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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刘涩直叹这世道变化了得,这时后门一开上来一个操着河南口音的大哥,上来就说“开车“。“我说,您要到哪儿去?”刘涩问。“哎呀,你别问列。一会儿你就知道列”。还有这么打的的?刘涩纳闷儿。都走出三公里了,刘涩问去哪儿,他还是不说。刘涩干脆把车停下,问他,“哎,你丫诚心耍我是不是?你到底要去哪儿呀?”男人面露苦色。“哎呀,大哥呀,我有苦衷啊,”刘涩说你苦个鸟儿衷,我问你到哪儿。“大哥,不瞒你说,俺,俺,俺得了那脏病列。都说这北京医院多,医术好,别人俺也不好意思问,只好问问你列,到底哪个地方看这个好呢?”刘涩登时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我操,还有你这么问路的,整筐了我几公里。打开车载收音机,传出主持人暧昧的温柔的声音,XX泌尿性疾病门诊,为您排除难言之隐。“傻B,你听见没,找个地方听听收音机,找个敲过猪的大夫好好给你看一看。”刘涩指着男人一顿臭损。“马上给我滚下去!”男人吓得立马跳下车去。刘涩踩油门就走,没走二十米又倒回来。“你TM的,打的还没给钱呢,拿钱来!”那男人紧张地捂紧衣兜。“我操,我又不抢你钱,二十五块钱,快点儿。”男人听数目不多,于是左掏右掏掏出三十块钱。刘涩一把爬了就走。那男人呆呆地站地那儿目送刘涩开车离去。

考,怎么还能碰上这样儿的主儿啊,真TM晦气,刘涩心里嘀咕。心里想着,这傻B不会是HIV阳性的吧,想着就把后座的垫子一把扔到车外。开了没有一公里,两个男人打车。刘涩减速但是没停。因为这俩男的看着喝了不老少,手里拿着酒瓶子瞧着好象随时都能飞过来。“到哪儿呀?”“我,我,我们想找个地方开开心,你帮着找个便宜地儿呗?”一听这个刘涩猛踩油门儿。哪儿想,其中一个醉汉用手扒住车门儿不撒手,一看要出人命,刘涩停车了。“你TMB,有没脸哪,给脸不要脸哪,大爷有钱。”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打百元大钞。“我给得起你钱,你跑个屁跑。”俩人拉车门就上车。刘涩腻歪透了,但是上车也赶不下去。一想两个蒙门儿的,就给他们绕着前门楼子开。一会儿,其中一个好象没喝太多似的,问。“哎,我怎么觉着我们好象刚才来过这儿啊,怎么都一样啊。”手指着前门楼儿问。“我操,哥儿俩真喝多啦?刚才过的午门,才会儿过的天安门,现在是前门,哪儿能错呢。”“得了,停吧,怎么觉得这车越坐越晕哪,象原地划圈儿似的。”可不嘛,晕死你个王八,刘涩心想。“给你俩五十的,找钱。”钱递过来,刘涩一瞧,嘿,两张十美元。刘涩接过来还像模像样儿地瞅了瞅,还问呢,有水印吗,别是假钱吧。“我操,我们哥们儿能用假钱吗?哥们美元都有。”刘涩一看要明白,赶紧递过去10块人民币,还说找您的正好儿。两醉鬼下车,又站在马路中间打车招手打车,看上去是真喝蒙门了。刘涩开车走人,手里握着两张美金,心想,孙子活该!眼瞅着办奥运的地儿了,还这儿给中国丢人,我TM先给你点儿教训。

这个晚上的士活儿就是多,没两分钟又来一票活儿。一男一女,瞧着也都三十来岁,上车也不说要到哪儿去,就说往西开。顺着长安街,刘涩一口气往下开,越看这一对越不地道。俩人在车里摸摸索索地,搂搂抱抱的,眼看着男的手捂着女的胸,女的手伸到男的裤裆里,还TM哼哼几几的,想是前戏都快完了。“哥们儿,给我找个暗点儿的地儿,你下车找个地方抽盒烟吧。”后排座,男的伸出的手里拿着三张百元儿。“嘿,怎么个意思啊这是?”刘涩扭头问。“哎,你别问了,找个没路灯的胡同就成。”女的也说。“我说哥们姐们这是要干什么呀这是。”男的回头,“我们要干什么都看不出来,还开出租呢。今晚上算你运气,用你一会儿车办点儿事儿。”刘涩找了个路灯晃晃的地儿停车,“嘿嘿嘿,你停哪儿呀这是,不是告诉你停个暗点儿的地儿嘛?”男人气着了。刘涩也不慌不忙地说话:“我看出来了,俩人儿这是要在我车上比划比划呀,你们TM旅馆去成不成?”“哎,TMD我不是给你三百嘛,我就是乐意在车上干,你怎么招吧。”“我告诉你,这TM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把我车弄脏了,我TM几天都逃不了晦气。我操你大爷的,都TM给我滚!”男人说话就要上来凑刘涩,刘涩从车垫子底下拎出一尺多长的“板儿菜”,男的看着心虚了,拉着女的下车悻悻而去。在倒后镜里,看着一对狗男女消失在夜幕里,刘涩骂着:都TM什么玩意儿呀!

半夜一点,平时刘涩早就困了,但是现在毫无倦意。回想着刚才的事儿,心里叨咕着,这个世道真的变了,人都TM不知道该怎么活了。但是转念想,自个就活明白了吗?于是有点头疼。一般刘涩头疼的时候,雪儿都会给他捏一捏,躺在雪儿松软的腿上,一双小手,把刘涩按得个舒坦。可是雪儿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六年里,和雪儿没少吵架,但是每次都能给哄回来,但是这次,刘涩不得不承认有点玩儿大了。其实当时雪儿质问他的时候,说两句软话就完了,偏偏他没有。他想不出来为什么没说,当时脑袋木了,不过血了。

刘涩不在乎雪儿吗?在乎,很在乎,非常在乎。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雪儿有痛经的毛病,一疼就昏,大夫说是缺微量元素,得慢慢补。有一次,雪儿的公司进了一批电脑,正在库房典货的雪儿一下子就昏了,当时一台显示器正砸到雪儿头上。那时,刘涩象疯了一样跑到医院,大夫说,雪儿血小板比正常人少,失血有点儿多,得输点儿血。一听输血,刘涩撸胳膊就往上冲。刘涩和雪儿都是A型血,一验还真成,于是刘涩决定自己给雪儿输血,他对医院的血不放心,现在卖血的太多了,而且什么人都有。输了200CC,雪儿醒过来,听说刘涩输血的事儿,立马哭了,对刘涩说:“我现在身体里有你的血了,你已经在我血管里了,永远也跑不掉。”刘涩听着,不停点头,点头。后来,刘涩出车祸的时候,雪儿也给他输了200CC,刘涩开玩笑说,得了,扯平了,你把血还我了。雪儿说不,“是我们的血粘在一起分不开了。”刘涩嘿嘿的笑,表情很呆很傻。

记得当初刚和雪儿住一块的时候,俩人谁都不会做饭,刘涩说,请个保姆吧。雪儿不肯,说我要给你做饭吃,当你老婆就得有老婆的样子。刘涩当时还是挺感动的。后来发现,不大对劲,雪儿做饭,电饭煲按上大半天还是不熟,半生不熟的夹生米,吃得刘涩胃疼。雪儿做菜,糊不糊的还不论,有一次做菜的时候,居然把自个头发了着了。刘涩冲上去用块湿麻布一通盖,才算是避免了一个尼姑的诞生。想不到做菜还能出生命危险,刘涩劝雪儿别做了,独生子女,家里吃现成的惯了。可雪儿就是不依,非得自己做,说什么,要想留住男人心,必先留住男人胃。刘涩哭笑不得。

还有一次,刘涩印象还是挺深的。有年冬天,有批布料生意要到哈尔滨去和老毛子签合同,但是老毛子老板喜欢打猎,一般都在黑龙江的林子里玩儿。别人根本猫不着影儿,当时刘涩在公司的地位还不那么重,经理的位置还不算稳,这批布料生意赚头会很大,很可能决定刘涩公司内的发展。于是刘涩找哈尔滨的哥们儿给扫听这老毛子的行踪,后为最后敲死那人就在伊春,可能得在山里呆上两天。刘涩一听,差点没蹦起来,打的就去了机场,给雪儿打电话的时候,雪儿正在轮休。那时候哈尔滨气温已经零下二十多度了,刘涩到了机场没有带冬天的衣服,雪儿急三火四地送过棉衣给他,还死活要跟他一起去黑龙江。没办法,刘涩只好带着她去。到了黑龙江才知道,那冷的劲儿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棉衣风一吹全都打透了,根本没什么用处,坐火车到伊春的时候,俩人都快冻成红人儿了。刘涩找到老毛子,约定在山里的一个屋里谈判,说是避免商业机密外泄。听说还要进山,雪儿慌了,本来衣服就不保暖,再进山,还不冻死?刘涩说没事儿,反正他们用车接我,不会有事儿的。哪想,谈判那天零下三十度,刘涩没让雪儿跟着,到了山里一下车就不行了,可进了屋还是没事儿人似的,三个多小时,最后签订盖章,成交。可当刘涩从屋里出来时,发现雪儿居然在门外守着,因为就一个屋子,根本没有地方躲一下。老毛子的车也停在镇子里,打电话才会来接他们。雪儿打的到的时候,还以为就快结束了,哪成想,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最后,雪儿用几乎冻僵的手,交给刘涩一件新买的毛皮大衣就昏了过去。刘涩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在医院里,刘涩想,如果雪儿死了,他一定会内疚一辈子。“雪儿真是个好女孩儿,可是跟了我,这罪就遭大了。”刘涩心里总会时不时这样评价。

和雪儿的感情,虽然无法和董怡林相比,但是他和雪儿在一起,也很快乐,他们一起去塞班岛看晚霞,一起去香港海洋公园看海豹,一起深夜在北京街头飙车。那是一段风驰电掣的日子,是一段快乐的记忆。

一声汽车喇叭的长鸣,让刘涩一下惊醒过来。他开车走神儿,差一点把车开到黄线另一边去,惊出一身冷汗。一抬眼发现,到了三里屯。后半夜两点多了。这里还是人影闪动。一个男人参扶着一个女的上了出租车。刘涩发现那男人居然是钱超,再看那女的,更眼熟。对,那就是雪儿,那个刘涩眼中的天使。

雪儿明显喝多了,上了车就顺势躺在后座上。钱超上车说,司机,北京饭店,谢谢。刘涩一皱眉,感觉不妙。“他们不会是要……”刘涩不敢想了,脉博快得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雪儿,雪儿,你醒醒,今晚你住北京饭店好不好?你这样回不了家的。”刘涩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真想回头大骂,问候钱超母亲和他们全家,但是他没有,他忍住了,他想看看钱超是不是个那样的色狼,雪儿会不会坚守到底。于是忍着,忍着。“雪儿,你醒一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还行,钱超这孙子没什么不规矩的,所以,敌不动,我不动。刘涩估计雪儿到时是不会跟这孙子下车的,按照她平时那个性,非把那孙子“第三条腿”踢成半根儿不可。可她会下车吗?刘涩没十足的把握。

车到北京饭店,钱超买单下车,想抱雪儿下来。雪儿不肯,可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下车,嘴里说着,钱超你这人真不错,真不错,喝得爽,爽透了。刘涩把车停在那里,半天没走,可是眼看着钱超把雪儿扶进大堂,上了电梯,才发觉,原来结果会是这样。他想下车跑进去,把钱超那小子当沙袋一样打成“东方不败”,然后把“盈盈”抢回来。可他居然没动,“我失去她了,她没结婚,有权力选择爱谁不爱谁。

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刘涩还是决定上楼去看个究竟。他飞似地跑到电梯间,看着电梯停到六层,然后又飞似地从楼梯跑到六层,在房间与房间之间飞奔,最后转过一个弯,刚好看到雪儿面夹非红,搂着钱超眼神暧昧地步入房间,然后咣一声关上房门。刘涩彻底失望了,绝望了,他想象不出,和自己同居了六年的“老婆”居然会和小白脸偷偷摸摸来开房。想到这儿,他气得青筋直跳,气息如牛,将鸭舌帽狠狠甩到墙上,墨镜丢在地上,一脚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