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姐姐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何况受伤的人是他,他又能如何伤我?”
“你又知道他这次不是扮可怜骗你,就像那个烈焰,表面上是个好人,可心里想着什么,咱们谁能知道?”
“呵,就你聪明了,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机灵了?”
念沧海逗弄着景云,小手搔着他的下巴,俨然把他当做一只可爱的小狗狗,他倒是受用,“嘿嘿,打娘胎里就那么机灵了,就是小
娃娃你迟钝没发现。”
“切。”
她笑着白他一眼,心里不禁想到御景秋,“对了,既然你知道大王不是那么好惹的对象,那你还不快回北域?!”
“作何回去,被他发现了倒正好,反正他又没为难我,我可是说了要留下来保护你的。”
“我有迦楼姐姐在,已经足够了。”
“就他现在这个病秧子,不连累你就不错了,何况他做出过那样的事,我现在可不能完全信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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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自顾自的说着,一点不在乎被谁听见。
可念沧海能感觉到榻上的迦楼早已醒了,他手指微微动了下,他一定都听到了,“嘘,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你要再怀疑迦楼姐
姐,我就让大王立刻赶你走。”
“哎,你个小娃娃,人家待你一片赤诚,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有什么不敢的,有能耐你打我?!”
念沧海淘气极了,像个孩子似的挑怒着景云,因为她知道他脾气好,她再怎么气他,他也不会真生气,“真是拿你没法子,你可怀
着我未来的义弟,我就是想揍你,也不舍得这个小家伙呀。”
景云弯下身子,就那么几个月不见,这肚子还真是大了好大一圈,“一定是个男孩吧。”
“你还会看胎相了?”
“嘿嘿,义父那么威武,当然一定是个皇子。”
景云没正经的坏笑,念沧海脸蛋不禁羞红,看他单纯老实的摸样,原来也是投色迷迷的小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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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呆在这儿等卿绝凯旋回来,你要真的想保护,不如回北域帮你义父,当他不好出手的时候,你可以代
他出战。”
念沧海说着,眉头不禁忧愁的皱了起来。
“我代义父出战?!谁那么厉害,可以让义父都‘吓’得躲起来?!”
景云自然觉得不可思议,别说是北苍有再厉害的将领,就是十个八个一起上,他都押注义父一扫千军。
“我爹爹。”
“哎?!”
念沧海一语落出,景云惊愕得合不拢嘴,“你爹爹?!就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念元勋将军?!”
“你知道我爹爹?”
“知道,小时候的时候,还在北苍那会儿就常听到他的名字,听说他不怎么喜欢……义父啊好像……”
景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要不是她突然提起,他也没将念元勋和她联系起来,毕竟醉逍遥说过,那个念元勋早已将小娃娃遗
弃,虽是父女,但是他们感情浅薄,形同陌路,但……
看小娃娃的表情,似乎还是很在意她爹爹的……
“我爹爹为何不喜欢卿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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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沧海紧张得紧,爹爹要是不喜欢卿绝,而她又应允过卿绝不用因为她而对爹爹手下留情,那他们要是交战起来的话……
她不敢去想那样的景象,至少在从烈焰那儿知道爹爹的英雄仗义后,她更加的不舍,那人儿既是丢弃了她,她还是无法憎恨相待。
“因为义父是民间带回来的,可义父小小年纪就过人一等,十分了得,一入宫就压过那时的太子,也就是太上皇,而念元勋和太上
皇是义兄弟,先帝收下的义子,他们感情甚好,自然为太上皇看不过眼,觉得义父是来历不明的野种,不配登上北苍帝王之位,同义父
是势不两立的。”
先帝收的义子,难怪她出生的那天,那个命师是唤她小郡主的。
怎会是这样,念沧海越发的惆怅,难怪在北苍的那会儿,卿绝会那么担心同爹爹成为对立敌手。
“念元勋向来对北苍尽忠职守,这次他要是为端木离出战,肯定会和义父对上,若是找我去替,八成会死在他的手下,到时还不是
要义父自己顶上,小娃娃,你要是这么担心,不如飞鸽传书给他,让他背弃北苍,投靠我们北域?”
景云嬉笑着,念沧海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爹爹既然尽忠北苍,又怎会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儿背弃自己做人的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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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幽怨叹息着,这一仗怕是无法躲避的。
更让她担心的是——
“小娃娃,你就别愁眉不展的,既然定要在沙场上他你死我活的,又怎么能控制得了不长眼的刀剑呢?!”
“我担心的是鸢儿,和娘亲……”
“哎?!那小丫头果真是你妹妹?你娘亲还在世?!”
景云着实讶异,以前听醉逍遥说过的,小娃娃的娘亲早就失踪了,多年来都没人觅得她的行踪。
“小娃娃,你要担心的是她们,那她们现在在哪儿,我去给你把她们都送去北域。”
“她们在北苍。”
“什么?!”
天下那么大,偏是呆在北苍,还是端木离乱发疯的时候?!
“那那丫头现在呢,别告诉我,她独自回北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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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沧海的沉默给了景云答案,“天呢,她可真是大胆,就不怕进得去出不来么?现在端木离可是将北苍管制得紧,该他不会也知道
那丫头的身份?!”
被景云这么一问,念沧海心口跟着一跳,“不会的,鸢儿说过她和娘亲都是隐姓埋名的,所以才不曾被任何人发现,我亦从没和端
木离提过我还有个妹妹。”
“那还好,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景云松了口气,但念沧海皱着的眉头还是紧蹙着,为什么被景云那么一提,她会这么不安。
要是端木离当真知道了鸢儿和娘亲的身份,甚至是她们的下落……
夜幕降临,当迦楼醒来就看到念沧海愁容不解的坐在窗前,“是在担心你娘亲和妹妹……么?!”顺着声音,念沧海回过身,迦楼
竟然下了床来到她的身后,“迦楼姐姐,你的伤还没好,不可下床的,一个闪失就会让才微微愈合的伤口裂开的。”
她惊得起身扶住他,“我没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没有抬起脚步随她牵引向榻边。
“我,没有啊,我没担心。”
“海儿,你骗不了我的眼的,你知道我可以读心的。”
念沧海避开眼神,是的,她在撒谎,她分明就担心着娘亲和鸢儿,才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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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北陌殿下跟着,我不该杞人忧天的。”
“嗯,烈北陌身手不错,如果能顺利混入北苍,也一定能顺利离开那儿,所以,你就无用担心了,你有了身孕,夜不入眠可是会伤着孩
子的。”
迦楼安抚道,漂亮的脸孔上噙着淡淡的笑靥,好像能治愈人心底的忧伤。
念沧海回以梨花一笑,“好啦,你先躺下,那我也睡了。”
“嗯。”
为了照顾迦楼,念沧海特地命人多搬来一张床,寝屋里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屏风,看着迦楼躺下后,念沧海也躺下休憩。
许是猜到她无法即刻入眠,迦楼竟哼起小调儿来,她从未听过他唱歌,声音竟是那么好听,不一会儿听得就让人沉醉,俏俏地沉入了梦
乡。
听着念沧海甜甜的鼾声,迦楼从榻上起来,绕过屏风坐在她的榻边,手指轻柔都抚摸过她熟睡的脸庞,眼神无比的宠溺。
其实他刚才哼的不是什么小曲儿,是迷幻曲,听者皆会沉入梦境:“傻丫头,我若再次背弃你,这一次,你定你会恨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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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晨曦的光撒入屋中,念沧海还酣然入睡,若非天真进屋的动作太大,发出了一道声响,她才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是谁?!”
“呃,王妃,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吧。”
天真跑了过来,跪在榻前,“起身吧,不打紧,许是昨个儿倦了,才睡的那么沉,啊……迦楼姐姐呢,有没有吵醒他呢?”
念沧海问着已经做起了身,天真赶紧扶着她,脑袋绕回屏风探了探,“呃,王妃,迦楼公子不在呢。”
“什么?!”
念沧海赶紧绕过屏风,那榻上的确空空如也,连个影子也没有。
“迦楼姐姐这是去了哪儿?!”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伤口才愈合点点而已,不可以胡乱走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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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沧海快步迈出屋子,到处找着迦楼,急得天真跟在身边,“王妃,你慢一些,皇子,小心肚子啊。”
念沧海跑得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吓得天真立刻挡在身前,“小心啊!”所幸,景云突然出现,从后抱住念沧海,“你个
冒失的丫头,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了身孕?!”
“景云……”
“就为了找那个没良心的么?!”
景云斥责道,那表情好像很是气愤,“你知道迦楼姐姐去了哪儿?!”
“这还用问?!他趁你睡着就溜出宫了。”
“怎会,他身受重伤,不能走动的。”
“这个时候还维护他,你个笨丫头,都说他是在装可怜了,他那功夫能被你伤到什么程度?!他要有心死,那剑怎么就没穿过他的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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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沧海被问得无言以对,难道……
难道,她真的信错了迦楼姐姐?!
“不会的,他不会的……”
念沧海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亲手攥着那把断剑,那剑没有刺穿迦楼的心脏是因为她犹豫了一下收住了力道,那一剑迦楼姐姐是真的要刺破自己的心脏的。
“他是去了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北苍告密呢!这下你还不听我的,那端木离的人肯定很快就会来东炙要人了。”
“不会的,迦楼姐姐不会的!你都看到他离开,就应该阻止他的。”
“你啊,真是被他骗得成傻子了,我看我得立刻飞鸽传书回北域,让义父多派点人过来保护你才好。”
“北域派人来保护王妃?景云世子,你在做什么?!”
天真听不懂了,虽然她知道景云是北域世子的身份,但是东炙宫里的人还都不知道念沧海的真正身份,还一直将她当做烈心锁,烈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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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景云世子昨夜一定喝了酒,现在还没酒醒呢,天真,立刻给景云世子熬点解酒汤去。”
“哎?!”
天真完全糊涂了,可念沧海既然下了令,她也只得照样去做。
待天真退了下去,念沧海怒目对着景云,“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知道你一句失言后果有多严重么?”
“知道了,我会小心不让那些人知道的,可是那迦楼肯定是去北苍报信了,东炙已经不安全了,你还是随我回北域吧。”
“她哪儿也不会去,北苍七日后就要同北域开战,端木离若敢在这个时候分散军力,进攻东炙,那就等同于自寻死路!”
烈焰疾步而来,身后跟着一群禁卫,威风凛凛。
“大王。”
“大王。”
念沧海同景云齐齐躬身行礼,“丫头,你不用担心那个迦楼能害到你,本王已经派人追在他的身后,别说是见到端木离,待他还没回到北苍,就已经魂断半途了。”
烈焰狠烈道,念沧海惊得仿佛有人刺入她的胸膛攥住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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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大王不要,迦楼姐姐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信他不是要背叛我。”
“可他逃亡的方向确是北苍,你还要为他开脱么?!”
“就是北苍,也许……”
烈焰的气势很强,念沧海没了先前的自信,她想要维护迦楼,可是她真的找不出说服的理由,“他伤重成这样,不同你交待半句就半夜离开,除了一开始就设局骗你,还能有别的理由么?”
“……”
“大王说得对,笨丫头你就别再傻了。”
景云亲昵的数落道,烈焰身后的禁卫无一不觉得怪异的,念沧海和烈焰齐齐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又口拙不分场合说错了话。
“大王言之有理,妾身不该不信,但可否……留个活口,求大王留个活口,我要亲自审问他!”
“……”
烈焰沉默,念沧海始终眼神偏执的凝着他,久久,“本王已经传令下去,见者杀之,不过本王可以追回意旨,就是不保证他能坚持到意旨传达的时候。”
“谢大王。”
念沧海倒是没有被那话吓到,反而是松了口气,就好像她绝对相信那个迦楼一定能撑过去?!
他可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派出的又是极精英的禁卫队,他当真能抵挡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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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炙境外,一片荒芜的沙漠,迦楼疾步飞驰在漫天沙尘之中,身后紧追着一群黑衣禁卫。
他们疾步紧跟,而他毕竟有伤在身,心口紧绑的纱布已经深处了鲜红的血,“停下!!你已无路可逃!!”
禁卫喝道,一圈人围成圈将迦楼包围其中,他们手中那张猎网,齐齐向半空散开——
“呃嗯!!”
迦楼没有时间躲闪,胸口伤势越发严重,一张网盖了下来将他困在其中,他无法挣脱,而那网是被下了咒的符网,待禁卫松手,那张网就缠绕着他将他紧紧的束缚其中——
“呃唔!!”
迦楼猛地跪在地上,身上缠满了网线,这张网就像拥有生命一样死死地缠着他,勒紧他的身子,每一寸的肌肤——
“啊嗯,呃嗯!!”
凄惨的痛吟一声接着一声,他倒在沙漠里打滚,网线越发紧致的没入他的肌肤,心口的伤口几近破裂,鲜血横流,染红了身下一片金色的沙粒——
“海儿……海儿……”
他低声地呢喃着,痛苦爬满的脸上突然凶光肆意,妖冶的眼瞳深处绽出一道及其可怕的冷光——
“滚!!想要命的立刻滚!!”
他大喝一声,跟着整个沙漠天崩地裂,沙尘如风魔从下震向天际,一群禁卫嘶叫着,纷纷被埋入下陷的沙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