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柏送走医生后不久,去厕所里简单洗了把脸,出来时,原先躺着的人突然挣扎着憔悴的脸色吃力的坐起来。
肖柏呆了呆,赶紧过去扶住她,“婉笙,你大病初愈,别乱动”。
纪婉笙僵住,抬头看他,乌黑剔透的双眼里倒映出他紧张的模样。
肖柏想起医生说的话,心里直咯噔,“你…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纪婉笙咬住嘴唇,手从他掌心里抽回来,别开侧脸,留下一半雪白的脸对着她,显得脸部表情比以前冷漠的时候更冷漠,“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你还来干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我又没有答应”,肖柏轻轻的拉了拉她衣袖,表情也可怜兮兮的。
她身体细微的颤了起来,嘴唇仿佛也给咬破了似得渗出血渍。
“婉笙…”,肖柏又拉了拉。
她突然转过身来用力将他往外推,这力气是全部用上了,不过她烧了几天,身体没恢复过来,软绵绵的真没什么力气。
肖柏任她推了推,直到她因为气血翻涌的太厉害使劲咳嗽时,他才立即倒了杯半温的水过来喂她喝。
她红着眼眶打翻水杯,指着门口艰难的说:“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同情我,这里不需要你,你给我走,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咳咳”。
肖柏捡起水杯,眼睛里也泛起丝丝疼意。
他站起身来,只觉得心脏也拧疼的很,但是他不能跟一个精神病人去争,弄不好又会让她第二次发生自杀。
外面的Quila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进来,“纪董,您醒了,我马上叫医生”。
她这里是重点病房,医生来的很快,立即想给她再做一遍检查,但纪婉笙不让医生靠近,情绪激动,医生想给她输液,被她抢了枕头全扔在地上。
好在主治医师头脑灵活,抓着纪婉笙不知道给她打了剂什么她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睡着了。
肖柏在边上看的心痛难当,他才不过离开一个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啊,这怎么回事”,赶过来的欧阳英看到病房里地板上凌乱的药瓶子玻璃,惊叫的倒抽了口凉气。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请你们坦白告诉我病人是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医生皱眉问。
“你在说什么”?欧阳英沉下脸,“我的女儿怎么会精神有问题”?
“是吗,为什么我们之前检查过她胃里有治疗精神方面的残留药物”,医生说:“你们可以不承认,但是她都已经自杀过一次了,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我觉得你们还是把病情告诉我比较好点”。
欧阳英难以置信,她转头忽然发现Quila面色雪白,忙颤抖的质问:“医生说的是真的”?
Quila无助的看向肖柏,肖柏疲倦的点了点头,“是的”。
欧阳英后退几步,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连他都知道,Quila,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Quila抬头:“我是不敢跟您说,纪董夺走了您的董事长位置,您一直都不甘心,处心积虑的和外面的人想对付她,纪董就是担心您知道后会利用她的病情逼她退位”。
“她就是这么怀疑我的,虎毒还不食子,我欧阳英难道还会害死自己女儿吗”?欧阳英生气的甩Quila巴掌,好在肖柏手快,拦住她手臂,甩开。
“Quila不说,是因为她知道婉笙病情的由来症状”,肖柏冷冷的说:“您作为她的母亲,却一点也没有发现过,您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病情全都是你跟李路炀一手造成的,您有什么资格怪别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欧阳英愤怒的说:“要我说就是你害的,肯定是你玩弄了她才会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肖柏想反驳,却想起刚才纪婉笙激动的模样,一时哑口无言,真的她造成的吗?
这时,Quila鼓起勇气对欧阳英道:“肖先生说的没错,是您和李先生一手造成的,结婚后,您想想您是怎么和李先生联手对待纪董的,你们把她当犯人一样对待,她二十四小时必须每时每分的被你们掌握在手里,你们既然派人盯着她,为什么就从来没有发现过她的精神状况呢,还是你们忽略过,曾经我也跟你们提过纪董好像有抑郁症,你们不听,连我这个外人都发现了,可是作为母亲的您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如果当初您早点听我的话找人给她治疗也许就不会像今天这么严重了,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背叛吗,我主要还是看纪董实在太可怜了,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敢跟外人说起她的病情,每次去看病都是我陪着她,每次发病都是我亲眼目睹,对待自己的女儿不是只要她吃穿住行做好就够了,您也得关心一下她的身心是否健康啊,可您从来没有在意过,您在意的是她有没有听您的话,能不能跟李路炀结婚,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见您和李路炀吗,因为每见一次,她的病情就会严重一次,她不见您,是怕自己会做出伤害您的举动”。
欧阳英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连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衰老。
她是对自己极有自信的,认为什么都要掌控在自己手里,对女儿如此,她没去想过别的,只认为自己觉得好就是真的好。
她总是责怪纪婉笙不体谅自己做母亲的心情,可是她把自己的女儿彻头彻尾的逼成了一个有病的人却浑然不知,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肖柏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可怜,他叹口气问医生:“我想知道她的病情很严重了吗,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对不起,我现在对她的病情还不是十分了解,而且这也不是我的专业领域,等她醒来后我会安排另一位医生给她看看”,医生说。
“麻烦您暂时不要把这件事情传出去”,肖柏交代。
“放心吧,我们院长已经交代过了”。
医生离开后,肖柏平声静气的对欧阳英说:“阿姨,事已至此,您也别再多想了,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喂婉笙吃点东西吧,现在已经是早上时间了…”。
“对对,早餐已经送过来了”,Quila连忙想起来。
纪婉笙现在暂时只能吃流食,肖柏喂了她小半碗,喂完后发现欧阳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病房。
肖柏正好可以安静的思考等会儿纪婉笙醒来后她该怎么说才不会刺激到她病情。
临近中午,床上再次传来动静。
肖柏站起来,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处,在纪婉笙再次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先忙安抚:“你先别激动,婉笙,我们慢慢聊”。
纪婉笙之前打过药后平静了很多,只是刚醒来的时候以为之前是在做梦才看到肖柏,但又再次看见他时,那颗好像悬在空气中的心脏突然被人用手攥住,呼吸是凝滞的,她张口,脑子里再次掠过短信里的话和那天他决然离开的冷漠愤怒眼神,她浑身忽然都难受极了。
那天晚上他离开后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后悔的给他打电话了,可没打通,之后他也没有会过来。
她以为他在气头上,每一天都在等他的电话,期待她能打过来。
她有时候也很想打过去,可怕他还在生气,也拉不下那个面子,明明是他那天晚上说的那么难听,她都已经先低头了,他却不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