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头盔满是铁锈,
将军的战甲丁零当啷,
那是一件破古董。
铆钉连着三层衬垫,
那亚麻、铜镜是更是年深日久,
历史直可以上溯到亘古洪荒。
——罗伯特·彭斯
末日审判来临
在人类历史上,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阴霾曾经数次出现在许多国家,其中,最为有名的一次发生在10世纪中期的基督教世界。当时,法国、德国和英国等国家出现了许多相信世界末日的教徒,他们用几近疯狂的语调告诉人们,《圣经·新约·启示录》中预言的世界末日将要到来!那时,上帝之子会现身云端,判断世间善恶是非。教会曾经训斥这些人不要妖言惑众,但是谣言还是不胫而走,迅速地在大众当中流传开来。
有传言说,末日审判将在圣地耶路撒冷开始。于是,在公元999年,一群朝圣者向着耶路撒冷的方向前进,去迎接圣主的降临,队伍十分壮观,就如同一支大军在行动。他们中,有很多人是变卖了所有家产参加这次朝圣大事的。因为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临,所以社会秩序变得异常糟糕。教堂被毁,教义变得没有任何作用,教士也不再受到人们的尊敬,骑士、贵族和穷苦人都带着自己的老人、孩子慢慢前行。他们边走边唱圣歌,充满恐惧的眼神不时仰望天空,内心中盼望上帝之子将福音播撒给他们。
到了公元1000年,又有许多人加入了朝圣者的队伍。多数人都感到了经常发生的恐怖与灾难,他们认为这些自然现象都是一种警告。有时候在行进中途响起的一声雷都会让他们长跪不起,他们相信那是上帝的声音,在向世人宣布审判的时间。许多百姓认为雷声响过,大地就会龟裂,死神也会降临。天空中每颗流星都成为传示上帝旨意的载体,奔向耶路撒冷的教民们莫不悲泣祈祷,路上的朝圣者也是如此:
“主啊,世界真的要灭亡吗,
世间万物将重新轮回,
大地将变成荒芜,
就像空中飘落的一张纸牌。”
牧师和神甫似乎也因为恐惧而发疯,每一颗流星滑过都会引发一番说教,他们所有谈话的主题都是即将来临的末日审判。
人们一直认为彗星的出现是世界解体的预兆。这种观点现在还部分地流传,但彗星已不再被看做世界解体的一种征兆,而被人们看做是地球毁灭的原因。1832年,有关彗星与地球毁灭的最严重的警告在欧洲传开了,尤其是在德国,根据天文学家的预测,彗星将会撞毁地球。许多人担心彗星会把地球撞成粉末而停止了一切工作或生意。
在瘟疫盛行的时候,人们总是容易轻信传言,这次也不例外,大多数人都认为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在1345—1350年,整个欧洲都处在惨淡的愁云之中,人们普遍相信世界末日很快就会降临。在德国、法国、意大利的各大城市中,到处都是占卜凶吉的术士。他们妖言惑众,告诉人们10年之后大天使长的声音将响彻大地,主也将在云间现身,对地球做出最后的宣判。
1736年,有着极好口碑的预言家威斯顿预测该年10月13日将是世界末日,这使得伦敦的市民异常惊恐。在10月13日,人们纷纷逃往艾灵顿、汉姆斯戴德以及这些城市场之间的田野中,以便观看伦敦城的毁灭——“世界末日的开始”。在《斯威福特杂文》第三卷中有一篇题为“在谣传的世界末日当天伦敦所发生之事的忠实记录”的文章,文中对此愚蠢荒唐之举做了十分辛辣的讽刺性描述。这种貌似真实的预测叙述可能令人感兴趣,但这种类似天主教皇和同性恋者的严肃妙语同样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在亨利八世的时代,这样的事情也曾经上演过。
1761年,伦敦发生了两次地震,这时预言家声称第三次地震将要毁灭一切。关于前两次地震,第一次发生在2月8日,地震中利姆豪尔斯和波普拉几家的烟囱倒掉了。第二次发生在3月8日,震区涉及伦敦北部以及汉姆斯戴德和海歌特。第二次地震发生后,人们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地震间隔恰好一个月。这时,一个名叫拜尔的治安队士兵因为患有精神分裂病,他相信下个月还有一次地震。他像发了疯一样在街道上狂跑,逢人便说4月5日伦敦就会毁灭。大多数人受了他的情绪影响,他们认为4月1日更有可能发生第三次地震,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预言,他们想尽办法离开伦敦躲避灾难。
那个可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不计其数的盲信之人蚁聚般蜂拥躲到了方圆20英里之内的村子里,在那里等待灾难的降临。艾灵顿、海歌特、汉姆斯戴德、哈罗和布莱克海斯到处都是避灾的难民,为得到栖身之处他们向房主支付高额的费用。而那些经济上穷困的人只好待在伦敦,直到人们预言的灾难来临前的两三天才逃到城市周围的田野里露营,静静地观望着巨大的灾难来临时他们城市的灰飞烟灭。
传说中的灾难之日即将来临,那些一周前还在嘲笑预言不可信的人也装好行李,跟着逃难的人流涌向乡间田野。人们认为河流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港口中所有的商船上都挤满了人。从4日到5日晚上,他们都只能在甲板上栖身,同时静待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圣保罗教堂在震动中颤抖,威斯敏斯特修道院的塔石被狂风卷起在天空飞舞,又在烟雾中狠狠跌落……
第二天,大部分的逃亡者都回到了伦敦,他们知道了所谓的预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但是也有许多人觉得应该再等一周,等一切都平安无事后再回伦敦才放心。自此,人们再也不相信拜尔了,就连那些此前深信不疑的人也认为他是个十足的疯子。他又试图去预言其他事件,但没有人再上他的当。几个月后,他被关进了疯人院。
1806年,地球毁灭的恐慌再次占据了利兹和它周边人的心。这个谣言是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下形成的。在利兹附近的村子里,有人见到了一只上面印有“基督将至”字样的鸡蛋。许多人闻讯前来参观这只鸡蛋,并预测这只奇蛋所暗含的信息,许多人都认为末日审判为期不远了。
这个消息甫一传出,人们就沉不住气了,就像在暴风雨中担心翻船的海员一样。几乎所有人一下子成了狂热的宗教信徒,他们不停地祈祷,想尽办法救赎以前的种种罪恶。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场闹剧几天后就被人拆穿了。一天清晨,几个人闻知消息后去看那只母鸡,那时它正在下“神奇”的蛋。这几个人很快发现,原来所谓的神蛋,是被人用腐蚀性的墨水涂写过,然后塞回鸡屁股里的。听到这个消息,那些刚刚做完祷告和忏悔的人们不禁苦笑,地球依然像以前一样在正常运转着。
瘟疫笼罩下的米兰
1630年,米兰发生了一场影响深远的瘟疫,罗帕蒙特在他的作品《地中海国家的瘟疫》一书中记述过这件事情,在那场灾难中,人们受尽了占星家预言的欺骗。在瘟疫流行前一年曾有人预言瘟疫的发生。1628年,一颗巨大的彗星出现在夜空中,对此,占星家们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一些人认为将要发生战争,一些人认为可能会发生饥荒,而大多数人主张从彗星苍白的颜色可以断定有瘟疫降临。在瘟疫横行的日子里,预言这次灾祸的占星师们声名大振。
而那些在几百年前就广为流传的预言,对世俗人的心理产生了极深的影响,甚至有人把这看成了自己的宿命。为了使人们对预算深信不疑,占星师们谎称这场瘟疫将带来三重人们不能预见的恶劣影响。这一预言的出现,使得所有不幸的人几乎都要发疯了。
有一首古诗预言说,在1630年,撒旦将会用毒药害死所有的米兰人。在4月的一个早上,那时瘟疫并没有达到最严重的状态,有一位过路人发现米兰城主要大街的所有门上都粘着奇怪的海绵状污点,其中还流淌着腐烂的浓液。全城人都互相传递着这个消息,很快有人敲响最大的警钟。众人想尽办法想找出罪魁祸首,但一无所获。最后,有人想到了古老的预言,并请求大家到所有的教堂祈祷,以粉碎魔鬼的阴谋。有人认为是某些人借助国外势力在城市上空施毒,有些人则主张是神对人的惩罚。
与此同时,瘟疫在不断地蔓延,人们彼此之间也变得越来越不信任。人们甚至觉得所有的东西上都有魔鬼涂的毒药——井里的水、田里的庄稼和树上的果实,还有所有平时接触到的东西——屋子的墙壁、街上的人行道以及门上的把手等。平民们的愤怒和恐慌已经到了极点,于是大家都想找到谁在替魔鬼做事。凡是不想被当成魔鬼使者的人都用油膏涂抹自家的家门,否则被人们指认为魔鬼使者就会必死无疑。有位年逾八旬的老人,经常到圣安东尼奥教堂祈祷。他想用衣服擦一下他要坐的地方,马上就有人指认他涂毒。这时,正在教堂里的一群妇女抓住了这位虚弱的老人,手拉其头发将他拖出,一边拖一边咒骂。就这样,这位老人被从地上拖向市政法官处,他将会受到刑罚并交代他的同谋,但在半路上他就死去了。
还有许多无辜者死在了狂怒的群众手中。有一个名叫毛拉的人,他身兼药剂师、理发师之职,这时,有人指控他与魔鬼勾结毒害米兰人。他的房子被人们包围了,而他所配制的化学药品则被人们指认为准备自用预防传染病药品。一些别的大夫检查了之后,宣称所有药品都是毒药。人们把毛拉捆在架子上,他用了很长时间去辩解,但徒劳无功。终于,他不堪折磨,屈服了。他承认与魔鬼串通,又勾结一些外国的势力,目的是要毒死全城的人。他还坦白了自己的其他恶行——用油膏涂抹了门,往泉水投放毒药。他还供出了几个同伙,他们也获得了大体相同的处置。法官判决毛拉和他的同伙们有罪并处以绞刑,人们推倒了毛拉的房子,并在原地树起一根石柱,上面刻有用来警醒世人的所有关于毛拉所犯的罪状。
正在这些奇闻逸事发生时,瘟疫也在不断扩散。当人们聚集在一起观看处决罪犯时,几乎所有人都被传染上了瘟疫。但这并没有让人们清醒,相反地,因瘟疫产生的暴怒和轻信盲从,都与瘟疫的传染同时发展。所以不管是奇异的还是荒谬的,所有的故事都会使民众疯狂。
有一个故事,很长时间里人们对此深信不疑。人们已经发现了魔鬼,他就住在米兰,他已经准备好了毒药并把它们交给他的密使,这些密使会把毒药涂在所有地方。还有一个人杜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的故事。在米兰市场的附近,他向围坐在他周边的人讲述这个故事。
他告诉人们,在一个漆黑的傍晚,当时大教堂的周围空无一人,就在这时,由6匹乳白色的马拉着的一驾深色马车停在了他身旁,马车后有无数穿黑色长袍的家丁,他们都骑着黑色的马。马车上坐着一个高大雄壮、气质高贵的陌生人,又长又黑的浓发随风飘动,脸上的表情有些轻蔑。他的相貌是那样高贵,令人肃然起敬。当他转过头来注视这位陌生人时,一股寒意流遍全身。他从未见过肤色如此之深的人,周围空气的温度开始上升,让人难以呼吸。他立即感到这陌生人一定不是阳世之人。陌生人发现他的惶恐,和蔼而又庄重地请他上车同乘。他感到自己无力拒绝陌生人。当他有点清醒时,发现他已经在马车里了。马车开始伴着强大的风力飞奔,而那个陌生人则一言不发。最后,马车在米兰一条大街上的一个门前停下了。这时,街上人声鼎沸,但令他惊奇的是,竟没有人理会陌生人这非比寻常的车队人马。他恍然大悟,想到有可能一般人看不见他们。在车队停靠的这家商店里,有一个几乎倒塌一半的巨大宫殿。他和那位高贵的领路人并肩走过几间宽敞但光线暗淡的房间。其中有一间房屋,四周都是巨大的大理石柱子,柱子上雕有鬼神像,记载着各种灾祸。除此之外,这个建筑物的其他地方都被黑暗笼罩着,他借助偶尔闪现的光亮,看到房间里有许多骷髅正相互嘲笑、吵闹,相互追逐着或做一些跳背游戏。在这栋建筑物之后,是一块荒地,好像已经许久无人耕种,在荒地的中间有一块黑色的岩石,岩石下面不时传出毒水流动发出的骇人声音。正是这里的毒水流过田地,流到米兰所有的泉水中,使人们无法使用。在参观完所有这一切后,陌生人将他领到另一个大房间,里面堆满了金子和宝石,陌生人承诺如果他肯跪下行礼膜拜,并帮助他将一种传播疾病的药膏涂抹在米兰所有的门和房子上,他就会将这些金子和宝石全送给他。此时,他才明白这个陌生人就是魔鬼。他立即向上帝祷告,请求上帝赐予他抵抗魔鬼诱惑的力量。但他的祷词被那魔鬼听到了,魔鬼用愤怒的眼神注视着他,天空中响起了巨大的雷声,很快无数的闪电也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正孤身一人站在教堂的走廊上。
日复一日,他向所有他所见到的人一字不变地重复这个奇怪的故事,听到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不断有人想尽办法去寻找那所神秘的房子,但没有一个人成功。那个人说出了几个相似的建筑物,都是些警察正在搜查的地方,但那个所说的瘟神、鬼屋和毒泉却没有踪影。即便如此,人们还是坚信传说是真实的,一些因为瘟疫而处在半疯狂状态的所谓目击者向人们发誓说他们也见过那陌生人,听到过那白色的马拉着奇特的马车的声音。他们还不停地告诉人们那马车半夜从街道经过时发出的声响比雷声还要大。
更为让人吃惊的事实是,许多人坦白他们被魔鬼雇用施毒。就这样,更大范围的狂乱发生了,它也像瘟疫一样传播迅速。精神和身体一样处于病态的人们不断地自动站出来谴责自己,他们都承认有罪,在这种忏悔行动之中,很多人都死了。
在1665年伦敦发生大瘟疫期间,人们在同样的情形下被庸医和盲目者的预言折磨。笛福说,人们那时生活在无法把握的预言、没有边际的假设之中。各种各样曲折离奇的梦和占星者的传说层出不穷,古代的历书和那些古老的预言把人们吓坏了。在瘟疫发生的一年之前,由于有彗星出现,就有人说这是警告,饥荒、瘟疫、火灾将会到来。而瘟疫刚一出现,马上就有人跑到街头疾呼在几天之内伦敦将要毁灭的谣言。
“伦敦大洪水”的荒唐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