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一听,立时开始磕头起来:“大小姐还是打奴婢的板子吧,奴婢不愿意回家啊……家里早就没有人了,奴婢回去,依靠谁呢?”
段府之中,一向待下人宽厚,月俸又厚,所以,这王妈妈哪里愿意走呢?今日,她也只是想向段誉露一下脸,表现一下自己而已,可没想到的是,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现在的她,后悔莫及。
王妈妈声泪俱下,说得月葭不禁凄然。她扶起王妈妈,语气沉重地说道:“王妈妈,既然大小姐说了,您就回去吧,大小姐让您领双份的月俸,回去养老去吧。”
王妈妈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她擦擦眼睛,又千恩万谢地朝月葭施了一礼,然后,离开了。
月葭回头,看到两个小丫头还跪在那里,于是,上前将她们扶起,叮嘱道:“你们年纪还小,入府时间也不长,以后要记得谨言慎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分清楚,知道么?”
两个小丫头听了,连连点头,然后,低头走了。
月葭回头,看到段誉还站在那里,月葭笑道:“大少爷,进屋来喝茶啊,我们小姐就快好了。”
段誉望着王妈妈跌跌撞撞的背影,一直看到对方消失在院门之外,他才回过头来,再看看两个被吓得心惊胆战的小丫头,他心里忽然觉得难过,喃喃道:“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段誉的上一生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讲究的是人人公平,事事公平,即使是不公平的事情,也还有说理的地方,所以,穿越到了古代,段誉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动手就打,张口就骂。可现在,他罚了王妈妈,王妈妈便只能出府去了,而且,这还没有人养老,段誉的心里,一时之间不是滋味儿起来。
月葭知道段誉在纠结什么,更为能遇到这样善良的主子而感觉到庆幸。她一边请段誉进来,一边朝他笑笑说道:“大少爷并没有错,王妈妈的确太离谱了。在主子的面前还敢打骂他人,这是重罪。只是小姐说了,三十大板怕王妈妈年纪大受不住,打出了人命更加麻烦,更何况,这王妈妈在主子面前一套,下人面前一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干脆免打,直接逐出府去就是了。”
要知道,古时的下人根本没有什么合同可言,主子若是喜欢,就留着,若是不喜欢了,或者看不顺眼了,直接逐出去或者发卖出去,就算了。而王嬷嬷的年纪大了,签的又是活契,所以,段青茗干脆地结了她的活契,放她回家去了。
段誉轻轻地“哦”了一声,脸色仍旧有些挫败。他知道,在对于管理内宅,处罚丫头的这一块,他还是远远不如段青茗的。看来,关于这等事情,他以后还是得好好地请教一下呢。
月葭心知道段誉心地善良,嫉恶如仇,最见不得的就是欺凌弱水。眼下,王妈妈固然可恶,可是,真逐出去了,他又心里难过了。月葭笑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请了段誉坐好,然后,自己去奉茶了。
段誉朝左右看了一眼,段青茗仍然在里间梳洗,他一边接过月葭奉上的茶,一边说道:“月葭,我姐姐什么时辰起床的?”
要知道,段青茗习惯早起,每天天不亮就起了床的。而段誉每次来,段青茗都是打扮得停停当当的在等他一起用早膳了。
张掖听了,冷笑一声:“薛子轩,人家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敢问问你的妹妹,是不是来和我相亲的,若不是的话,我宁愿一头撞死。”
正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极冷,极冷的声音:“张掖,你这个死断袖,在说谁呢?又是谁想一头撞死呢?你倒是让我看看,怎么撞的啊?”
断袖,还是死断袖?
张掖一听,脸上怒容更盛,他望着门口,眸子里竟然流露出丝丝寒光:“谁,是谁在说话?给少爷滚出来!”
门口,传来一个带着冷笑的声音:“张掖,你是个断袖倒也罢了,这件事,整个京城的人都是知道的,可是,你还不会说人话——滚,怎么滚啊,你会滚的,滚给我看看,让我家的小狗学一下怎样?”
那个人,言语犀利,语言不带半个脏字,可是,一番话,已经说得张掖哑口无言起来。
门口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指着张掖,开始指指点点。
而顺着人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到张掖,他忽然咧嘴一笑,说道:“我说张掖你个死断袖啊,你这没出息还真没出息到家了。你有什么火,就找你的情人发去,冲我家凝兰发什么颠啊?”
那个小小的人影,正是段誉。此时,他走到薛凝兰的面前,拿出帕子,掂起脚尖,帮她擦了擦眼睛,摇头,说道:“凝兰啊,你看看,我这一会儿不在,你就被人欺负了——横竖不是一个死断袖的,他说什么,你当他唱歌不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当真,拿这个死断袖的错误重罚自己呢?”
段誉一句一个“死断袖”的,人群之中,又传来一声轰笑。一侧的薛凝兰一看到段誉出现,一下子破涕为笑起来:“段誉,你怎么才来?”
段誉扁扁嘴,摊摊手,说道:“我原本也想早些来的,可是,有个男子在外面哭哭啼嘀的,说是找他的情人张掖的,于是,我就把他给带来了?谁知道,这张掖什么不做的,居然在找你的麻烦?”
薛凝兰听了,不由地说道:“什么?你把他情人带来了?”
段誉点点头,坦诚地说道:“是啊,你知道我这个人心软,看不得别人哭泣哀求的,他的情人一求,我就把他带来了。”
段誉说完,他走到薛夫人的面前,弯腰施了一礼,说道:“薛夫人,您早说好了,今天要把凝兰许配给我的事情公开的,还说今日要一起吃饭,可是,都是小侄不好,因为有事耽搁了,迟到了,才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出来,小侄在这里,向伯母您道歉。”
薛夫人早被段誉惊呆了,此时看到段誉一脸坚定地站在面前,她微微一晃神,说道:“誉儿……”
段誉口快,他连忙接口道:“伯母,侄儿知道您和凝兰受委屈了,您放心好了,侄儿一定会帮您和凝兰讨回公道的。”
原本,张掖怒斥薛凝兰和他相亲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在指责这个深怕自己嫁不出去的薛家嫡女。可现在,段誉乍一出现,薛凝兰的依赖和薛夫人的态度,都令大家的想法,有了个一百二十度的转弯。原来,这薛府嫡女早许了人的呀,只不过没公开,却让这个张掖给误会了?
话说,张掖是个断袖,这京城之中鲜少人知道,可现在,段誉的这一说,大家全部,都清楚了。现在,换大家对张掖指指点点了。
张掖被段誉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他看到段誉过来,手握拳头,怒道:“段誉……你这是在找死是不是?”
死断袖,死断袖——段誉这样一吼的,以后,谁还敢嫁给自己啊?没有嫁自己,张掖倒不担心,可他担心的是,他的父亲就更容不下他的情人了。那么,他们,就再没有以后可言了。
段誉迈着方步走到张掖的面前,说道:“张掖,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啊……不就因为上次我叫了你一声断袖的,你没地方发火了,就来毁坏我家凝兰的名声?”
段誉的嘴很快,既快又毒。他一边说,一边望着张掖,说道:“我说张掖你也是的……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你既然是个断袖的,又为什么怕承认呢——莫说你是个断袖的,我家凝兰看不上,就你这种德性啊,帮我家凝兰提鞋子都不值的。还说什么和你相亲,你就别笑死我了……”
张掖望着段誉,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薛子轩和薛宁轩看到段誉来帮自己的妹妹出气,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后退了一步,可两人的身体,却有意无意地挡在张掖和段誉的中间,生怕张掖怒了,会拿段誉出气。
一侧的张夫人听着围观的人说得越来越不象话,她朝段誉怒道:“你是谁家的毛孩子啊,敢来诋毁我儿子的名声,你小心我不放过你。”
一侧的段誉一听,冷笑道:“张夫人,这话我倒想问你了,你儿子的名声是名声,我家凝兰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谁叫你家儿子侮辱我家凝兰在先的?更、何况,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即便告上金殿,我都不会怕你。”
张夫人被段誉气得脸色发白,手指发抖,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说张夫人,你也真是的,明明你儿子就是个断袖的,不想娶老婆,可是,就因为你喜欢我家凝兰,故意给他造成错觉,现在,我家凝兰被你儿子气得要命,你说说这笔账要怎么算?更何况,你儿子本是个断袖啊,你若不满意他现在的情人,想重新帮他找,也应该找个男的,不应该找我家凝兰啊。”
张夫人说不过段誉,再听段誉一口一个“我家凝兰”。她气愤地回过头来,望着薛夫人,说道:“玉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薛夫人早就怒了,此时,看到张夫人来问自己,她蓦地冷笑一声,说道:“张夫人,您以后还是叫我薛夫人吧,今日之事,我薛府记下了,他日,必定重重回报。誉儿,兰儿,我们走。”
张掖看到段誉要走,怒道:“段誉,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