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站在台上,他看着赵一赵二接连落败,心里很难受,台上这个人此时战斗了这么久,身上受了伤,也必定力乏了,此时上场与他争斗,是胜之不武,赢了也必定会被人说三道四,但是他又不得不上。
禁军需要面子,金枪队何尝不需要,金枪队可是用来保护圣上安危的,此番断然不能输。
于是便硬着头皮上去。
道了句:“金枪队赵三前来挑战,还望赐教。”
张山只是看了他一眼,但是这一眼中却让人害怕。好像是山中受了伤的猛虎,虽则受了伤,可是山林之王的威势还在。
他横着枪,摆开了架势,看着对面的张山此时还站着,像一座山,他知道,张山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所畏惧的是,胜了以后,如何面对众人的眼光。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众人将要看待他的眼光。
赵三横着长枪,摆了一个起手式,刚要冲出去。这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且慢。”
只见那人说完这句话,分开众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缓步走到台上,手中拿着把水墨扇子,穿着燕头靴子,豹头朗目,白面微须,腰身笔直,似一杆长枪。
赵三仔细看了来人,这可不正是前次在御花园同队长徐宁比试的林冲,当时和队长战了个平手,赵三见林冲上台,便停下了冲出去的脚步,立在台上。
只见林冲走在张山面前停下,对着张山道:“你累了,下去歇息吧。”
徽宗在台上看到林冲上台,唤过徐宁,吩咐了一番。青儿在刘贵妃身后,见到林冲上台,睁大了眼睛,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看了几十遍,少女心中,总住着一个英雄。
接过张山手中的剑,示意旁边禁军将张山搀扶下去,送去就医。
林冲站在台上,单手执剑,剑尖微微斜着指向地面,剑体寒冷,握在手中,犹如自身肢体一部分一样,知是百炼精钢,当时京都锻造刀剑,大多用团钢,将铁烧红了,盘成圈,中间放置生铁,再入火淬炼敲打数十次,去除杂铁,如此便是团钢。只是这生铁,圈在其中经过了几次淬炼,也变成了熟铁。因此利度与钢度便不够,易卷刃缺口,稍加用力,便折断了。
精钢则不同,精钢由熟铁中萃取出来,十斤生铁,炼至后来,只剩下弹丸状大小精铁,这一粒弹丸大小竟有整铁的十之六七重量,也有的数十斤生铁竟然炼不出来一丝精铁。
炼钢犹如面团,洗到最后,只留有面筋还在,任凭如何洗刷,这面筋总是在那里。
张山由张江手中得到的这把剑,便是精钢造就。
林冲对着赵三道:“此次军演,凡城中军民皆可参与,我此番上台,并不是为了禁军出战,只是作为张山的朋友,在其无力应对之时,替其分担一点。”声音爽朗,周围皆清晰可闻。
赵三的对手换成了林冲,心中便无了愧疚之心,他亦不想同伤者比试,赢了不好看,输了更不好看。
前番在御花园,曾看到林冲同徐宁比试,知晓了林冲的枪法厉害,只是未曾猜到,此番林冲却是用剑,心中却也未有小瞧之心,收整了心思,小心应对。
横枪,挽了个枪花,枪尖在空气中画了个圆,空气嗡嗡作响,对着林冲道:“如此便领教林教头高招了。”
林冲见其耍枪花时,一手向外,一手向里,双手微动,破空之声便清晰可闻,知其武艺不同凡响,心中暗喝一声彩。
心动,脚也动,执着剑,欺身上前,一剑刺了过去,这一剑,比风快,比电强,内中含有无限威势。
赵三见林冲过来,稳扎马步,原地运臂成圆,抡枪横扫,这一扫,何止千百斤力气。
林冲一手执着剑尾,一手放在剑稍,横剑一档,借着这一挡之力,闪在一边,心中暗暗为赵三喝彩,方才自己一剑刺出,看似是直刺过去其实暗藏别招。剑比枪短,倘若赵三也横刺过来,他便斜身躲过,那时,近身打斗,是短兵器的天下,剑便占了上风,不料这赵三却也老练,似是知道了林冲心思,时刻与林冲保持距离。林冲进,他便退,林冲退,他便一枪刺来。
林冲又一剑上前,这一剑,似风一般,赵三依旧横枪抡圆,林冲一手执着剑尾,一手平放在剑尖,挡住了这一抡之力,枪剑相交在一处,火星四溅,林冲生受了这一抡之力,赵三却要抽枪刺来,林冲见状,却不退后,又是一剑刺上前,这一剑,更快过先前。
赵三此刻若抽枪刺来,便晚了一步,失了先机,想退后防守,只是脚已到了擂台边缘,已无路可退。
就在剑尖将要刺入赵三心脏时,林冲收了力,持剑站在了台上,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赵三站在台上,弯身作揖:“此番领教了,林教头不止枪法出众,剑法更是绝妙,赵三败的心服口服,多谢林教头手下留情。”
林冲道:“一时讨巧,承蒙相让,赵兄不必客气,改日一同吃酒。”
赵三道:“如此再好不过。”
金枪一撑,欢笑着跳下台去,仿佛刚才输掉的并不是他。
这时一人上台,站在林冲对面。
林冲先那人开口问到:“可是赵四?”
那人回到:“赵四先前同那铁扇人比武,已败下台去,我是赵五。”
那人方才见了林冲与赵三交手,知道林冲剑法亦出众,自是小心应对。可惜这赵五临场应对能力不比赵三,未及五个回合,便被林冲手中铁剑指着了咽喉,黯然收枪走下台去。
青儿在台上看了,更是将心中对林冲的想法高大了几分,林冲不知此事,若是知道了自己在青儿心中地位,不知林冲心中会有何感想。
林冲没注意到青儿,却是注意到了徐宁,只见徐宁面带微笑,这微笑,宛若和煦的春风,由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拿的,却不是枪,而是一把刀,与他面上的笑容不一样,在寒风中闪闪发光,一直走到台上,持刀站定,对着林冲一揖,笑道:“我若是再不上台,整个金枪队便被林兄都请下台去了。”林冲道:“徐兄若再不上台,我恐怕也撑不过许久,金枪队个个独当一面,名副其实。”
两人摆开了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