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徽宗方才叫徐宁到身前,是想到了先前在御花园比武时,二人战了几十回合,你来我往,甚是精彩,今番见林冲又站在台上,一时兴起,想看二人再比试一番,便教徐宁再上台与林冲比过。
徐宁得了徽宗命令,便下台,止住了还要上台的金枪队。方才在台上看的真切,看过了林冲的剑法,便也不用自身擅长的金枪,于周围人群中寻了一把刀,带着上了台。
二人相对而立,徐宁此刻收了笑意,静心凝眉,双眼紧紧盯着林冲的剑。林冲亦收敛心思,双眼盯着徐宁脚步
台上二人动了,几乎是以相同的速度,同时冲向对方,宛若山间猛虎,空中飞鹰,林冲举剑重劈,徐宁举刀直刺。
剑带着破空声,若万丈泰山瞬间崩于眼前,刀如流星,已看不到刀身,只能看到刀光,刀光如练,卷起一滩白雪。
待得刀剑近身,徐宁斜身躲过这一击,林冲变直劈为横拍,隔开了刀尖。徐宁后退一步,后脚一蹬,又一刀刺来。
原来徐宁在台上看到,赵三抡枪,林冲横剑挡了两次,赵三这一抡之力,少则也有千百斤,生受了两次,剑身依旧完好,知此剑虽则外观并无异常,材质必定不同凡响,自身所用之刀,又是仓促之间同周遭人借到的,与之硬碰硬,便是落了下乘,吃败是迟早的事,于是便调整战术,将刀似剑一般使用。
林冲亦是仗着此剑材质,看到徐宁刀只是普通刀,才选了这硬桥硬马,硬碰硬招式,将剑当作刀一样来使用。
徐宁又一刀刺来,林冲横刀接了。
徐宁却收了这一刺之力,后退一步,持刀站立,道了句:“好剑。”
林冲收剑站定,将剑用双手扶着,递给徐宁,道了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宝物应当共享。”
徐宁知晓了林冲的意思,便也将刀递给了林冲,二人互换了武器。徐宁将手中铁剑在空中挥舞了一番,又放在手中,用指节敲了几下,爱不释手,道了句:“好剑。”
林冲横刀劈砍了几下,道了句:“好刀。”
徐宁一剑劈来,林冲挥刀便刺,此时,二人又换了打法。林冲用刀横刺,徐宁用剑重劈。一刀快过一刀,一剑快过一剑。二人身形已经被刀光剑影覆盖。
良久,台上刀光剑影消失不见,二人站立台上,只见林冲手中的刀,正指着徐宁咽喉,徐宁手中的剑,在林冲的肋下。
原来适才比试,因徐宁用惯了金枪,情急之中便把剑当作了金枪使用。徐宁用的金枪,似镰刀,苦练的就是一刺一拉,倘若一刺,被敌手躲过,便再一拉,定教人无从躲闪。方才一剑刺了过去,顺手一拉,才发现手中拿的是长剑。要回防,发现林冲刀尖已经在自己的咽喉。
曹正当下收剑,双手递还林冲,爽朗说道:“技不如人,我败了。”
林冲道:“讨巧了,若是换作徐兄惯使金枪,胜负一事还自当别说。”
台下人众见林冲连却三人,山呼喝彩。众禁军更是围在了台前,不住的高声呼喊。
青儿在台上,先是喜笑颜开,后又愁眉紧锁。花花世界虽好,可终究有分别的苦痛。
看一眼,便少一眼。见一面,也许就是最后一面。
再无人挑战,林冲便在这兵刃比试上拔得了头筹。接下来便是射箭和相扑、气逑。
射箭和气逑选在了别的场地。
林冲没去观看,而是去看张山的伤势。原来林冲在上台前,怕张山伤了筋骨,便交代禁军将张山送往张大夫处。
林冲走在路上心想,这张山,自上次河北曹州回来,便性情大变,沉默寡言,只是一个劲儿的练武,仿佛着魔一样。此番受了伤,反而对其还有些异处。
到了张医师处,张医师正在医馆中给人看病,在一旁等待张大夫给病人看完了病,走上前去,问到:“张医师,我早间托禁军将张山送来,未知的张兄现下病况如何?”
张医师道:“犬子的事,有劳教师费心了。男儿身在军营,有所损伤是难免的,外伤只伤及皮肉,倒是无妨,已经包扎完备了,再开些药给他吃就好了。”埋头写着药方,林冲瞥眼看到鸢尾二字。
张医师又说道:“外伤好医治,只是他的心病我这个为人父的却实在无能为力。回来以后,总是搓手搓脚,不住张望,时而心思繁重,时而静坐冥思。宛若丢了魂一般,我也不知为何。”
林冲闻言一笑,说到:“医师,他的心病,我给他带来了。”林冲说着,摆动了一下手中的剑。
张医师看到林冲手中剑,若有所思。叹口气,说到:“唉!无兵刃不得安宁。有兵刃,亦不得安宁。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林冲又想起一件事,问到:“医师,拙荆日日在家中操劳,面容憔悴微黄,可有医方使其面目白净?”
张医师道:“我倒是正好有个方子,蜂子三,牛乳七,密封之,放在坛中,寻一阴凉所在,搁置二十日取出,涂面,便可复白。”
林冲道:“多谢医师,屋内禁军众多,我进去不便他们嬉闹,烦请医师将剑交予张山,我便先回去了。”
张医师道:“教师权且稍待,用过饭再走不迟。”
林冲道:“医师厚意林某心领了,今日实有事在身,改日再来讨扰。”
兵刃,相扑,都比试完了,宣武门便无别的比赛,射箭和相扑,非三军人马不可入内,众人没了资格,自去观看杂耍,杂剧,置办年货不提。
徽宗起驾去观看射箭和气逑,心中最为中意的还是气逑。
徽宗为端王时,便在府内组建过一支气逑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试,鲜有败绩。同样战绩的还有斗鸡,斗马。
只是现下做了皇帝,便不如做端王时一样自在,气逑队便不能留存了,倘若当了皇帝再组建气逑队,便会有众多官员冒死上书其不守祖业,玩物丧志。
帝不可留恋玩物,于是便只能在御花园内,偶尔踢打一小会儿。
御驾抬起,阵阵香风。青儿站在栏杆前,一直看着人群中的林冲,一步,一步,直到消失不见。正在伤神,被人拉了一把,才发现大队已经开发了。
自是左脚随了右脚,左手随了右手,莲步轻移,渐渐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