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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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童贯出京

蔡京估计得没错,此时的汴京皇城内,童贯正在同他们的政敌——李纲,作着你死我活的较量。

让我们把目光集中到东京汴梁。

这汴梁古称“大梁”、“汴州”,是中原一带的古城要地。虽然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战国时期的魏国、五代时期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都在这里建都。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又把大宋王朝的国都定在了这里。汴梁城经过数代皇帝的经营打造,挖通了北达黄河的御河,疏浚了远接江淮的汴水和淮水,连接了城郊的金明池和城内的潘杨湖、白龙渊,便使东京汴梁成为一个水陆交通发达、经济文化空前繁荣、享誉天下的大国首都了。

这天清晨,薄雾笼罩下的东京汴梁城墙高耸绵亘,城楼巍峨壮观。汴河上虹桥卧波,樯橹林立,杨柳夹岸,风光如画;两岸店铺排排,鳞次栉比,人行熙攘,车水马龙,一派热闹繁华。特别是紫禁城,更是楼台层层,殿阁重重,古朴庄严,美轮美奂。

在金碧辉煌的垂拱殿里,早朝正在进行。

相貌儒雅、举止洒脱的宋徽宗赵佶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贺。

这徽宗赵佶是大宋朝第八代皇帝,是宋哲宗的弟弟。元符三年,年仅二十五岁的哲宗驾崩,没留下子嗣,显然,继位皇帝只能从哲宗的兄弟中选择。哲宗的父亲——神宗共有十四个儿子,当时在世的有包括端王赵佶在内的五人。赵佶虽为神宗之子,却非嫡出,按照宗法制度,他并无资格继承皇位,当立哲宗同母弟简王赵似。不料垂帘听政的向太后不同意立简王赵似,而是倾向于端王赵佶。其实,赵佶并非向太后所生,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向太后坚持立赵佶为帝呢?这可能与赵佶在向太后心目中良好的印象有关。赵佶每天都到向太后住处请安,称得上是又聪明又孝顺的孩子,因此向太后特别偏爱他。而实际上,赵佶却是个轻佻偏激、胸无主见,整日只知写书绘画、声色犬马的浪荡皇子。当上皇帝以后,徽宗依然禀性难移。他无心于政务,终日沉溺在写诗作画、踢球赏石、选美納妃之中,继续过着浮华奢靡、放荡不羁的生活。当然,皇帝的癖好往往成为投机者升官发财的捷径。蔡京、童贯之流抓住了投其所好、巴结献媚的契机,整日与皇上谈书论画、赏石鉴瓷、游山玩水,根本不把劝耕农桑、发展贸易、巩固国防的大事放在心上,以致把个好端端的国家弄得乌烟瘴气、经济拮据、民怨沸腾、危机四伏了。

此刻,徽宗皇帝看到丹墀下文武百官举笏匍匐,顶礼膜拜,黑压压一片,并且毕恭毕敬、无限敬仰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自然欣喜万分。他高兴地捋了捋自己的五缕美髯,潇洒地挥了挥手,朗声说道:“众爱卿平身吧!”

文武百官又非常虔诚地叩首高呼:“谢万岁!”这才纷纷站起,分文臣、武将站立两边。

这时,瘦骨嶙嶙、宛若老妪一般的大太监梁思成用他那公鸭嗓子颤颤巍巍地高呼道:“文武百官,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诸位,可不要小觑了眼前这位梁思成太监,他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不但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思,整天把个徽宗哄得开开心心,深得皇上的信任和袒护;而且善于拉拢关系、掌控讯息、操纵人事,游刃有余地把权力运用到极致。

此刻,他的话音刚落,大奸臣童贯便走出了班列,举笏奏本。

这童贯生得高鼻深目、体态健硕,而且颚下有一些稀疏的胡子。看此人相貌,谁也不会相信他居然是个太监!拿他自圆其说的话讲,大概是因为年龄稍大才净身入宫的缘故。童贯虽身为太监,却怀有一颗不甘人下的上进心,时时处处在皇帝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和智谋;故在取得皇上信任的同时,不断给委以征蕃剿贼的重任,使一个太监居然官职晋升到三军统帅的要职!眼下,童贯出班朗声奏道:“今吾大宋,政治清明,河清海晏,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值此太平盛世,理应广征天下古木奇石和佳卉异草,来装点我京都汴梁,以彰显我泱泱大国的豪华才是!”

剑眉朗目、美髯飘飘的太常寺正卿李纲闻听此言,知道童贯又想借助皇上喜欢声色、热衷炫耀的心理,以不顾国家人民的利益,而横征暴敛、中饱私囊,所以便毫不迟疑地出班,高声奏道:“不可!如今虽太平多年,但北方辽国,仍对我大宋虎视眈眈;更有那大金国,异军突起,称霸草原,不可一世!所有这些都要求我们必须加强国防,劝耕农桑,提倡节俭,把有限的金钱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万万不可用在装点门面上哇!”

童贯斜睨了一眼李纲,心想:你李纲也太过嚣张了吧?好友蔡京刚刚被你弹劾罢相,我们还没有报复你呢,你又处处掣肘,干预起我们的好事来了!哼,我就要与你针锋相对,看看皇上是倾向于你还是偏袒于我!

童贯想到此又继续奏道:“吾皇万岁,李太常的歪理邪说本人不敢苟同!我们大宋天朝的普天下最最强盛的国家,怎么能刻意贬低自己、抬高外夷?我们国家强盛体现在哪里?我堂堂的天朝国都,是普天下最豪华、最富庶的京都,就应该摆出个样儿让胡虏们看看,以震慑震慑他们!”

李纲据理力争:“我们要的是真实的兴盛,内在的强大,藏富于民,强兵于军,干吗非得摆出什么花架子?那样岂不是虚张声势、存心作秀吗?”

“好了好了!”徽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二位爱卿不用争了,你们说得都有道理,那朕就来个折中调和吧,不是广植嘉木、大运奇石,而是小量地去搞一些!童爱卿,朕就命你到苏杭一带去操置奇石嘉木,领旨去吧!”

“臣遵旨!”童贯欣然接旨,又故意向李纲撇撇嘴,以示胜利。

看到皇上这么不明事理、助长奢靡之风,而奸臣又这样曲意逢迎、投其所好,李纲只有无奈地摇摇头了。

让我们把视线再转移到苏州。此时,在朱老桥朱勔家的小书房里,依然头缠纱布的朱勔和蔡攸正在下棋。

朱勔看了一眼蔡攸,眨巴着眼皮问道:“那天我老爹说给你去提亲,不知是哪家的千金?长得美不美呀?”

蔡攸只顾盯着棋子,头也没抬,懒懒地说:“谁知道呢?我想,恐怕即便再美,也比不过那天咱们在寒山寺遇上的那一位!”

“我想也是!”朱勔这么附和着,又说:“不过,听说你家老爷子主要是相中了人家的一块奇石,而出价再高人家就是不卖,没办法,才想出了这联姻的馊主意来!”

蔡攸依旧没有抬头,悻悻地说:“哼,这老一辈的人总是想着捞财!唉,随他去吧,反正不管怎么说,人长得不漂亮我不干!”

正在他们这样说话间,丫鬟搀扶着夫人、提着食盒来到书房。

二人一看夫人到来,又装模作样地捂着脸“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可还是禁不住从手指缝里窥探着夫人打开的食盒。

夫人一边从食盒里往外拿糕点,一边心疼地叫:“乖乖儿,你们就忍着疼快吃吧,这是刚出炉的果子蜜饯,是咱苏州的特产,既甜松糯韧,又香软肥润,还有点儿细腻酥脆,好吃得很哪!”

面对如此美味,两个一直在装模作样的馋猫再也矜持不住,也顾不上“哎哟”了,而是纷纷抓起蜜饯来,直往嘴里填,以致立马把两张腮帮撑得鼓鼓的了。

看着二人的贪婪吃态,夫人脸上漾起了久违的笑纹。

随来的丫鬟看到两个刚才还哭叫黄天的人突然间抢着吃东西来了,亦在忍俊不禁地窃笑起来。

夫人高兴地说:“你们一能吃东西就好了!这不,你爹前天去给攸公子说媒,人家女家说不敢高攀,愿与咱家成亲。这不,勔儿,你爹又给你提亲去了!”

朱勔不耐烦地说:“哼,还不是为了人家的那块好奇石?不过,咱可有言在先,人要是长得不俊,我可不答应!”

夫人说:“吾儿尽管放心吧,听说人长得特别俊,天仙一般!是有名的‘盖苏州’呢!”

朱勔撅着嘴说:“反正难比得上俺在寒山寺遇上的那个!”

“比得上比不上等几天就清楚了!好吧,你们吃点心吧,我停会儿再来。”夫人这么说着,就高高兴兴地带着丫鬟颤颤巍巍地离去。

夫人走后,两个年轻人立马完完全全地去掉伪装,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起来。

蔡攸向朱勔的肩上重重地打了一拳:“哈哈,看看,这风云变幻得多么地让人始料未及,我的媳妇马上就要变成你的媳妇了!嘿嘿,你小子可要记住了,不管到什么时候,你的媳妇都是我蔡攸淘汰扔掉,你白白捡的便宜货!”

“哼,你胡说!明明是人家根本不愿意与你这样的官少爷成亲,愿意跟俺这样门当户对的成亲嘛!怎么就算你淘汰的便宜货了?”朱勔急赤白脸地大叫起来。

一看朱勔这么认真,蔡攸故意取笑道:“哎呀,你这家伙现在就怕老婆、护犊子了,今后一成亲,才是个百分之百地重色轻友的混蛋呢!”

“哎呀,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你胡咧咧什么呀!”朱勔撅着嘴,气呼呼地说。

一看朱勔这么不尽闹,蔡攸也就更换了语气,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是有名的‘盖苏州’,想必模样儿长得不错了,兄弟的艳福不浅哇!”

朱勔不无担心地说:“不过,尽管是有名的‘盖苏州’,依我的判断,绝对没有咱们在寒山寺遇见的那个妞儿长得美!”

“哎呀,你怎么一张嘴一闭嘴地都是那个小妞儿?看来,你小子是被那小妞儿给迷住了,情有独钟、一往情深、痴心不改哇!”嘻嘻哈哈的蔡攸又打了朱勔一拳。

朱勔撇了撇嘴:“还说我呢,彼此彼此吧!你老兄发呓症都叫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