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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孤城画角

宁玉若心中虽然咬牙下了决心,但到底还是忍不住有些微微惊惧,她瞧见韩晓月那眉笔就要碰到自己眉毛,想到不久后自己就要被画成一个‘丑八怪’,更是不敢再瞧,紧紧将双瞳闭住,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一时间,偌大的房屋中只能听到二人的喘息声。可谁想,下一刻宁玉若的眉毛已有了触感,韩晓月却是无比的认真细致。宁玉若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盯着韩晓月怔怔不语。韩晓月一愣,嗔道:“宁姐姐,你莫要随便睁眼,小心我将眉毛画歪了。”宁玉若登时词穷,不知该说什么还好。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二人均是无言。一个沉如止水,另一个专心致志。伴随着眉笔的沙沙之声,宁玉若的心儿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就似吊了几十桶水一般。过了许久,她才咬牙道:“韩……”谁想宁玉若画未出口,韩晓月却幽幽道:“我今日一定要将宁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

正所谓天下哪个女子不爱美?尤其是国色天香之女,对容貌之重视,更是超乎常人。按理说韩晓月这么一句恭维之言,宁玉若本该坦然受之。可不知为何,宁玉若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问道:“为什么?”韩晓月噗哧一笑道:“宁姐姐还问我为什么?难不成你想丑着脸嫁人么?”

宁玉若默然半晌,叹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替我打扮?我可是你的情敌。”韩晓月笑道:“我呀,大小就做着能嫁给子饮的梦。”宁玉若闻言一窒,却听韩晓月又絮絮道:“随着年纪越大,这个梦就越是清晰,梦中的我呀,打扮的非常漂亮,将身旁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子饮一见到我,连眼珠都挪不走啦……”

韩晓月口中说着,手里倒也没停,她放下眉笔,又从桌上取来胭脂水粉,细细为宁玉若涂抹。过了许久,她又道:“可现在,子饮却选择了你……我的梦虽然是再也做不成了……但我也希望,宁姐姐能在新婚之夜成为这世界上最美貌的女子……那样一来……那样一来,子饮也算是快活啦!”

她说到这,心中觉得实在太过委屈,终于忍不住落下伤心泪水,晶莹的泪珠顺着韩晓月那娇美的面庞缓缓淌过,就好似滴入了宁玉若的心田,使得她心中一阵揪痛。宁玉若瞧她哭的悲伤,心有愧疚,便想去将韩晓月揽在怀中。谁料韩晓月却一把将她退开,不自然的笑道:“我……我可真是惹人讨厌,大好的喜庆日子,我说这个作甚?宁姐姐,我们……我们继续。”

宁玉若知道面前这个女子看似坚强,但内心的悲伤早已泛滥成灾。但她如今强行忍住,归根结底,还是不愿在自己面前示弱,她不由得长叹一声,也笑道:“你说的是,这次我可就不罚你啦!”韩晓月抹去泪水,微笑道:“那还多谢宁姐姐宽宏大量!”

她说完这句,二人再无话语。韩晓月脸上始终含笑,为宁玉若细细的涂抹妆容。过了许久,这才算是大致完工。韩晓月取过铜镜,宁玉若就着灯火一瞧,只见镜中一张倾国倾世的面容赫然出现,她微笑着,眉间却有化不去的歉意。

韩晓月见了,忍不住赞道:“宁姐姐的相貌正应了一句诗词。”宁玉若奇道:“什么诗词?”韩晓月抿嘴一笑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宁玉若一怔,笑道:“韩妹妹比起我来,也绝不差的。”韩晓月听后,不自觉的幽幽一叹道:“容貌又如何?到底还是抓不住他的心。”

宁玉若登时默然,韩晓月沉默许久,笑道:“对不住啦宁姐姐,我又扫兴了……”宁玉若摇头笑道:“无妨。”韩晓月笑了笑,从一旁取过另一张凳子坐到宁玉若身后道:“宁姐姐,我来为你梳头罢!”

宁玉若一怔,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梳’,本该是请德高望重之人或是家中长辈来做,但一是宁玉若父母双亡,世上再无亲人在世。二是她对韩晓月心中愧极,哪还敢说不愿?当下她便点点头道:“好!就要韩妹妹来梳。”

韩晓月笑了笑,取过红木木梳,将宁玉若头发一梳到底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宁玉若瞧着镜中自己,朱发如瀑,说不出的玲珑可人。再念及明日就要与心上人喜结连理,过往磨难总算是烟消云散,她不由得痴了。

正痴着,正痴着……忽然一点晶亮在她眼前闪过,宁玉若蓦然间惊醒,向镜子望去。铜镜之后,那个同样拥有绝代风华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却还强装着笑容,口中哽咽念道:“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宁玉若闭上眼,已不忍再看。她不知该怎么劝,如何劝。对于她来说,明日是希望之日,是欢愉之日。可对于韩晓月来说,明日只有一片灰色,她要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心中所爱牵起别人……从此往后,再无半点瓜葛。

她长叹,这世上太不公平,为何只有一个易子饮?为何她与韩晓月要爱上同一个男人?若非如此……也许这女子就不会如此痛苦……可她有明白,正因为这世上唯有一个子饮,若要他拱手相送,那是绝无可能。

铜镜中,倒映着那清冷的女子,泪珠晶莹剔透,心儿意兴阑珊,从此往后,她独独一人!

屋外,韩霄夫妇默然相拥,林清泣不成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从小到大都是二人心中至宝,无论什么事二人都尽力为她安排妥当,但独独此事,二人却是有心无力。只好暗暗发誓从此往后,更要善待女儿。

却正是:

一叶扁舟轻帆卷,暂泊楚江南岸。孤城暮角,引胡笳怨。水茫茫,平沙雁,旋惊散。烟敛寒林簇,画屏展。天际遥山小,黛眉浅。旧赏轻抛,到此成游宦。觉客程劳,年光晚。异乡风物,忍萧索、当愁眼。帝城赊,秦楼阻,旅魂乱。芳草连空阔,残照满。思君无消息,断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