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莱特湾大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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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海战”(4)

指挥第7舰队的金凯德得悉奥尔登多夫的战列舰已在凌晨4时前后消灭了日本南路舰队的消息后,便开始集中精力对付另一支敌舰队。他没有收到第34特遣舰队夜间巡逻机队早些时候的报告,也没有人把情况转告给他。不然的话,他本来是可以得到栗田已经改变了航向的警报的。

金凯德自己的巡逻队虽然也没有发现敌舰队,但他脑子里曾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敌舰队正驶进菲律宾海。于是凌晨5时后不久,他通过无线电询问“新泽西”号:“圣贝纳迪诺海峡是否有第34舰队守卫?”但由于“新泽西”号上无线电通讯发生混乱,金凯德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收到回音。

在一夜之间,栗田的各舰队的希望陡增。凌晨4时,他们驶出海峡后,便以受伤的“大和”号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拼命向前行驶,他不敢猜想为什么他竟然没有被发现。

10月25日晨7时左右,日本舰队发现了美国巡逻机,紧接着瞭望哨报告说前方的海平线上发现了桅杆。听到这些消息,栗田以为那肯定是美军第3舰队的一支航空母舰特遣分舰队。

栗田想,如果他的战列舰和莱特湾的入侵运输舰之间只有这支特遣航空母舰分舰队的话,那么他有机会来一试身手了,而他的高射炮手们会阻止敌机来袭。

于是,他面对这一“天赐的良机”向联合舰队司令部发电报称:“我们的目的首先是摧毁飞行甲板,然后消灭敌特遣舰队。”

7时15分,即在金凯德终于收到了第3舰队司令官对他凌晨5时的询问所作的简单的“否”的回答几分钟之后,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被一连串的紧急讯号所证实。这些讯号是从最北端的一组护卫航空母舰上发来的,它们刚刚向离莱特岛登陆滩不到100英里远的萨马岛沿海出动了自己的反潜巡逻机队。

1944年10月25日黎明,海上风平浪静,微风轻拂。位于萨马岛东部海域的美军第3护航航空母舰大队的官兵们不知道灾难即将来临,不少人跑出舱室观看日出。

斯普拉格将军站在“方肖湾”号舰桥上正喝着第二杯咖啡。一大早他已经忙乎了好一阵子。今天的任务很繁重,除了要支援莱特岛上地面部队的作战外,还要进行惯常的防空和反潜巡逻。

而因为现在执行任务的侦察机、轰炸机、巡逻战斗机和反潜巡逻机都已经相继离舰,所以斯普拉格可以静下心来享受一下短暂的清闲了。

斯普拉格还没有把手里的咖啡喝完,便传来发现敌人的消息。一名反潜巡逻机的飞行员报告说 :“32公里外发现日军多艘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正在全速向我方逼近!”

斯普拉格不相信。他心想那个飞行员一定是个新手,可能把哈尔西第3舰队的快速战列舰当成敌舰了。于是他对无线电讯号官说:“告诉那个飞行员核实他发现的情况。”

可是,在一片雷电的干扰声中,传来飞行员紧张而且肯定的回答:“肯定没错,舰船上有塔式桅杆。”

而“塔式桅杆”是战列舰上层建筑的典型标志。几乎就在同时,无线电监听员也听到了日本人叽哩咕噜的说话声,舰上的观测员看到了天空中炸开的朵朵高射炮烟云,雷达屏上光点闪烁,警告出现不明舰只。

眼前的情况使斯普拉格大吃一惊:敌人舰队来攻,千真万确。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在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下,他的航空母舰大队要想单独与敌舰队抗衡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坚持不了“一刻钟”。

但是,莱特湾里尚有50余艘两栖登陆舰、运输舰和油船,海滩上还堆满着数万吨的军用器材和物资,日舰一旦冲入湾内,登陆船队必然大祸临头。

★破釜沉舟的斯普拉格

斯普拉格是位头脑冷静、直爽的军官。他知道目前自己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引火烧身”,把敌舰吸引过来,让敌舰攻击自己,以延缓日本舰队对莱特湾的袭击。斯普拉格心想:自己多坚持一分钟,莱特湾内就多一分钟准备,为援兵的到来多争取一分钟时间,要拼一下了!

斯普拉格也在后来说道:“尽管我们的末日会来得更快,但我别无选择。”

于是,斯普拉格为了不让日本人舒舒服服地得逞,他决定指挥舰队向东南方暴雨区急进。美军舰队一边逃跑一边施放烟幕,企图借助暴风雨和烟幕的掩护,尽量减少己方舰队的损失,同时引逗日本舰队来追。

斯普拉格一面向第7舰队司令金凯德报告了他的险情并提醒海湾登陆部队可能面临巨大危险,一面紧急呼救远在130海里之外的第1大队和第2大队赶来支援,接着又命令停留在甲板上的飞机全部起飞,去攻击敌舰。

他深知这些支援地面作战的飞机对付不了战列舰,因为任何一位护航航空母舰的指挥官都不会把与敌人战列舰的对阵看作重点,所以更不会让军舰携带专为击穿敌舰厚重装甲的穿甲弹出航。

他们给飞机准备的是大量深水炸弹和杀伤炸弹,而这两种炸弹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水下潜艇和地面暴露目标的,用它们对付“皮坚肉厚”的战列舰,无异于“不痛不痒”。

与准备破釜沉舟的斯普拉格相比,栗田的心里也同样忐忑不安。本来小泽已经成功地把哈尔西的第3舰队引诱北去,哈尔西离他有480公里之遥,但因种种的阴差阳错,栗田仍然以为美国第3舰队主力还在莱特湾附近,他将孤军与美国海军主力作战。

让栗田高兴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他终于有机会在近距离内与美国主力航空母舰斗一斗了。在过去的日子里,日本水面舰艇在远距离上饱受美军舰载机的空中攻击,干等着挨打,却够不着出动舰载机航空母舰。拥有强大火炮威力的战列舰、巡洋舰有劲使不出来,心里早就窝着一肚子火。现在,他要紧紧抓住这次机会不放了。

可是,这个一向信奉“大舰巨炮主义”的海军将领却没有认真研究过消灭敌航空母舰的有效办法。连他发出的那道战斗命令都含糊其词,只要求舰队“首先封杀敌舰上的飞机,使之无法离舰”,根本没提用什么手段“封杀”。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6时59分,战列舰“大和”号在31公里的距离上用460毫米主炮首先向美国人开了火,其他战舰的主炮马上相应,把一颗颗重磅炮弹向脆弱的护航航空母舰倾泻过去。斯普拉格的舰群被袭来的炮弹所包围,周围海面上升起一个个炮弹炸起的水柱,溅起的浪花被阳光折射出淡红色、绿色、黄色和紫色。

于是,日军就利用这些水柱来校准美军驱逐舰施放烟幕所掩护的目标。

一名美国水兵当时这样惊叫了起来:“他们用彩色炮弹打我们!”此时,斯普拉格正率领舰队向东南方向急行,同时大量施放烟幕,企图借助烟幕的掩护迅速驶入附近的暴雨区。但很快,护航航空母舰“冈比亚湾”号就被炮弹炸成两截,旋即沉入海底。

躲入暴雨区内的美国航空母舰只能暂时躲避危机,当它们不久驶出暴雨区后,又暴露在日舰的炮口之下。

此时,日舰却没有急着袭击它们,而是按照栗田的命令忙着去抢占美国航空母舰舰群的上风阵位,以阻止美舰迎风航行,不让其舰载机起飞,也不让它们利用烟幕来掩护自己。

8时,几艘日本战列舰从美舰舰群的后边追来,还有几艘重巡洋舰从其左方逼近,企图切断美舰舰群的后路。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又有一支日本巡洋舰、驱逐舰部队加入合围的战团。起初,斯普拉格派出仅有的3艘驱逐舰进行反击,随后又派出了4艘中的3艘护卫舰参加作战。他明知不是对手,也要死拼到底。

这几艘美军军舰冒着密集的炮火冲到距日舰9000米的距离内。他们的127毫米口径的火炮虽然对敌人没有构成多大威胁,但近距离齐射的鱼雷则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约翰斯顿”号发射的一枚鱼雷击中了“熊野”号重巡洋舰舰艏,迫使它退出了战斗。

“希尔曼”号则绕过护航航空母舰,首先对着“羽黑”号发射了7枚鱼雷,然后又对准“榛名”号战列舰发射了剩下的3枚鱼雷。这时它的舰艏正对着不远处的“大和”号和“长门”号战列舰,但鱼雷发射管内一条鱼雷也没有了。可是“大和”号超级战列舰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大和”号还以为它要对自己这个“大家伙”发起攻击。

“大和”号虽然不怕这些小型舰艇的火炮,可对海面上飞窜的鱼雷却心有余悸。为了规避鱼雷攻击,“大和”号改变航向向北方驶去,“长门”号也紧随其后临阵脱逃了。“大和”号的临阵脱逃,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美国护航航空母舰的危机。

在战斗中,美国驱逐舰和护卫舰损伤惨重。“霍埃尔”号驱逐舰先后对日舰“金刚”号和“羽黑”号发射了多枚鱼雷,随后,自己也被几艘日本战列舰和巡洋舰围住了。“霍埃尔”号中弹40余发,失去了机动能力,弹药舱也随即起火燃烧,最后它的舰身左倾,水兵们只好弃舰跳入海中。

“罗伯茨”号护卫舰被360毫米炮弹击中,舰舷的水下部分被炸开长达数米的裂口,不久就倾覆沉没了。

“约翰斯顿”号驱逐舰被几艘日舰包围,它的鱼雷打光了,身上受了重伤,最终也没有逃脱被击沉的命运。

“希尔曼”号驱逐舰的舰艏则已经大部扎入水中,所幸机器仍在运转。而追击它的日舰“筑摩”号因空袭受伤而放慢了追击速度,“希尔曼”号这才奇迹般地逃到了远处。

美国驱逐舰和护卫舰的勇敢出击,延缓了栗田对斯普拉格的毁灭性打击。可随着日舰机动到上风位置,处于下风的美国护航航空母舰无法重施烟幕掩护的故伎了。

暴露在日舰炮口下的 “蕃茄罐头”成为射击的活靶子。8时10分,“冈比亚湾”号首先接受“弹雨”洗礼,它的飞行甲板和机库冒起夹着火光的浓烟,船体水下部分破裂,速度下降到11节,于8时30分沉入水中。

美军的其他护航航空母舰除了“圣太洛”号以外,都是弹伤累累。其中“加里宁湾”号,受到几艘日舰的围攻,中弹13颗,大量海水涌入船舱。侥幸的是日舰射击的大都是穿甲弹,只把船体洞穿了一个又一个窟窿,没有在舰舱内爆炸,才使这些薄壳战舰能顽强漂浮在水面上。

而此时的斯普拉格也已不抱生存的希望,他以异常冷静的心态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形势。只见其1艘护航航空母舰被2艘日本重巡洋舰紧紧地追赶着,而且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到了可以用火炮进行直瞄射击的距离。

在这2艘重巡洋舰之后,还跟着2艘日本战列舰。另外,几艘日本驱逐舰正在向仍在水面上挣扎的“约翰斯顿”号驱逐舰倾泻着炮弹。

在抗击栗田舰队的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美军航空兵。这里面有第3大队的舰载机,它们7时半全部升空作战,也有从百里之外赶来的另外2个大队的鱼雷机、轰炸机和携带炸弹的歼击机,来自塔克洛班机场的陆基飞机也赶来支援。

这些飞机从不同方向交替投入战斗,不断朝着离美军舰队最近的日舰俯冲轰炸和疯狂射击。而当弹药消耗殆尽之后,有的飞到塔克洛班机场去加油装弹,回来继续作战;有的继续在空中盘旋、翻飞,把飞机上一切能投下去的东西都用来打击日本人;有的做出俯冲轰炸动作,借以吓唬敌人;有的甚至用尖厉的呼啸分散日军的注意力。

航空兵的这些虚虚实实,死缠烂打,使那些船壳薄薄的护航航空母舰确实少挨了不少炮弹。就这样,在美国航空兵的连续突击下,日本的“鸟海”、“筑摩”和“铃谷”号军舰遭受重创,濒于沉没。

上午9时25分,栗田终于觉察到不能在这里继续与美国人纠缠了,他决定停止战斗。因为一波接一波的飞机空袭对日舰威胁极大,而原定的“突入莱特湾”的目标反而被忘记了。

栗田决定集合分散作战的各个舰只并命令它们:“以每小时20海里的速度向北与我靠拢。”

“伙计们,敌人跑了!”美军“方肖湾”号航空母舰上的信号员大声喊着。

此刻,听到喊声的斯普拉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头望去,日本舰队确实在撤退。这时,空中的飞行员也接二连三地报告了这个情况。

斯普拉格被战斗折腾得一时回不过来神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上帝拯救了我们!”斯普拉格后来这样说。而他当时的心情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在临刑前几分钟突然听到“刀下留人”一样。

上午10时,栗田向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部发出战斗快报:经确认,击沉航空母舰2艘(含正规大型航空母舰1艘)、重巡洋舰1艘、驱逐舰2艘、击破航空母舰1-2艘。我舰队现处于敌机反复来袭中。残敌利用暴雨和烟幕向东南方向逃遁。

上午10时18分,日军的舰队集合完毕。栗田命令其以“大和”号为核心,组成里外两层的圆形阵列,朝着莱特湾挺进。

与3天前从文莱湾启航时相比,这支曾拥有32艘战舰的栗田舰队如今只剩下15艘战舰了,但它所装备的巨炮对停泊在莱特湾内的美国运输船队,对海滩上堆积如山的军事物资及其登陆部队仍然是极为可怕的威胁。

然而,当死神正一步步向麦克阿瑟和金凯德的部队逼近的时候,竟不可思议地发生了转机。栗田舰队在开始进击莱特湾的一个小时后,因受到美军50架飞机的空袭,不得不采取规避运动,航速也下降到22节。

于是,当15艘日本战舰行驶至距离莱特湾还只有40海里的地方时,他们突然转向90度,向北面驶去。这真的等于是帮了麦克阿瑟的大忙。

而当时的舰队官兵及其海军当局和后来的历史学家,对栗田健男中将作出“停止进击莱特湾,转而北上”的重大决定也说法不一。

但可以肯定的是,栗田的决心也不是轻易就定下来的。因为随着舰队越来越接近莱特湾,栗田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此刻,栗田望着挂在指挥舱内的海图,内心正经历着一场从未有过的激烈斗争。他的脑袋里有时出现一片空白,有时还出现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