松过关的。”
“我也赞同张的看法。”佛内尔点着头说,“当凑巧的时机里碰上凑巧的事件,事情本身就变得并不偶然了,我认为营救女巫布莱尔就是这一关的过关条件。”
“我回来时在小木屋附近侦查了一圈。”希瑞说道,“守在小屋边上的共有三十四人,他们两两结合分散在小木屋各个角落遥相呼应,我看除非跟他们产生正面冲突,想偷偷地救出布莱尔似乎很困难。”
“哎呀,看守得可真严实啦。”达尼娅手晃着腰间的佩剑,低声嘀咕,“如果是在游戏里,依我个人的级数和力量,即使是一百个NPC也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却是在……”“他”的语调开始迟钝下来,此刻,“他”脑子中的概念和同伴们一样糊涂:倒底自己是在游戏中呢?还是在现实世界里?
“依照他们现在的防守态势,想强行营救,即使能成功,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必定不小。”佛内尔双手无意识地扯着他那副大胡子说,“看来我们只有按照女巫布莱尔所说的办法,从那个叫泰勒的镇长身上下功夫了。”
“他现在正在小屋左近的荒石滩上察看那两具尸骨。”希瑞说道。
“对呀。”佛内尔站起身来向独木桥方向走去,他边走边说,“我们何不帮他一起勘探尸骨,也许能从尸骸里找到营救布莱尔的线索来,布莱尔不是一再强调这两具尸骨跟她没关系吗?”
“你的意思是参于验尸?”尤索夫紧跟两步笑道,“别搞笑了,你懂这方面的知识吗?”
佛内尔打着手势说,“我虽然是个生物学家,但曾在美国宾州大学获得法医学的学位。”
“‘死尸会说话的。’这是人人皆知的法医经典语录。”达尼娅跟在他的身后说,“但我们现在所处的年代是黑暗的中世纪,据我所知,这个时候还没有法医学这个概念,你即使提出十分有力的论证,他们也未必相信你。”
佛内尔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冰与火Online》这个游戏的时代设定是根据欧洲文化,即俗称的‘黑暗中世纪’的年代而定的,人们把从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到15世纪文艺复兴运动的这段长达一千年的历史称为‘黑暗的中世纪’。”他回过身来问身后的伙伴们,“你们知道法医学这个概念是从什么年代开始的吗?”
尤索夫抢着说道,“据说意大利人图纳图·菲德利在十六世纪写的《医生的报告》是最早的一部有关于法医学的书籍。”
佛内尔摇着头说,“错了,其实早在公元1247年(即宋淳祐七年),中国的一名叫宋慈的官吏出版了一本《洗冤集录》,这是世界法医史上载入史册的最早一部完整的法医学著作,比图纳图·菲德利的《医生的报告》早了350年,即使是在科技十分发达的现代,这本书仍然具有相当的指导作用和实用价值。”
“哇噢,”张杰吐了吐舌头,低声对杰生说,“我们中国前几年刚热播一部叫《大宋提刑官宋慈》的电视连续剧,我也看过几集,当时可没意识到他还是法医学的鼻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