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的故事,我后来时有听说。不断地有战友到我这里来,告诉我一些消息。既然张来也愿意我写一写关于他的敢事,那我也就不再忌讳,有啥说啥吧。
当初我就有一种预感,预感到小洋马不会在穷困的小村,呆很长时间的,他们的结合也许会是一场悲剧。我的预感后来不幸应验了。-场婚礼,花掉了张来腰包里那少得可怜的点复员费。婚礼一结束,拮据的生活便干开始1尽管家里人会将最好的吃食留给还穿着新嫁衣的小洋马,但是那时候的农村,物质那么贫乏,小洋马还是感到自己在一天天受苦更重要的是那种垒息的气氛,叫人无沬忍受。浪漫的歌儿已经唱完,生活的韦质是那么的平庸它扼杀着激情和想像力,它无孔不入地强使你就范,重新成为一个匍匐在堆上的人。
是的,我们主宰生活的时代已绿过去了。心高气傲的张来,有天也终于发现自己变得那么卑微,那么无足轻重。
他没有力量使自己所爱的女人,穿上一件她喜欢穿的衣吃上一口她喜欢吃的饭食,赢得她有理由赢得的尊重。他丧失了力量。他变得暴躁无常。在一次口角之后,他第一次打了贞己的女人,这个头一开,就逐断形成了习惯。他耶得醉熏熏的,抽出腰间的马辑革,没轻没重地执向小洋马,酒醒以后,他又抱住小洋马,罘泣。最初的时候小洋马也陪他一起哭泣,并且,奔他抚摸着她身上的伤痕的时候,心中也剩余着一点感情。但是,随着这种事情多起来,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小洋马也就再也不能容忍了。
小洋乌给她哥哥写了封信;求助于他。他的哥哥,也就是我们当年的连长写信给我,请我去看一看。他说,当年,他对妹妹的私奔并没有给与太多的责怪,但是,今天,当他的妹妹求助于他时,他不能不管。他希望我能到小村走一趟,尽量以和芊的方式解除这一桩婚事。他已带着家属,转业到乌鲁木齐,他希望妹妹仍然到他那里去。
我很珍惜当年的这一段感情,我把故友之间的这种情谊看得高于一切。在接到信的第二天,我就回小村去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亊,我还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去看一看,给连长一个交代。
可是我仍然去迟了一步,在信件往返的这一段日子,小洋马已经带上人跑了,在张来的家中,我只看见窗户上那褪色的红色喜字看见院子的主米秸上,搭着的那几块尿布。这尿布告诉我,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张来始终铁青着脸,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我从他的晡里问不出话,就转而问他的父母。商位老人吿诉我他们的儿媳和孙子,是被一个河南来的修水泵的拐走的。这修水泵的,在他们村呆了一个月,修生产队的水泵4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不要脸的女人勾搭上了,在一次赶集以后,这女人不知去向。
我注搞着张来,他现在苍老了许多,当年永远剪得整整齐齐的短发,趣在软绵缔聋拉了下来,沾在头皮上。他的肌肉饱满的胸脯和胳膊,现在瘪下去失去了掸性和光泽。他的部开期的面孔现在也蒙上了一层灰败的神色。唯一使我想起他的过去的,背心依旧严格按照军容风纪,扎在裤子里边,从而露出腰间的那根马镫革。
我在乡间呆了一些日子。我让张来领着我,逐一去拜访我的战友们,那些腰间扎着一根马镫革的庄稼汉。我们一起抽烟喝酒,大声吵闹,一起回忆盐池草原的那些日子,我们还怀念自己胯下的坐骑,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受苦。谈论的中间,我们有意识地避开了大洋马和小洋马这个话题,怕引起张来的痛苦。
我要张来能够想开一点,接受这个现实。我说大家都感到很苦,很烦,都有一种孤儿的感觉,一种与举活格格不人的感觉,并不只是他一个。说这话时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只有这时,在这个由我的战友们营造的小氛围里,我才感到轻松一点,呼吸畅快一点,并且敢于餺出自己的腹都位置。
张来默畎地听着我说,眼睛瞪得磁溜溜的,一言不发。
知道小洋马已经不可能找回来了,但是,出于一种侥幸的心理,主要还是为了安慰张来本人,我们给周围的村庄、集镇、火车站候车室,贴了许多告示,希望出走的她能够回心转意。我们在告示中说,仅仅是为了我们,她也有责任回来一次,对这个事情有个交代。
回到城市以后,我斟词酌句,向老连长去信,汇报了这一切。我希望他能原谅张来,我辨解说,生活中有些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信寄出去以后,一直没有接到回信,不知道是我把地址没有写清,还是连长接到信后,蔑视我们,没有再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