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洋马来说,这大约就是小说中描写的那种私奔。她能采取这么勇敢的行动,她能这样跟上一个将要成为农民的人,这让人敬佩。至于以后的漫长的日月,将怎么度过,她大约并没有来得及考虑。后来,她做过许多镨事,她抛弃了张来,她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的街头,沦落为二个下等的街头女郎,每一次,我都原谅她;并且劝张来也这样做。我说,一个女人,她能为你做出这种事情,那么你有理由原谅她后来的一切。
那一年的春天真冷,已经到四月了,草原上还铺着厚厚的积雪。我们的大车,是从额尔齐斯河的冰层上过去的,卡车将穿过布尔津,弇过克拉玛依,穿过呼图壁,穿过石河子,到达乌鲁木齐,在乌市将换乘火车,然后回到我们的内地故乡。
一路上相安无事。同车的人,不久就像我一样,发现了小洋马,张来这时候成了我们的英雄。尽管她现在属于张来名下,但是我们每个人,现在都感到幸福,我们没有丝毫的嫉妒心,我们把这宥作是自己的胜利,把她看作是我们共同的俘虏。
长长的车队在奔驰,我们像1释蟫虫一样,铺天盖地,掠过一个兵站又一个兵站。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积雪戈壁,戈壁上到处是倒毙的马的尸体,饿鹰在天空威严地盘旋着不时地一声长唳,俯冲下来。
事情发生在呼图壁兵站。不知为什么,我们和兵站管理人员发生了口角。不是为小洋马的事。小马穿着军装戴着军帽,掩饰得很好。当然,可能是我们主动找碴儿这些暴怒的士兵,这一团黄色的洪水,横冲直撞,到处惹事生非。
-千多名退伍兵,黄腊腊地站了一院子,大家桊着减声,将兵站十几个肥肥胖胖的炊事员,全部打倒在地。土兵的头儿说,咱们不能再在这里过夜了,赶快上车往前赶。
话声未落,大家卸下帽子,一人从食堂的大锅里,抓了一把马肉,放进帽子,又抓两个馒头,放在里面,然后跳上了车。
马肉散发着一股腐尸的味道。这一定是草原上那些饿鹰吃剩下的残骸,被兵站以廉价收购回来,然后来喂我们这些退伍军人的脑袋。具有科卿意义的是,他们不匆是否知道,蟀黄腊膪的一片正焉一夹前骑兵部认。谁许,正是这一堆死马肉,是造成我们争妙的原因。那些择菜员轻声地骂我们黄瓜萝卜。我们则毫不凌气地赏以老拳。马肉是和萝卜片混在一起炒的。萝卜片也有一些发霉。除了一股腐尸的味道以外,那马肉还有一种奇怿的酸裱;记得《参考消息》上说过,当马这个人类的朋友,失去它作战的目的、使役的目的之后,也许它还会有一次辉煌,那就是它作为食用肉的用途。文章说,马肉味道鲜美,高蛋白也最少,它很可能取代牛肉,云云。我不知道文章是在讽刺人类,还是在赞美那髙贵的征服,我想说,第一,马肉并不好吃;第二,将这髙贵而美丽的动物,像猪那样地圈养起来,然后去吃它身上的肉,一边吃一边赞美它,这真有些滑稽。
吃了这样的马肉,很多人都反胃、打嗝、呕吐,包括艇胃本来不好的我。
卸掉帽子以后,小洋马餺出了她的两根小辫。卡车急驰了一阵,见后边没有追赶,就停了下来,有人要解手,有人要呕吐。送兵的部队首长从驾驶室里走下来,看见了跎蛾在路边呕吐的小洋马。小洋马的两根小辫让头儿吃了一惊,他刚想问,张来从车上伸出一只手,将小洋马拉上了车。头儿没有敢问,他也怕挨打,这个时候,最好木要惹这些摘去标志的黄萝卜们。头儿又回到驾驶室里去了,不过这事叫他觉得好蹊跷。
在乌市改乘火车,风驰电掣,内地故乡离我们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