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烹饪美食爱茶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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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灵根妙蕴处州茶

浙江丽水市古称处州,多山、多茶、多茶馆,嗜茶者自然多。当年吴敬梓笔下的处州秀才马二先生,虽是《儒林外史》中的虚构人物,但也不失处州人喝茶之真性情。明清之际,处州茶市遍布,茶馆栉比。马二先生离家去杭州卖文为生,虽然潦倒,茶亭却是少不得要天天光顾,活脱脱一个饮茶行家。处人好茶,由此可见一斑。

处州茶,绝品自然要数金奖惠明。相传唐代大中年间,从四川峨眉山下来一位得道高僧惠明,一路云游,跋山涉水,踏进处州境内,但见山川奇崛,一江秀丽,赞叹不绝,待行至景宁敕木山下,眼前更见云海蒸腾,烟霞茫茫,莫辨人间天上,便知是风水宝地。于是搭寮为寺,辟地植茶。毕竟是神僧的茶种,灵根妙蕴,采制出来的新茶,一杯淡,二杯鲜,三杯甘又醇,四杯五杯韵犹存,分明是育出了茶中妙品。此时景宁、云和一带瘟疫流行,死人无数。惠明和尚便沿村问病送茶,果然救了一方百姓。村众遂凑足银两,在敕木山盖起一座寺院,即名惠明寺。此后,代代僧人、山民种茶不绝,此茶便叫惠明茶。

可惜处州一带偏山僻水,交通闭塞,惠明茶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直到1915年,惠明茶始得远渡重洋,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一举夺得一等证书和金质奖章。从此名冠寰宇,誉称金奖惠明。

此后事隔大半个世纪之久,这处州茶似乎隐姓埋名于深山密林之中,不动声色。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叶,处州茶中的另一个绝品,即遂昌的珍眉茶,在国外优质食品博览会上赫然获得金奖!说来也奇绝,据说遂昌茶尽管历史悠久,但历来始终未成商品,只是茶农自种自饮,或招待村邻,或馈赠亲友,如此山茗,过去哪来什么知名度呢。

不过遂昌古茶,却是早就见于经传的。据史志记载,明代大戏剧家汤显祖在此任过知县,曾写过有关茶事的诗作。诗曰:“平昌(即今之遂昌)四见碧桐在,一睡三餐两放衙,也有云山开百日,却无城郭凑万家。长桥夜月歌携酒,僻坞春风唱采茶。即事便成彭泽里,何须归去说桑麻。”

好一个“僻坞春风唱采茶”!据说,那时遂昌就有三井茶风靡于此。传说元末之时朱元璋被元兵追捕,奔逃于遂昌三井山,在岭上茅棚里见到一位老婆婆,便得浓茶一杯,饮之连声称好,老婆婆指指三井山说:这茶就产在高山顶上,一年四季生在云雾中,更有泉水滋润,所以茶味才好。后来朱元璋当皇帝,想起当年吃过的三井茶,一道圣旨,三井茶便成御用茶,从此名扬天下。

这当然只是传说而已。不过事隔500年后,粟裕将军却给三井村留下真实的故事。那是抗日战争期间,粟裕来到三井村一带打游击。吃不好,睡不好,只有一杯三井茶相伴。从此他与三井茶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全国解放后,将军去了北京,曾托当时浙江省省长江华代购几斤三井茶。老区人上山采了最好的茶叶,精制出来送去北京。将军当即撮泡一杯三井茶,顿见杯中芽叶浮漾,清芳四溢,将军欣然啜饮几口,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打游击的三井村,又见到了他最怀念的三井村的父老乡亲们。后来将军逝世时,特将其骨灰撒在了遂昌三井山一带的溪流和茶园之中。此番茶事茶情,感人肺腑,特录于此。

由此说来,遂昌珍眉茶的获奖之盛誉,决非偶然,它不仅有其得天独厚的灵山灵水滋养,而且也自有其悠久历史与传统文化为之滋养的啊。

三井茶和珍眉茶,我都还不曾领略过它的品味,但前不久,我却有机会幸运地品上惠明茶。只因我是喝惯了龙井茶的,便觉惠明茶味道浓重一些,但其醇香形美,实不在龙井之下。据说此茶当年虽曾名扬五大洲,却似乎昙花一现,顷刻销声匿迹,就连采制的妙诀也几乎失传。今日得以复出,此大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