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今夜不点灯:暴君,妾身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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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将军?”

“嘘……听她们说下去……”

念元勋神神秘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凑近窗边打开一条缝儿,眼神锃亮地看向那对女子。

“拿开你的手,凭什么让我住嘴?!我就是要让女人听到,她到底算什么,还以为自己是这宫里最美的女人么?皇上连看她一眼都觉得

烦,不然怎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要了我?我就是要让她听到……就是他日她做了皇后,也只能守着那个空座,永远别妄想皇上的爱……”

冬莲骂骂咧咧,听那口吻是喝点儿小酒儿有些醉了,她边抹着眼泪边啜泣着。

“冬莲,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咱们是婢女,皇上就是宠幸了你,可是你没有名衔啊,娘娘确是娘娘,你没法子和她斗的……”

安抚冬莲的丫头叫做夏叶,她和冬莲一起入宫,所以感情甚好,她知道冬莲生得水灵,迟早会被皇上相中,但是这宫里,女人们勾心斗

角,纵然婢女能得皇上宠幸,就是得了名衔,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

雪妃娘娘家世好,还有个镇国大将军的爹爹,她们这样的下等人怎能妄想逾越她?!

“没法子和她斗?为何没有,我就要和她斗,她要坐上那个凤位是吧,想都别想,要是现在谁给我一包毒药,我肯定眼都不眨一下的放

进她的上品燕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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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冬莲,好了好了,别再说下去了,你醉了,要歇息了……”

夏叶脸色煞白如纸,拖着拉着冬莲快步跑出了院子。

“将军,那小婢女嫉妒雪妃娘娘,她动了杀念,要不要属下了结了她?”

林将辉说着手握住腰间的剑,就要跟上去,“慢着!”念元勋出声阻止。

“将军?”

林将辉有些诧异,将军为何如此淡定?

他就不担心那个婢女会来真的,给雪妃娘娘下毒?

只瞧念元勋走到桌边摊开纸笔,匆匆下了几个字,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包薄薄的东西一同交给他林将辉,“将这些送给那个婢女,不要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林将辉将东西收了起来,眼神中有着些迟疑,似乎想要问这东西是什么,可是他了解念元勋的个性,终了还是收起东西,迅速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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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冬莲醉得迷迷糊糊,睡梦中还在骂骂咧咧,忽地一阵风吹开窗户,夏叶听到了动静才睁开眼就被眼前的黑影点了穴又昏厥了过去。

“谁?!”

冬莲是被夏叶昏厥前的一声惊叫给吓醒的,只是她追不上那黑影,跟跑到窗边就不见了那人儿的踪影,而转过身,几时桌上点了烛火,而烛火边放着一包薄薄的东西,下面还给压着一张字条——

“美人不怕死,最怕丑颜亡。”

什么意思?

美人……指的是……念雪娇……?

丑颜……这包东西……莫不是……?

冬莲相当的机灵,一猜便知那送这些东西来的人是特地为了给她的,她虽是喝得糊涂,但是她记得清楚自己都在院子里喊了什么,会不会是有人暗地里也嫉恨念雪娇,所以听到她的怨恨就给她送来了这些?

是毒药吧……

又或者……冬莲忽地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狡黠可怕的笑了起来……

她将那包薄薄的东西紧握在手里,嘴中念念有词:念雪娇,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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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会想到一大清早,念雪娇的寝屋中会传来声声刺耳的惨叫,同时亮起的是碗儿碎了一地的巨响,婢女们跟着凄厉的大叫起来,好像是见了鬼一样。

“啊!!啊!!啊!!你给……本宫……喝了什么?!下贱丫头!!啊!!本宫要……杀了你!!”

念雪娇捂着脸孔,抓着喉咙,浑身都在灼烧一般的痛,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冲向给她端来燕窝的夏叶,手抓着她的脸孔,尖利的指甲抠着她细嫩的肌肤,“娘娘……娘娘……我……”

夏叶脸上被抠出了血,无辜的含着泪,整个人都吓傻了,她根本不知道那碗东西被人下了药——

这碗燕窝是她亲手煲的,她发誓她绝对没放过奇怪的东西,除了……嗬?!

中途的时候,她离开厨房一会儿再回去的时候看到有个身影从门外一闪而过,那人好像是……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冬莲从门外冲了进来,一副焦心担忧的摸样扶住念雪娇,只听那张脸上发出啪啦啪啦可怕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在冒着滚烫的岩浆,“好痛!啊!!呃嗯!!太医,给本宫……立刻宣太医!!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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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雪娇捂着脸孔,痛苦地跪在地上,“好痛!好痛!”身子也痛,脸孔也痛,一切都在烧,要将她的所有都烧尽似的,肌肤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着,无法言语的痛折磨着她。

“雪儿?!”

“嗬,姐姐?!”

这时,宫里的喧闹尖叫引来的上官凌蝶和念雪蕊,她们一个吓傻了眼,脚步定在门边,一个赶紧冲跑到念雪娇的身边将她搂入怀中,“我的孩子,雪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上官凌蝶被眼前一切怔得语无伦次,映入她眼瞳的她女儿的脸冒着白烟,流着脓水,在一寸寸的溃烂,这摸样……这摸样……

像极了她吩咐奶娘给那丫头下毒的那一夜……

同样的症状,同样的可怕……

从念雪娇脸上传来一阵阵的恶臭,充斥着满屋子,“娘亲……唔唔……呃嗯……娘亲……好痛,雪儿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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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雪娇抽泣着,喉咙都开始痛了,无法出声了,她嘶哑的喊着,随即就是听着教人心碎的呻/吟!

“不,雪儿……不要……太医!!还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叫人?!”

上官凌蝶心如刀绞,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料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雪儿的身上,她无比的恐慌,会被毁掉的,会和那个丑陋的丫头一样脸上留下可怕的红瘢——

“姐姐……姐姐……”

念雪蕊整个吓傻了,待太医来了,屋里的杂乱惊慌没有止住,相反更甚,一个太医,两个太医,三个太医,被召来的每个太医都拿在榻上尖叫嘶喊的念雪娇无能为力。

谁也没法子开出解药,一个个摇头兴叹,“解药,解药!!你们愣着做什么?做什么?!!”

上官凌蝶无法顾及将军夫人的姿态,像只能吞下人的母狮子,抓起太医的衣襟大骂,他们跪在榻前,“娘娘是中了毒,毒性剧烈,可知容颜尽毁,臣等从未见过这样的毒,所以——”

“所以什么?!一定有解药的!”

上官凌蝶大叫着,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如果这毒药就是毒害念沧海的毒药,那便是没有解药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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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宫中的解药都无法克制这药性!”

“那要怎么办?!你们这些人算什么太医?!无能的家伙!!你们该个个人头落地,我要禀告皇上,砍了你们这些无能杂种的脑袋!!”

上官凌蝶已经失去理智了,雪儿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全部,她听不得太医那么说。

不会的,她的雪儿不会就这么被毁了的。

“夫人请冷静,这毒药要不了命,只是……只是……”

能毁了容颜罢了。

太医们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上官凌蝶怒瞪的淹没狠厉得几乎能磕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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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娘亲……呃嗯……痛……唔唔……痛……”

榻上的女人被肌肤表层的溃烂折磨得声无气力,她低低地喃着,那是她的求救,溃烂的不止是脸上的肌肤,连身子上也开始溃烂——

好臭,垂下的幔帐里传出滚滚的恶臭,好像一具腐败的尸首。

“雪儿,雪儿!!”

上官凌蝶抽泣着坐在榻边,伸手握住念雪娇的手,却是被突然冒在手背上的溃烂吓到,她倒抽口凉气,从床上跌坐在地,“娘亲……娘亲……”

念雪娇无助地喊着上官凌蝶的名字,眼神是那般的失落空虚痛苦……

好像被狠心丢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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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林公公的声音吓坏了整屋子的人,特别是榻上的人,她浑身都在痛,但是却更怕被端木离看到现在的她,“不要……不要!!不要!!”

念雪娇惊叫起来,她努力的翻动身子,抓着床架子起身抱着双膝窝到床角里,“不要……不要……”她疯了失神了,死死地看着从门口走来的那个俊美的男人,不要撩开她的幔帐,不要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美貌是她唯一仅剩的了,如果连美貌都没了,端木离连一眼都不会再看她了……

绝望吞噬着念雪娇,她宁愿这一刻就死去,“不要……不要……皇上……不要……不要!!”

透着白色幔帐,端木离站在榻前,身前浓浓恶臭传来,绿眸看着蜷缩在床角里的那个人,那个头发凌乱,脸孔就像脱了皮的女人,即使隔着朦胧的幔帐,已让人厌恶得无法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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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端木离低喝,满屋子的人都跪在地上,谁都不敢吱声,“皇上,皇上,求你救救雪儿,雪儿遭人下了毒药,这些没用的太医开不出药,

求您,求您开恩立刻找寻北苍最厉害的名医来救救雪儿!!”

上官凌蝶缓过神来,抓着端木离的裤腿儿哀求,再这么任凭那毒药腐蚀下去的话,雪儿怕是另半张脸也保不住了!

“下毒?!”

端木离低低震怒的吐出两个字,已经跪在地上的夏叶只觉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另一手扎入她的胸膛攥紧着她的心脏,会没命的,会被拖出去斩首的。

“是她,是这个该死的丫头,是她在雪儿的汤里下毒。”

上官凌蝶揪出夏叶,夏叶吓得站不起身,整个身子是软的,“皇……皇上……”她吓得不敢看端木离可怕的眼睛,她看了眼跪在不远处的冬莲,她看到她嘴角异样的笑……

是她做的……

当真是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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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做的?”

端木离怒瞪着夏叶,她失魂落魄地收回眼神,冬莲什么也没说,她就这么看着她被人冤屈。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话,“……”夏叶不说话,现在她就是否决,就是指证冬莲,也不会有人信她,她没有证据,冬莲又得宠过,皇上是不会信她的。

“拉下去!”

端木离令道,夏叶没有嘶叫,没有哀求,默默地被侍卫架起,就要拖走她的时候,“抬起头来……”

端木离突然又冷冽令道,侍卫们停下脚步,夏叶缓缓地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端木离,视线相汇的那一瞬,那张纯朴的脸蛋,毫无所求的双眸让端木离想起了,“海儿……”

满屋子的人都被端木离失神地一唤吓得惊愕连连。

就是夏叶都吓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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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上官凌蝶不能明白眼前的状况,这个丫头是害了雪儿的罪魁祸首,皇上不对她就地正法,难道还对她……

她是长得清纯秀气,可怎么着也不至于像那个丑丫头,端木离是昏了头了么?

“带她下去,关入地牢!”

“是。”

端木离还是收回了眼中的柔情,可听者也都明白,方才的“拉下去”是会要了夏叶的脑袋,可是现在她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幔帐里突然传来念雪娇捶胸顿足的惨烈苦笑,她抓着脖子,抓着心口,她笑着,那笑声却是比哭都难听——

她不是生气端木离对毒害她的人轻易放过,而是那情不自禁的低喃……

那一声……海儿……

他还是忘不了她,纵然她丑陋无比,他的眼,他的心仍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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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雪儿……”

上官凌蝶那笑声的苦涩,她坐到榻边心疼地望着幔帐里的念雪娇,“皇上,皇上你怎能轻易放过伤害了雪儿的人,你还是不是她的夫君?她可是你未来的皇后之选?!”

上官凌蝶的口吻无疑是在斥责端木离,斥责这个当朝天子,万人敬仰的君主。

满屋子的人再次战栗,林公公眼露杀意,在太后彻底垮台后,就再没有人能用那样的口吻对皇上这样说话,她到底自己是什么人有那个资格呼哧皇上?!

那言词中更是透着一股威胁,在拿念元勋的兵力施压,无礼的蛮妇,她简直胆大了包天!

“呵,未来的皇后之选?将军夫人的意思是让朕娶一个怪物为后?!”

端木离竟然冷冷的咧开唇扯开一道笑弧,他没有动怒,眼中只有鄙夷,就这么残忍的冰冷的笑对着幔帐里的那个女人——

他从不爱她,他知道她心底有多邪恶自私,她嫉恨海儿,总是欺负她,她总是嘲笑她的丑陋,呵呵……看看现在的她,比作是怪物都是高抬了她。

严惩伤了她的人,如果那个人是“海儿”的话,“抱歉呢,朕胆子可小,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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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离语毕,像足了失了心的疯子放声大笑,随即不带留恋的转身离开,“啊!!啊!!啊!!”

幔帐里,被刺激被打击,被推入万丈深渊的念雪娇发了疯的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所有的愤慨,怒火都宣泄在一声声的尖叫之中……

那是她深爱的男人,她期冀着一生相伴的夫君……

怪物……

他竟然叫她怪物——

“啊!!呃啊!!啊!!”

满屋子的人不出片刻统统退了下去,宫内冷暖最是帝王心。

谁都知道念雪娇这就算是被打入了冷宫,没有人会再在意她会变成怎样,也没有人再需要敬畏她,她以后就再什么也不是了。

“不能这样,端木离,你不能这样!!”

上官凌蝶也大受刺激,呆滞了许久猛地站起身就要冲出去,念雪蕊环抱住她,“娘亲,不要,娘亲,不可以!”

她拼了命的抱住上官凌蝶,小小的身子浑身都在颤抖——

“唔唔……不要,娘亲不要……皇上,皇上会杀了你的……”

小小年纪,她第一次明白,伴君如伴虎,最是无情帝王心,她亲眼看到姐姐被毒害,亲眼看到皇上的宠爱就此烟消云散。

快得都让人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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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儿……我的蕊儿……你姐姐……雪儿……我的雪儿……啊!!呃啊!!唔唔……”

上官凌蝶痛苦的又喊又哭,她抱着念雪蕊双双跌坐在地,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的雪儿,从小就是她的骄傲,她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凤座的主人,如今……

若是没人替她伸冤,她的雪儿不就只能这么老死在被人丢弃,无人问津的冷宫里了么……

“我的孩子,啊……唔唔……我的孩子……”

上官凌蝶哭到喉咙嘶哑,而榻上的人已是痴傻,双眸空洞得看着一切,当上官凌蝶撩开幔帐才发现,念雪娇早已晕厥了过去,只是再没有太医理睬她的存亡。

“老爷,老爷,带雪儿出宫,救救她,救救她!”

上官凌蝶冲到念元勋的屋子,哭哭啼啼的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攥着他往念雪娇的寝屋而去,他却冷漠的拉开她的手,“雪妃娘娘即使嫁入后宫,就是皇上的女人,没有皇上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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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可以说这样的话,你都还没看过雪儿,你可知她现在昏迷不醒,随时都会被要了性命……”

“你该明白那毒是要不了命的!”

忽地,念元勋狠狠地反握住上官凌蝶的手腕,那被迫对上的冷眸,上官凌蝶从中觅到了异样的什么东西,她是后知后觉才明白他的冷静到了冷漠,冷血的地步。

“老爷,你怎么能对我们的女儿那么残忍?!是你么?!那毒是你派那个丫头下的么?!”

上官凌蝶不可置信的吼,心在告诉她不该这么怀疑,但是心头紧缠的却都是这个念头。

她知道念元勋并不疼爱雪儿,她从小就给那个丑丫头脸色看,隔三差五的去数落她,不计千万次的刁难那个丫头,他虽是什么也不说,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心从未有过雪儿这个女儿。

什么对丑丫头冷漠无情都是假的,她是知道的,他一直安排着默默地保护着那个丫头,她只是自欺欺人,那是她想错了罢了……

可是她没错,只是没想到他可以这样下手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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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你怎么下得了手,怎么下得了手,即使她不是你最爱的女儿,她也只是个孩子,你怎可以对个孩子……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她的一生,她还那么年轻啊……”

“是么,那当你只手伸向一个才出生,还被裹在襁褓里的孩子的时候,你的‘善心’又再哪儿?!”

“我——”

“你亦何曾对我的女儿仁慈过?!!”

上官凌蝶震惊不已,瞪大了哭肿的双眸,两颗黑亮的眼珠子颤啊颤,“老爷……老……老爷……”她怕得止不住舌头打颤,难道老爷对那一夜的事都知道了么?!

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才对雪儿下了这么毒手?!

所以是她害了雪儿么?!

“不,不!!不!!你不不可以这么对雪儿,那个丑丫头算什么,雪儿才是你抚养长大女儿,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把雪儿还给我,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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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望自私自利的人忏悔本来就是不该有的奢望。

上官凌蝶毫无悔意的发癫让念元勋彻底死了心,“我已忍了你多年,当初就不该将你这蛇蝎妒妇娶进门!!”

当初?!

莫不是……

上官凌蝶不能不能相信念元勋从伊始就知道是她加害了念沧海,若是开始就知道为何还要十多年来放纵着她?!

“你不是还曾想要加害媚儿的第二胎,我可怜的还未出世的孩子?知道么?媚儿为何会失踪,是我有心布人在她的屋前表露你的心迹,因为媚儿是个好娘亲,她可以抛下一切都不能抛弃自己的骨肉,为保那个孩子,所以她才夜半偷偷离开!我都知道的,我亲眼看着她离开,你可知我的心痛?!”

念元勋攥着上官凌蝶的手腕,那憎恶的力道恨不得拧断她的手。

她傻笑,苦笑,她还曾咒骂过廖媚伊运气好,不然留下待产她肯定下毒杀了她们母子。

原来……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巧合,都是念元勋所为!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爱她,最怕失去她,你怎能做到让她离开你?!”

“在我身边迟早会被你这毒妇伤害,我宁愿她离我远远的,我要的就只有她们母子的平安康宁!”

念元勋好心痛,他是爱廖媚伊,爱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离他,只能窝囊的纵容这毒妇,还要日日夜夜的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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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因为海儿,那是命师说,海儿必须经历的考验。

她可知他有多心疼,看着小小的她被她们母女三人欺负,他却只能冷眼旁观,她可知他的心在滴血,是!他就是爱媚儿,就是爱海儿,因为她不配得到他半分的怜爱,她不配!

“你我都是有罪的人,应该得到惩罚!”

“没有,我没有,雪儿也没有!我们只是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她们被欺是她们无能,软弱!!”

“所以现在你们是弱者,被欺被弃都是咎由自取!!”

“念元勋!!”

“我何曾残忍?这样做不过是救了那个丫头,没了那张容颜,她才会知道被人嗤笑的痛苦,她才能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念元勋不是铁石心肠,纵然再恨他也不愿毁了她,毕竟她是他的亲骨肉。

但是身在皇宫,骄纵着她,只会让她越陷越深,端木离拿她作为诱惑也好施压也好的资本,今日可以封她为后,明日也可赐她三尺白绫。

毁了容貌才能明哲保身,没有了纷争,没有了嫉恨,她才能保住那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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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元勋,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上官凌蝶抓着念元勋又捶又打,砰的一声,一阵大风吹开屋门,只瞧站在门前的念雪蕊,她吓得浑身哆嗦,眼神晃动,眼前争执的男女都教她害怕。

男人的冷血更是教她可怕得厉害,她不敢去想,若是她再和姐姐一样,也会被爹爹毁了容颜他。

看着念雪蕊畏惧的双瞳,念元勋的心狠狠的痛着,他不愿她再成为第二个念雪娇,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甩开念雪娇就冷冷的迈出屋外……

“念元勋?!”

上官凌蝶傻傻的杵在原地,忽然感到很是无助——

“老爷!!”

“老爷!!”

她追了上去,倒在门边,无论她如何叫唤,叫得有多揪心,也换不回念元勋停下脚步,就只能这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白夜之下。

“娘亲……”

“蕊儿……唔唔……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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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景宫

殿内寂静无声,自从龙嗣山那夜后,端木离就习惯将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只是今日,他心情大好,从念雪娇那儿回来后,嘴角一直挂着笑。

“皇上,念将军来了。”

“宣。”

对于念元勋的到来,是端木离意料之中的事,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不出现才是奇怪,只是该怎么办呢?

他手中本来可以诱惑他的棋子沦亡了呢,还能拿什么钳制念元勋呢?!

“参见皇上。”

“念将军可是来斥责朕的?斥责朕对雪妃见死不救?!抑或着请求朕放她出宫?!”

端木离先发制人,脸上衬着似有若无的笑。

念元勋倒是始终冷着脸,可冷中却也没有该有的怒意,“臣只是想知道,皇上,可还愿意将个丑女推上凤座?!”

说罢之际,那冷眸的眼角挂起一轮更胜一筹的狡黠笑弧,端木离心下一怔,他亦在为念雪娇的不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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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着皇上正在为雪妃娘娘伤心伤身?!”

念元勋不急不缓的追问,眼角的笑邪肆得厉害。

他这是反将一军么?

端木离眯起深幽的绿眸,眼底闪着重重杀气,为那个念雪娇伤心伤身?!

哈,好笑!

端木离可不会为了念雪娇的遭遇感到半分惋惜,应该说,他根本毫不在乎,他只是有点可惜,没了可以诱惑他就范的条件,不过他还有另一个女儿,叫做念雪蕊,对不对?!

“念将军是想给朕觐见另一位更合适的人选么?”

端木离有点拿捏不稳念元勋的心在揣摩着什么,他不为念雪娇的事动怒,还能游刃有余的与他唇舌相见,定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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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心中后位早有人选,又何苦另觅他人?”

“念将军不愿你的女儿登上凤座?那可是万千女子梦寐以求的所想。”

“皇上这会儿若是又想册封微臣的此女为后,你就不怕哪日相同的事又会发生?!”

念元勋笑得越发冷冽刺骨,那笑中的含义,莫不是让念雪娇毁了容貌的人就是——

端木离猛地惊愕,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语。

其实他该想到的,在看到念雪娇那个样子,念元勋都还没出现,这件事里肯定藏了什么蹊跷之处。

只是他没有想到,念元勋可以对亲女下手那么狠毒!

他不在乎他的女儿得到凤座,那当初太后又是拿什么东西诱惑招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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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将军,你可还是选择站在了太后的那一边,你该知道太后再也无权插手朝政的事?”

端木离脸上的笑意尽失,口气充满了死亡的味道,他是一国之君,他容不得有人敢和他对着干。

“当然!女人本不该插足男人的天下。”

念元勋的一答让端木离糊涂,他若不是太后那一边,又何为对念雪娇……那么做?!

“哦,此话何意?”

端木离压下急躁,不急不缓问。

“皇上难道不明白,君臣之间不是应该绝对的信任?!皇上若是维护我北苍天下,有谁若打北苍主意,那微臣必当鞠躬尽瘁,为皇上,取其首级!”

这一答足以振奋端木离,教他一扫阴霾——

他选了他?!

他舍弃了太后?!

等一下,若真的这样,就更不该对念雪娇多此一举,他有这样的心,应该一石二鸟,捡个便宜,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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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离收起脸上应声绽开的笑花,细细嚼着念元勋方才的那席话——

君臣之间不是应该绝对的信任?

有谁若打北苍的主意,那微臣必当鞠躬尽瘁?

那不是为了他这个君王而说的话,是为了这个天下,念家是北苍世代忠良的大官家,念元勋向来为了国家置之死地而后生——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念将军,你真是好有意思!!”

忽地,端木离突然大笑起来——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这一场戏不过是念元勋精心布置让他知道,那三个女人是无法成为左右他的砝码的。

他的心,全凭他的意念。

他的决定,全凭他的心。

在他的身上没有弱处,没有软肋,没人能拿捏到他最痛的那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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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能被先帝收为义子,难怪能被封号英王,难怪当初父王被端木卿绝牢牢钳制在脚底,他确是能唯一和他抗衡的人。

端木离是知道的,从小他事事不如端木卿绝,连带父王也被小小年纪的他踩在脚下,他的骁勇善战,他丰功伟绩,唯一能与之争锋的就只有念元勋。

若他不是先帝亲生所出,兴许也能像端木卿绝那样横刀夺取太子之位。

“……”

面对端木离的“赞许”,念元勋收起眼角的笑,若非这个丧心病狂的臭小子,他又怎会对念雪娇下毒手,当他用念雪娇利诱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们母女三人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唯有自己先动手,杀鸡儆猴,才能杜绝更冷血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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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两个男人“和睦相对”,实则心底都深深的憎恶着对方。

端木离明白,念元勋是不可钳制的男人,他用对亲女的残忍手段警示着他这个当朝天子,就是他这个执掌北苍的皇帝也无法用任何手段威胁到他。

真够种,够胆!!

“皇上,人已带到。”

殿外,内侍低唤,“带进来。”

随着端木离淡淡一声,念元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从殿外由一个公公将一个婢女摸样的女子领了上来,她垂着头,但是念元勋记得她就是昨夜在院子里中的两个婢女中的一个。

听林将辉说,上官凌蝶说的就是她毒害的念雪娇,可是他明明暗示的是另一个大发酒疯的婢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叶跪在地上行礼,此刻她身上无伤无痕,相反所谓的“地牢”是一群婢女嬷嬷给她梳妆打扮,还换下了廉价的婢女服,穿上了一身丝绸锦裙。

她不懂即将要发生的事,更加不懂为何皇上要见她,同时念将军也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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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将军。”

夏叶颤颤巍巍的行礼,跪着的身子不敢抬起头来,她在怕,她怕端木离会将她在念元勋的面前就地正法。

“她像海儿么?”

问着,端木离眼中满是宠溺,念元勋不免堂皇错愕,看向他凝望那丫头的眼神,心中不禁唏嘘——

爱已成痴了么?

这就是他不追究谁伤了念雪娇,皆是因为爱海儿太深,已无法自控。

念元勋知道端木离找不到念沧海的尸首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出兵攻打北域也是为了给海儿报仇。

可是他不知道海儿还活着,所以他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

再一眼看向夏叶,只是找到一个替代品,是想借此慰藉痛苦的灵魂吧……

真是可悲,他虽日益强大,可还是败给了压抑多年的失败,以为拥有了海儿就能从败给端木卿绝的脚下站起来,以为那样就是胜利。

哪怕拥着空壳,哪怕拥着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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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若是觉得想象,那便是想象。”

念元勋淡淡道,他并不在乎端木离找谁替代海儿,只要他知道海儿还一切安好就好,若是可以,他希望谁都不要去打扰他的海儿,还有他的孙儿。

“带她进去。”

“是。”

软了腿儿的夏叶傻傻的被公公扶了起来,“夏妃娘娘,跟小人来。”

那一声低唤,那一声夏妃再次吓傻了还是不能反应过来的夏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着,她回过眸来看向念元勋,眼神是那样的无辜,无助,仿佛是求救似的——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内布满的黑影下,不过是这后宫里又多了一个可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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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将军说的对,君臣该有绝对的信任,此次收复北域,作为褒奖,朕会善待‘海儿’一生一世。”

端木离真的疯了,他将夏叶当做了念沧海,他要将一个小小的婢女推上后位。

“谨从圣心。”

念元勋不多言,转身行礼告退,林公公来到端木离的身边,“皇上,你真的信他?!”

“何为信不信?只要除却端木卿绝即可,朕不在乎能取下他首级的会谁,呵呵,呵呵呵!!”

端木离痴痴地笑,从龙椅上站起,走入殿内,幽幽的传来他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

那一日,从白夜到夜半,殿内皆是缠绕着女子呻/吟,男子低喘的床笫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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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

几日后,端木卿绝清早就接到密报,说是念元勋已独自出了宫,虽后跟着入宫的他的夫人和女儿俏俏地离宫,宫里的内应说念雪娇遭了毒害,容貌尽毁,已被打入冷宫,端木离有了新宠,说是长得像海儿,不日要封她为后。

“疯子!”

端木卿绝将密报捏成团,不可置信端木离日渐疯狂,越来越离谱!

“九哥,密报上都说了些什么。”

“自己看吧。”

端木卿绝将纸团塞入醉逍遥的手中,看吧,醉逍遥自然明白九哥在恼火着什么,“只是可笑,他怎么就那么喜欢找替代品?!不过这样看来他应该还不知道王妃仍生还在世。”

醉逍遥无意识的说着,抬头就瞧端木卿绝狠厉投掷来的冷眸,他心里打了个颤儿,邪魅的扬起一笑,“口误,口误……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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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域,除了他和忘莫离,没人知道海儿还活着,所以他不愿让更多的人知道。

“信上还说念元勋连夜往边境赶,应该是和端木离达成了共识,同他的兵力同流。”

端木卿绝冷冷道来,醉逍遥跟着沉思,“若是达成共识,九哥不觉得匪夷所思吗?那个念雪娇无端端被人下毒毁了容貌,端木离反倒立刻要立另一个女子为后,那不是存心激恼念元勋?念元勋总不见得跟着端木离一起疯,又或者那女人真的长得很像王妃,让念元勋也失去了理智?也不对啊,他都不关心王妃这个女儿……”

醉逍遥不解的正是端木卿绝不解的,念元勋的心思向来旁人无猜——

记忆中,念元勋傲慢凌人,总是用高高在上的轻蔑眼神看他,他不喜欢他和逍遥,和那些将他们看做是野种的大人没有区别,更为重要的是,他和端木锦感情甚好,所以更加的讨厌他。

“不管怎么说,念元勋毕竟是王妃的亲爹,就是他不爱她,疼她,王妃也做不到同样的铁石心肠,北苍若是同我北域开战,打头阵的就是念元勋,九哥,你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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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时你变得这么人性,多愁善感的?!这么扭扭捏捏,上了战场,该我问你要怎么办?!

“九哥当真能取下念元勋的首级?!”

也许和小幽呆了久了,还育有他们的孩子,他真的越来越像“人”了,他知道念沧海心胸宽厚,可是再善良也有底线,那人毕竟是她的亲爹爹——

“战场上,除了同盟就是敌手,除了敌来杀敌,绝不容许第二个选择!”

端木卿绝冰眸金瞳里没有退让,但心底——

他又何曾真的没有一个犹豫,虽然他早已得到了海儿的特许,她说过他不用顾及她,可他最不舍的就是伤她,哪怕是让她微微皱个眉头,他都不舍……

“九哥言之有理,大不了到时,逍遥给你做这个大恶人!”

俊邪的脸咧开没正经的笑,端木卿绝白他一眼,“有心了。”

“嘻嘻,客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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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逍遥!!”

屋中传来小幽的叫唤,醉逍遥立刻闻声色变,“来了,来了……九哥,我先失陪了。”

“去吧。”

端木卿绝看着醉逍遥跑入屋子,借着就听到小幽娇嗔的责怪,和那打是情骂是爱的打闹,心底好不羡慕——

海儿……

孩儿……

他多想这一刻也能像逍遥一样拥着妻儿,他的妻儿可安好……

他想念她的体香,她的微笑,想念那高高隆起的小腹,那蓬勃有力的跳动,“孩儿,不可调皮地为难娘亲,你也乖乖的等爹爹回来你们母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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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炙

“阿嚏!”

不过是走出屋子散散步,念沧海就连连打了个好几个喷嚏,“王妃,小心着凉,来披肩外袍吧。”天真匆忙都跑来,手里拿着一件漂亮的袍子给念沧海披上。

只瞧她在亭子下坐下,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低低都念着什么:小东西,是不是爹爹想念你了……

肚子里回应了强烈的一下,好像是非常开心的一动,又一下,好像是在说:爹爹也想娘亲了……

“好孩子……爹爹一定会回来的,他定会看着你出世的,不然娘亲可不轻饶他!”

念沧海满眸含着无尽爱意,苦了天真听得糊里糊涂,大王不是一直在王妃身边,一定会回来是啥意思?!

“王妃。”

“嗯,鸢儿,你怎么那么早就起身了?!”

蓝鸢走了过来,念沧海笑脸相迎,端木卿绝离开后,蓝鸢是她唯一的慰藉,老实说第一次见着她,她就觉得亲切,谁能想到她竟会是她的亲妹妹,虽然她现在还不能同她相认,但有她在身边,她的心就已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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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有些事要和王妃说。”

蓝鸢说着看了眼候在一边的天真,“天真,我肚子有些饿了,去给我拿些糕点来吧。”

念沧海心领神会地支开天真,“鸢儿,现在没人了,有何话就说吧。”

“王妃,我今日要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你的意思是出宫么?”念沧海表情立刻凝重地看着蓝鸢,平日里她总是嘻嘻哈哈的,今个儿特别的恬静,一点儿都不似她,“不是,我要离开东炙,回北苍。”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嫁给北陌的?”

不知几时开始念沧海的口吻越来越不像烈心锁,就像个亲姐姐一样,总是让蓝鸢云里雾里的被弄糊涂。

“这可是都已经定下了日子,你不是要临阵变卦吧?若是北陌知道了,该多伤心?!”

蓝鸢和烈北陌的恩爱,念沧海可是每日见证的,“不是的,王妃,我没说反悔,只是要回北苍见娘亲,若是我出嫁,怎能不让娘亲知道,又抑或将娘亲一个人孤零零仍在北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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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鸢语毕,念沧海跟着神伤,娘亲……她有整整十多年没有见过娘亲了,如果蓝鸢是要将娘亲接过来,她自当高兴。

“你无需走着一趟,让北陌派人去北苍接你娘亲就好,你若不放心,要不我求大王派礼队去接她?!”

“不可这么劳师动众,王妃,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北苍那个皇帝端木离丧心病狂,根本不让外族的人进入北苍,又怎么会允许东炙的礼队进入?!殿下要真的那么做,反而会给娘亲惹麻烦,我只想俏俏的带娘亲离开,只是……”

“只是什么?!”

念沧海看出蓝鸢眉宇间的担忧,“娘亲性子强硬,为了失散的姐姐,她多年隐姓埋名留在北苍,暗地里寻机看望姐姐,现在姐姐下落不明,确是是在北苍失踪,她又怎会轻易离开?!她一直觉得亏欠姐姐,想要弥补,这次我来东炙也是为了寻找姐姐,我总要回去告诉她,姐姐并不在此,当然这会让她痛不欲生,亦更不愿离开北苍。”

“……”

念沧海沉默,心又是温暖又是伤痛,她不曾知道娘亲为了她多年来如此受累,她原来是这样记挂着她——

有那么一刹,她想告诉蓝鸢,她就是念沧海,可是脑海中乍现同烈焰约法三章的约定,“丫头,切记勿暴露自己的身份,躲在暗处的小人总是无孔不入的。”

正想着,一抹黑影从亭上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