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和2年(公元前91年),六十六岁的汉武帝体弱多病,开始宠信方士,认为身体不适是有人暗中施法诅咒自己。遂下令酷吏清查“巫蛊”。酷吏诬陷忠良,严刑逼供,导致数万人含冤致死,甚至波及东宫,太子被杀。
“巫蛊案”是西汉时期重大的历史事件。当时,许多方士、巫师聚集在长安,一时之间,巫蛊之术盛行。蛊,即蛊惑,是一种诅咒之术。所谓“巫蛊”,就是巫鬼之术或诅咒之术。通常以桐木制作小偶人,上面写上被诅咒者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等,然后施以魔法和诅咒,将其埋放到被诅咒者的住处或附近。当时的人深受迷惑,如果想害一个人,让他患病死掉,就用木头刻画成此人的模样,然后在他身体扎上针,埋在地下,再施以恶毒的诅咒。行此术者都相信,经过这样的魔法,被诅咒者的灵魂就可以被控制。
公元前130年,汉武帝的第一个皇后陈阿娇因为嫉恨卫子夫得宠,而自己遭到冷落,铤而走险,使用蛊惑之术诅咒汉武帝。结果行为暴露,被汉武帝废除,打入冷宫,永无翻身之日,孤老而终。受此事影响,汉武帝晚年总是害怕有人暗中诅咒他,经常派人搜查,在皇宫表面的富丽堂皇与警卫森严的背后,嫔妃们为了争宠,常常互相攻击,而最具杀伤力的攻击就是让皇上相信,某人的宫中埋有木偶。当时,一些人利用汉武帝这种心理,不知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卫太子刘据,是卫皇后为汉武帝生下的长子。刘据出生时,汉武帝已经三十多岁,自然异常高兴。元朔元年(公元前128)三月,卫子夫被立为皇后,没多久立刘据为太子。太子性格“仁恕温谨”,经常体察民情,深得民心,对汉武帝常年对外用兵很不支持,经常劝谏武帝减少与外族的战事。武帝却说这样做是为太子将来安享太平。由此,武帝对太子很不满,认为他跟自己不相似,遂渐转向宠爱其他儿子,尤其是李夫人所生之子刘鹊。皇后和太子由此感到宠爱递减,心中不安。汉武帝理解皇后母子的心情,为了安抚他们,对大将军卫青说:“汉家建国匆促,加上四夷侵扰中原,朕不变更制度,则后世无所遵循;不出军征发,则天下不能安定,如此不可能不使民众加重负担。如果后世有人仍然继续沿袭这样的政策,那么就是在重蹈秦亡的覆辙了。太子性格稳重好静,一定能够安定天下,是我放心的继承人。要寻找守业的君主,难道还有贤于太子的吗?”安慰归安慰,不受宠爱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一些主张严刑峻法的官员经常攻击太子,特别是卫青死后,攻击逐渐增强。
公元前91年,汉武帝疾病缠身,被这种木偶与诅咒的“蛊惑”纠缠得不能自拔,后妃们的谎言与揭发,星象异常,边疆急报突变,这一切都使得汉武帝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病和国家的危乱是因为木偶。为此,汉武帝命令江充到处挖地寻找木偶,一旦发现,便大开杀戒。酷史江充利用他的猜疑心理,制造了一次规模最大的巫蛊案。
有一天,江充向皇上禀报,说他在太子的东宫中发现许多木偶,武帝大为震惊。消息一传出,天下人也震惊了。江充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太子急于登基当皇上,用诅咒的方法希望使父亲早点死去。太子真的会诅咒自己的父亲吗?为什么江充会在东宫发现木偶?
原来,江充与太子早已结怨。有一次,江充凭着武帝对他的信任,见太子家车马在驰道上行走,就没收车马,并上报武帝。太子请江充宽恕,江充不给面子,两人矛盾就此产生。
江充一直担心太子报复,正好利用这次搜查“巫蛊”的机会先下手为强。他听从丞相刘屈氂的安排,接受调查“巫蛊”一案的指令后,开始将矛头引向皇宫中的卫太子和卫皇后。江充亲自带人入宫搜查,最后果真在太子宫中掘出桐木人和写有咒语的帛书。其实,那些巫偶是江充指使胡巫及宫人预先设置的。
本来太子的地位就受到威胁,江充的指控和诬告更让太子胆战心惊。太子一直生活在全能的父亲阴影里,面对这种情形,一时迷失了方向,他找到老师石德商议对策。石德劝刘据诛杀江充,他说:“先前,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都受陷害被杀。现在江充又来对付东宫。皇上在甘泉宫养病,不会清楚这是江充布置的,只会认为我们真在诅咒他,我们无法洗清自己。与其坐而等死,不如动手杀掉江充。难道太子忘掉前朝秦始皇的太子扶苏受冤屈而死的事情了吗?”听了老师的劝告,太子还是想面见武帝,陈情辩白。江充早就做好安排,太子根本见不着武帝。江充不断诬陷太子,并且说太子要造反。见不着皇上,刘据醒悟了,决定采纳了石德的话,起兵自卫。征和二年七月壬午日,刘据派人以汉武帝使者名义诱捕了江充等人,然后调用宫中卫士,向百官宣布江充谋反。把江充斩首示众,又用烈火烧烤与江充联手的胡巫。汉代最严重的政治****终于爆发,一起并不太大的事情终于酿成太子造反的后果。太子杀掉江充后,马上派人包围了丞相府,捉拿幕后指使江充的刘屈氂,不料刘屈氂先一步逃走了。刘屈氂派右丞相直奔甘泉宫向武帝告变。
武帝听到报告,认为太子要篡权夺位。当即下令丞相刘屈氂率正规军杀回长安,并且下诏命朝中二千石以下官员都由刘屈氂统帅,讨伐太子。并遣使收缴卫皇后玉玺,皇后卫子夫含愤自杀。武帝来至长安城西的建章宫,亲自指挥讨伐太子。下令以牛车作为防卫工事,避免短兵相接,用弓箭尽可能多地杀伤士众。并且紧闭城门,以防太子逃走。
太子手中没有正规的军队,只有长安宫中的卫队以及他释放的长安官狱中的数万囚犯,散发兵器后组成的杂乱军队,与刘屈氂指挥的正规军对战。他曾派人去调任安指挥的北营军马,但任安接受调令后紧闭营门,拒绝出兵。任安是卫青旧部将领,尽管没有出兵,武帝认为他首鼠两端,后来还是杀了他。临死前他曾给好友司马迁写信求救,但司马迁无能为力。太子的仁善深得长安市民之心,杀江充的举动得到许多人的支持,很多市民参与了太子的军队。但厮杀五天,最终被击败,不得不逃离长安,汉武帝下旨严令各地缉拿。
太子带着家人逃亡至湖县,被朝廷派出的密探发觉,遭到地方官吏的围捕。他不想忍受被捕的屈辱,自杀而亡,汉武帝的两个小皇孙也在战乱中被杀死。
事变之后,李夫人依仗皇上的宠爱,肆无忌惮,与李氏亲信密谋夺权。将军李广利是李夫人的兄长、昌邑王刘骼的舅父,又与丞相刘屈氂为儿女亲家。征和3年(前90年),武帝命李广利率兵出征匈奴前夕,刘屈氂与李广利合谋立昌邑王为太子。这一密谋被内者令郭攘听到,及时密报武帝,同时举报丞相夫人因为丞相曾遭武帝谴责,抱怨诅咒武帝。武帝明白真相,等待机会一到,就将他们全部诛灭。征和3年,刘屈氂的行为终于暴露,武帝将李氏家族全部消灭,刘屈氂被腰斩东市,妻子暴尸华阳街。同时李广利满门抄斩,李广利也在前方投降了匈奴。随着李氏集团的剿灭,江充陷害太子的罪行一一暴露,武帝彻底醒悟。汉武帝明白太子发兵只是由于惶恐,并没有其他意图,内心有所悔悟。于是下令族灭江充全家,又将江充的同党苏文焚死在横桥上。为了哀怜太子的无辜,在刘据自杀去世的地方修建“思子宫”与“归来望思之台”。至此,巫蛊案结束。天下百姓听说后,都为太子刘据哀伤。思子宫和归来望思之台,后来也成为诗人吟咏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