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她进行洗礼的女祭司们纷纷退开到神殿的四周,等候伊莲随时的差遣。伊莲面向女神像,作为神的侍者,纯净的祭司,伊莲没有佩戴任何饰物,她的头发被盘起,头上戴上了齐肩膀的乌黑顺直的假发,一袭质地上等的白色亚麻长裙将她温婉典雅的气质升华到极致。原本清丽的佳人在今日这样的氛围衬托下更显庄重神秘。
“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和女神呆一会!”听到穆特女神的最高祭司发话了,侍奉在殿内的女祭司们列队退出殿堂,庄严的神殿里只剩下伊莲一个人。
伊莲一直仰视着前方的神像,过了许久,她忽然闭上眼睛跪了下来,恭敬的匍匐在地上。
“请原谅我的罪过……”
殿堂里回荡着轻声的抽泣,伊莲的背部轻轻抖动着。关于曾经的遗憾与咒怨,关于那些得到与失去,关于前世今生的因果,压抑在心中多时的复杂情感在体内翻腾,可能是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女神诉说,伊莲梗咽着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请原谅我……原谅我……”
“需要女神原谅你什么?”浑厚的男音在空荡的神殿里显得格外清亮,伊莲倏地睁开眼睛,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晶莹的泪水。
“你的罪过是什么?”图特摩斯的身影出现在神殿的门口,他背对着从入口投进来的阳光,脸上的表情因为身体背光而看不清楚,但他的语气是平静的,没有非要质问她的意思。
幽暗的空间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男人均匀的富有规律的呼吸伴随着女人低声的哭泣,彼此之间无声的沉默又似一种无言的默契,不想打破这种宁静的默契。
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逝去,在男人耐心的漫长等待中伊莲逐渐停止了哭泣。不再因为哭泣而抖动的身体越发静默下来。她直起身来坐在地上,扭过头去看向侧后方的男人。光线从他身后的入口照射进来,背光的面孔看不清楚表情,他就像从太阳里走出来的人儿,就像阿蒙神庙神龛里的阿蒙拉。
图特摩斯低头凝视着眼前的伊莲,从那双红肿的含着泪水的明眸里,他看到了熟悉的气息,很久没有真正认真的看过她了,衣着干净素雅的她看上去好像消瘦憔悴了不少,比起在拜布洛斯港相遇的时候,她看起来显得非常的疲惫。
虽然她依旧什么也不肯跟他说,但他愿意相信她,她的眼神让人感到安心,真诚,善意。看到她这副模样,图特摩斯心底隐隐作痛,他不想看到她如此悲伤,这样他会难过,仿佛那哀伤化作一支利箭,穿过他的肉体刺破他的心脏。那哀伤的眸子里透露出信赖的信息,她是信赖他的,似乎很需要他的宽慰。
他走上前去,站到她的面前,他跪了下来,单膝跪地平视她眼泛晶莹的眸子。伊莲疑惑的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儿时的情景,少年图特摩斯稚气的身影在脑海中盘旋,孩童的身影和眼前男子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伊莲的视线越来越朦胧,仿佛时空已经错乱。
她缓缓的伸出右手,指尖传来肌肤的温度。图特摩斯没有动,任她的右手轻触他的脸颊。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脸颊游移,指尖的轻触渐渐变为掌心的抚摸。图特摩斯握住那只抚摸着他脸颊的纤细手腕,他的手带着些许的力度,将伊莲若即若离的手掌更有力的捂在自己的脸上。
“哥哥……”伊莲轻轻唤了一声,她没有说古埃及语,这个呼唤是用中文说的。
图特摩斯没有出声,依旧任由她移到自己脑后的掌心轻柔的抚慰。
“哥哥!”
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最大的放松,疲惫也烟消云散,现在她只是很想睡,长久以来的失眠和睡着后不断出现的梦境几乎摧垮掉她的意志,现在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在他的身边安心的睡一觉,不去想任何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压力。
“哥哥!”
图特摩斯安静的听着她的呼唤,虽然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相信她是在叫他,以她的方式。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力度渐渐加大,眼神也跟着涣散了起来。图特摩斯盘腿席地而坐,将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伊莲揽到怀里,她的手依然攀附在他的脖子上,头靠着他的肩膀。
“哥哥……”呼唤声渐渐变为低声的呢喃。过了不久,图特摩斯感觉到她温热的鼻息有节奏的扑到自己的脖子上,伊莲头上的假发已经歪斜到一边,她睡着了,嘴角带着安心的微笑。
图特摩斯扶着她,把她放倒,将她的头枕到自己的腿上。
“哥哥……”安静的殿堂里一个细微的声音低喃了一句。
“斯堤雅?”图特摩斯轻轻抖了下双腿,枕在他腿上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动静,她似乎是在说梦话。
图特摩斯回头看了看入口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神殿里愈发昏暗了起来。图特摩斯抱着她站起来朝殿外走去。
“法老!”殿外恭候的侍卫,祭司等人朝他拜礼。
图特摩斯冲抬头看向他怀中人儿的最高祭司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让他们将法老的步撵抬过来!”最高祭司朝身边的一个男性高级祭司耳语道。祭司听命赶忙向卡纳克阿蒙神庙那边跑去。
看到法老无声的命令,众人连忙散开在延伸向卡纳克阿蒙神庙主轴道路的石板路两侧,默默注视着他们的法老抱着穆特女神的最高祭司离开,侍卫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图特摩斯身后。
“这个斯堤雅是什么人啊?和斯堤雅王妃同名呢,好像王很重视她。”
“不要将今天所看到的传出去,不可议论是非,不然法老不会轻饶你们的!”最高祭司冷着一张原本就显得严肃的脸对发问的小祭司说道,“既然知道她是王所重视的人那就够了,该要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后天就是奥帕特节的庆典了,去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吧!”
天刚蒙蒙亮,伊莲便被侍女们从梦中唤醒,一年一度的奥帕特节庆典将在今天拉开帷幕。
伊莲呆坐在床边,穆特神庙的影像还残存在脑海中,他熟悉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她的周围。
“您一定是最近累坏了,从神庙回来,您可整整睡了两天了!”侍女们准备帮她沐浴,房间里也重新点上了清新的香膏。
“两天?”伊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睡了整整两天时间。
为她宽衣的侍女看着她呆呆坐着失神的样子,抿着嘴巴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法老把您抱回来的,您就一直睡着,中间法老又来探视过,可您没有醒来。可能是怕您的身体有何不适,法老还特意让医师来看过,医师把了脉,说没有问题,可能是疲劳过度的缘故。法老这才放心的走了,让奴婢们好生伺候着。”
“他抱我回来的?”伊莲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