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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岁月沉淀的母爱,是带着浓郁花香的美好(3)

于是她开始关注这项运动,她买了好多关于蹦极的片子,一遍遍地陪着女儿看,她期待命运之神的再次垂青。然而一切却又出乎意料地发生了:女儿再次发病,而且不能看电视,和同她讲话了。无论她怎么叫,无论她说什么,躺在床上沉睡的女儿都不回应她。为了女儿她尝试了各种办法,然而现实给了她最残酷的回应。

“去蹦极!”这是这位母亲义无反顾的决定,她太想赢回女儿。然而年龄太大,身体状况也不符,心脏不好,血压也高,还有致命的恐高症,更没有时间去接受严格的赛前训练,这一切的原因让她被拒绝了36次,但是当她第37次努力,她赤手空拳地站在了52米高台上。

这段故事,让在场的每个人落泪了,所有人都祝福着这位母亲。“只要孩子能醒,就算搭上老命,我也愿意!”这位母亲坚持在高台上站着。

“一、二、三……”随着主持人的计数,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现在了比赛现场。当主持人那声“三”落定,这位母亲忽然轻轻地向后倒下去……竟是主持人将她轻轻推倒在地的。

“我们不想让这位伟大的母亲去冒险,因为我们相信,就算她没有跳下去,她的女儿,包括我们所有的人,也已感受到了那份52米高台上的母爱!”节目的最后,主持人含着眼泪这样说道。

这52米高台的爱,代表了全天下所有母亲爱的深度。

爱面前,任何东西都舍得

没有东西能衡量爱的价值,在爱面前,任何东西都舍得。

在父亲去世后的第10个年头,母亲在我的“软硬兼施”下,同意来郑州跟着我——她最小的女儿一起生活。今年,母亲70岁,我40岁。母亲瘦瘦的,她原本只有一米五的身高,此刻在被岁月缩减了几厘米后,她整体看起来更加瘦小。但是她面容仍然光洁,头发也没有全白,在她身上没有太多沧桑的痕迹。

去接母亲那天,我借了一辆车。等到我们到时,她早把居住了几十年的老屋收拾妥当,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行李中有两袋面,是她用家里的麦子专门为我们磨的,此刻还散发着麦香味。当把东西都装好后,却唯独但那两袋面没地方放。最终我决定不带了,但是母亲却坚持把面带着,而且一定要带。看着她那样坚持,我忽然愣了一下,再看看她的闪躲眼神,我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于是我示意先生把面搬到里屋,我伸手在外面试探着去摸。果然,在底部,软软的面里有一小团硬硬的东西。我断定那是母亲给我们的钱。

多年来,母亲一直习惯把钱放在粮食里,这是她的秘密。十几年前,在我刚刚结婚的时候,我们在郑州租了个很小的房子住,生活很拮据。那时,我最想要的不是房子,不是一份更有前途的工作,却只是一个像样的衣柜。就在那年的冬天,母亲托人捎来半袋小米。在先生将小米倒入米桶时,700块钱出现在小米堆上,还有一张小字条,是父亲写的“给兰买个衣柜”。出嫁时,母亲给我的嫁妆就有买衣柜的钱。后来她知道我把这笔钱用在了别的地方,就给了我这700块钱。握着那五元一张的厚厚的一沓钱,我狠命地哭了。

在那些艰难的岁月,母亲就是一次次把她节省下来的钱放在粮食里,让人带给我,带给大姐二姐,在我们都出嫁多年后,她反倒贴补我们的生活。然而那些钱,她是如何从那几亩田里攒出来的,我们都不得而知。这一次,她又将钱放到了面袋里,在朴实本分的她看来,粮食袋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回到我的家后,我把钱取出来交还给母亲,母亲说,这是我给童童买玩具用的。童童是我的儿子,她的外孙,这段时间他一直想要辆赛车,因为贵我没有给他买。也许是上次回老家,他说给了母亲,母亲便记下了。2000块,等于她几亩地一年的收成吧,我们都不舍得,她却舍得。

在关于母亲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个舍得的人,对我们,对亲戚,对左邻右舍,爱舍得付出,东西舍得给,钱舍得借。想想一个瘦小的农村妇人,她怎么会这样舍得。

母亲在我这儿住下后,每天清晨,便早早起来做饭,小米粥、小包子、鸡蛋饼……变着花样儿的做。现在中午下班,我们不必急赶着去买菜,所有家务母亲全部包揽。整个家都井然有序,而且房间里还新添了很多盆花,有了母亲的家,说不出的安逸和温馨。

那两袋面被带回来后,一袋倒入桶里平时吃,另外一袋被先生放到了阳台上。几天后,我却发现阳台上的那袋面被移到了高处的平台上晾晒。这应该不是先生做的,他是个粗心的人,我便去问母亲,她说:“啊,我放上去的,晒晒,别坏了。”听到这儿,我跟她急了,那平台一米多高,那袋面六七十斤,身高不足一米五,体重不足90斤的母亲,竟然自己把它搬了上去了。我冲母亲大喊道:“你怎么弄上去的?”“那么沉,闪着腰怎么办?”“砸着你怎么办?”“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其中的任何一种可能发生怎么办?然而母亲却只是笑,围着围裙站在那里,小声说:“这不没事吗?”“有事就晚了!”我马上应道。后来我要母亲向我保证,以后不再干任何重活,我心疼瘦小的母亲。

在母亲住了一段时间后,有天她对我先生说,星期天你喊你那些同学回家来吃饭吧,我都来了大半个月了,也不见他们来玩。

先生在本市读的大学,这里的同学的确很多,关系也都不错,起初还会在各家之间串门,但现在,大家都习惯了在饭店里聚会。城市生活逐渐变得淡漠,不是非常亲近的,一般不会在家里待客了。我便替先生解释:“妈,他们经常在外面聚呢。”听罢母亲摇头:“外面哪儿有家里好,饭菜贵不说,也不卫生。再说了,哪儿能不来家串门呢?来家才显得亲。”最后,母亲态度坚决地让先生在周末把同学带回家来聚一聚。拗不过她,最终我们答应了。先生给同学中几个关系最亲近的老乡打了电话,邀请他们周末来家里玩。

周末来临了,一整天母亲都在厨房忙碌。下午,先生的同学陆续过来了,他们象征性地提了些礼品。当我和母亲把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出后,他们立刻被几盘小菜和几样面食小点吸引过去。他们事业有成、几乎天天在饭店应酬,很少见到这些的。其中一个忍不住伸手捏起一个菜饺,喃喃说,小时候最爱吃母亲做的菜饺,都好些年没吃过了。母亲便把整盘菜饺端到他面前,“喜欢就多吃,以后常来家里吃,我给你们做。”母亲亲切地说道。听了这话,那个男人眼圈忽然就红了,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在母亲身上他感受到了温暖。

那顿饭,大家喝了很少的酒,整张桌子的菜,却被吃光了。他们说了很多话,那话的内容,不再是饭店里说的生意场或单位里、社会上的事。他们谈家乡,聊父母……看着他们,紧凑地围坐在不大的饭桌四周,那样地在一起聊着,他们应该是都真诚地高兴的。

那以后,家里就经常有人来串门。母亲说:“这样才好,人活在世上,总要相互亲近的。”因此家里热闹起来。

母亲来后的第三个月,有一天有人敲门,是住在对面的女人,她端着一盆洗干净的大樱桃,说是,送给大娘尝尝。我诧异不已,当初刚搬过来的时候,因为装修走线的问题,我们俩家闹了点儿矛盾。原本就不熟悉,这样一来,关系就更冷了。住了3年多,我们间都没有任何往来。连门前的楼道,都是各扫各的那一小块儿地方。如今见她这样友好地,送来刚刚上市的樱桃,我因摸不着头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望着她的脸红着,她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说,大娘做的点心,孩子可爱吃呢……听到母亲,我就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母亲一直信奉:“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在老家她就和邻里相处得很愉快。现在到了我这里,她仍旧那么做着,她先敲了人家的门,给人家送小点心,送自己包的粽子。她并不知道我们有点儿过节儿,然而就算知道,她还是会那么做。后来,我们和邻居家相处得很好。我和那女人不仅成了朋友,她的孩子也经常来我们家,而且总是跟在母亲身后奶奶长奶奶短地叫着,我们就像一家人似的相处着。

后来,邻里间不仅仅是对门,前后左右,甚至同一个小区住着的许多人,都受到了母亲的照应。她常在小区的花园和先生同事的父母聊天,帮他们照顾孙子。不仅如此,还有物质上的往来,母亲常常将自制的风味小点,热情地送给街坊四邻。她的小点心虽然不贵重,却有着外面买不到的浓浓的人情味,母亲为我们打开了亲切的邻里之门。

一次,先生一个同事的孩子患了白血病,得知这个消息后,母亲要我们送些钱过去。因为是来往并不亲密的同事,我们只打算象征性地表示一下,然而母亲却坚决不答应。她说:“人这辈子,谁都会碰到难事,只有你舍得帮人家,等你有事了,人家才会全力帮你。孩子生病对人家是天大的难事,既然碰上了,能帮的就得帮。”最后我们听了母亲的。

母亲来到的半年后,先生竟然意外升职,在单位的投票选举上,他的票数占了明显优势。先生回来笑着说,这次是妈的功劳呢,我这票是妈给拉来的。我们这才发现,最近我们的人际关系竟然空前的好,这种好只是源于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真诚。一个字都不识的母亲,只是因为舍得,竟不动声色地为我们赢得了那么多,而这些是我们曾经一直想要赢来却一直得不到的。她的那句:“你舍得对人家好,人家才会舍得对你好。”是非常有用的道理。

天气好的时候,我很想带母亲到处走走。但是由于母亲天生晕车,坐次车如生场大病,于是常拒绝出门。一个周末,我决定带她去动物园,想让母亲见见她从未见过的大象。动物园离家不远,几站路的样子。母亲说,走着去吧。我不同意,即使是几站路,对一个70岁的老人,还是太艰辛了。可她又坚决不坐车,我灵机一动,最后决定我骑车带母亲去。母亲笑着同意了。我推过来车子,小心地将她抱到前面的横梁上,这样我能更好地保护她。但是当我把她抱起,瞬间我的心疼了一下,她竟是那么的轻,像是一阵风就会被吹跑了一样。

在路上,我们要经过两个路口,其中一个正好在闹市区。在正是红灯的路口,我轻轻地下车。在还未站稳时,一名警察从人流中穿出,径直走到我面前,指责地说道:“市区不许带人你不知道吗?还在前面带。”说完,便低头开罚单。见到这样的情景,母亲愣了一下,拽着我的胳膊要下来,我赶忙扶稳她。我连忙跟那个年轻的警察说对不起,并解释说,我母亲晕车,年纪大了,不能坐车,我想带她去动物园看看……

听了我的解释,警察也一愣,这才看清我带的是一位老人,还不等他说什么,母亲责备我:“你怎么不告诉我城里骑车不让带人呢?”接着她坚持要下来。我正不知所措,那个却警察伸手来搀住母亲,“大娘,对不起,是我没有看清楚,城里只是不让骑车带孩子,您坐好。”警察用亲切的语气说道。然后他忽然抬起手,向我认认真真地敬了个礼。而后他转身让前面的人给我腾出一条路,打着手势,阻止了四面车辆的前行,最后招手示意我通过。

我跟母亲重新上路,我们缓缓地穿过那个宽阔的路口,所有的行人跟车辆都静止下来,只有我带着母亲在众人的目光里骄傲前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厚重的礼遇。

而这个礼遇,是母亲给我的,她因为舍得给予一次小小的爱,现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年轻警察,却舍得为我破例,他给了我这样高的尊敬。

跟母亲生活了三年后,竟被查出了肺癌。结果出来以后,有个做医生的朋友诚恳地对我说:“如果为老太太好,不要做手术了,听天命尽人事吧。”这句话,是一个医生不该对患者家属说的话,却是真心话。在和先生商量后,我们听从了医生的话,把母亲带回了家。又决定不向母亲隐瞒,把实情告诉了她。听完我们的话,母亲很平静地点头,并说:“这就对了。”但是母亲有个心愿,她想回老家。

我陪着母亲过完了她在世的最后一段时间。药物只是用来止疼,抵挡不了癌症的肆虐。她的身体飞快地憔悴下去,最终竟不能站立。在天好的时候,我就抱她出来,将她安顿在躺椅上后,我陪着她晒太阳。后来她渐渐吃不下饭,而且喝口水都会吐出来,但是即使这样痛苦,她却从未流露过任何痛苦的神情,她只要醒着,脸上便漾着微微的笑容,尽管这说明不了快乐,因为睡着的时候,她分明眉头紧锁。

有一天,母亲对我说:“你爸他想我了。”“妈,可是我舍不得。”她的手在我的手心,我想握牢,却不敢用力,我握得尽量温柔。“兰,这次,你得舍得。”她笑起来,轻轻将手抽回,反握我的手。“但是这一次,母亲,我舍不得。”瞬间我感受无能为力的疼。

送母亲走的那天,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村头排到村尾,除了亲戚,还有我和先生的同学、朋友、同事,我们小区前后左右的邻居们……那么多人,里面不仅有大人,还有孩子,这个场面是农村罕见的大场面。队伍缓缓穿行,出了村口,我依稀听见围观的路人议论着,是个当官的吧?或者是孩子在外面当大官的……

然而母亲这一生是最普通的老百姓,她育有一子三女,而我们都不官不商。如此的场面,如此的尊敬,是平凡如草芥,未见过大的世面的母亲以一颗舍得爱人的心赢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