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青春,野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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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现在我只能去学校找点儿钱了。

我知道找钱这种事儿是很不道德的,所以我轻易不会做,不过现在遇到困难了,杀杀他们的富济济我这个贫相信他们也不会那么残忍地拒绝我。

找钱的原则是杀熟不杀生,因为你不知道这些生的有多生,弄不好钱要不到还被打一顿,赔了夫人又折兵。但也不能太熟,比如不能去一中,七中最好也别去,因为他们对你也很熟,这终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于是我选择了初中转学前的学校,离开那里两年了,想必老师们即使看见,猛一下子也想不起来我是谁,而我对那里的情况也比较熟悉,谁有钱谁没钱心里有谱。

找钱是个技术活儿,套路虽然简单但是学生们基本上都很吃这一套,因为他们毕竟是学生,学生的特点一是胆子小二是跑不了,来学校总能找到,不像外面的人,可以随时消失掉,所以说他们有理由向恶势力低头。当然,指望这个发财也是不现实的,这只是特殊时期的一种自我救援方式。

找钱这种事,不是你看好了人,跟人家伸手人家就给的,毕竟是钱,谁少了都疼,怎么也得挣扎几下,这时候就需要你连哄带吓了。

所谓哄,就是不能说“劫”,得换个声调说“借”,再说一些“你把钱借给我,有了就还你”、“以后有人找你事儿,你就提我名字,没人敢打你”诸如此类的废话,目的就是让他把钱拿出来,当然,以后有钱没钱也不会还给他的。

所谓吓,就是说一些“你要不给我钱我天天在门口堵你,见一次打一次”这样的话,让他听着害怕,目的还是让他把钱拿出来。

两者有机结合,合理运用,基本上就成了。

找钱不能贪,即使他带了很多钱,也不能一次拿完,否则很容易出事儿,比如他告诉学校甚至报警什么的都有可能,一旦出了差错,即使警察不抓你,以后恐怕也不可能再从这个人身上要到钱了。

细水长流,这个道理必须要懂得。钱少了他也不会心疼到哪里去,只要周期把握好了,那就是个长期钱包。

干什么都不容易,干什么都有一套专门的道理,虽然简单,也是道理。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离放学时间不远了。路边的树阴下有两块水泥板,我提了提裤腿蹲到上面,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眯起眼睛等放学铃,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等放学铃,想不到辍学了还要等放学铃。

校门口的铁栅栏已经有些斑驳,看上去年代比较久远了,院落很小,很安静,听不到读书声,不知道里面在搞些什么东西。

这所学校小到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校门向东,北边是前后两栋教学楼,南边是一个小小的操场。操场是黄土地和炉渣跑道的结合体,可以看到的两个角落里都种着一棵槐树——这个城市里最常见的树种。太阳很大,照在操场光秃秃的土地上,看上去有些刺眼,有些恍惚。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在黄土地上踢过球,也在炉渣道上跑过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天是来找钱的,不踢球也不跑步。

以前上学的时候被街里的小痞子找过钱,可惜我让他们失望了,因为我根本就没钱,所以他们扇我两巴掌骂两句就放我走了,现在自己不上学了,也算翻了身。

学生的钱好赚,这个道理连学校门口卖炸串儿的大妈都知道。他们大部分手头都比较宽松,来上学基本上也都装个十几二十块的,不过我不是冲着这十几二十块来的,这么不道德的事儿最好少干,但干一回是一回,天天小打小闹的要个三块五块纯属犯贱,但有钱的学生毕竟是少数,所以需要精挑细选。找钱和开公司一个道理,都需要固定的客户,这是生存的根基。选中那么两三个人,计算好周期,拿捏好分寸,轮着来,基本上也能维持温饱。比如今天准备劫的那个胖子,就是我选中的第一个固定客户。

不知道为什么,胖子总是很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我估计一是因为他们天生富贵相,不坑你坑谁;二是看起来胖乎乎的比较憨厚比较容易欺负。

我找的这个胖子比我低一届,如果他健在的话,那应该上初三了,他在我印象中就比较有钱,据野史称家里趁二百万,二百万必定是个虚词,具体多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别人更不可能知道。

现在说起来二百万不算什么,但那时候完全没概念,二百万,那得多少啊,一块钱四个镚儿,一万块钱就是四万个,乘以二百,我靠,八百万个啊,玩儿十辈子还能用剩下的把自己埋了。不过这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来找一点儿小钱活命。

放学铃响了,看门的人从收发室走出来,“吱呀呀”打开了铁栅栏。不一会儿,学生们开始陆续出现在视线里,钱来了。我看到了那个胖子,用眼神和他打招呼。他赶紧走了过来,满带恭敬地叫了一声:“草鱼哥。”

“嗯。”我应了一声,“我听说有人欺负你,所以过来看看。是谁?跟我说。”

“没有啊,最近我一直挺好的。”他有点找不着北。

当然没人欺负他了,不过是我随便找的一个借口,一来给他点亲切感,二来是提前告诉他,钱我不白拿你的。

“是吗?有事儿别瞒着我啊,哥哥不能让你受了欺负。”

“嗯,知道了,草鱼哥。”他有点小激动。

“有钱吗?借我点儿,着急用,改天还你。”废话说完,我转到正题上。着急用是真的,改天还是假的,当然,他愿意等就等吧,等老子发了财,他要还没死就还给他。

胖子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你发什么愣?我管你借钱呢,没听到?”

他不情愿地把书包从背上拿下来,伸手进去,动作比一百岁的老头还慢。摸索了半天,拿出来一百块钱,递到我手里。

“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

“我问你还有多少?”

“还……还有二百。”他傻乎乎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了些畏惧。

“再给我一百,这点儿不够用。回头有了钱马上还你。”

“我爸刚给的我钱,要问起我我怎么说啊……”他觉得疼了。

“你傻啊?你不会说学校让交钱?赶紧着,我还有事儿呢。”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这种眼神对他这样的学生绝对有杀伤力。

他又慢慢地把手伸进书包,这次像个二百岁的老头。

二百块钱。我捻了捻,装进口袋,然后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兄弟,赶紧回去吧,有事儿说话。这是结束语,其实这么胆小的孩子估计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事儿,所以也说不了什么话,我与他要不是因为钱,永远也不可能产生什么交集——两个世界的人。

胖子走了,留给我一个背影,估计很久见不到他了,下次缺钱了会找其他人。其实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谁赚钱也不容易,这么没技术含量地白拿白要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小的孩子上个学拿这么多钱,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安全隐患,倒不如我先替他保管着。

我乐呵呵地沿着路溜达,原本来学校之前有点饿,现在饥饿感已经被满心的欢喜填补了。虽然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不过有了钱总是好的,有这点钱撑着,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再去找个好工作,不用再干那些卖货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一路走下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七中。中午的时间,不回家的学生都聚集在学校门口吃饭买东西聊天,在一片学生当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孟亚菲,旁边还有八万。他们俩站在校门口说话,看起来俩人还倍儿开心,关系还挺亲密,完全不是老歪说的“八万老缠着孟亚菲”的情形,怎么回事儿?

我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突然站到他们面前。

看到我,孟亚菲神情有些慌乱,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八万贱歪歪地一把搂过孟亚菲,冲我挑衅地说:“草鱼,上次爽不爽?”

我没理他,连打他的欲望都没有。我觉得这种人又没本事又不能打架而且热爱犯贱狗仗人势,跟这种人纠缠实在是掉价。

我盯着孟亚菲问:“老歪呢?你没跟他在一起了?”

“你当你是谁啊?在不在一起关你什么事?”她躲避着我的追问。

“我问你现在还跟老歪在不在一起?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什么怎么回事儿?那杂种配跟孟亚菲有什么事儿吗?别丢人了!”八万继续卖弄他的贱嘴。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我不想打你,你赶紧滚蛋。”

“我皮痒痒?哈哈!”八万颤悠着一条腿得意地说,“上次是不是没打服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猛地转过头盯着他一脸的贱样说:“你是真不要脸了是吧?”

八万有点儿心虚,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但是当着孟亚菲的面又不好服软,于是冷笑了一声:“你想怎么着?你动动我试试,我让老蒙砸死你。”

“那就试试。”

我一把揪住他往地上摁,拳脚噼里啪啦往他身上落,单打的话他完全不是对手,这事实验证多少次结果都一样,两分钟他就没有还手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