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饮听后蹙眉道:“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问题……”伶舟羽思索半晌,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咱们现在已经知道苏沐剑并非好人,这也就足够了。眼下是非常时期,方才你也瞧见了,正道中隔膜极大,人心不齐,可是战场大忌。咱们此战想要赢下,可是非常困难……”
伶舟羽见易子饮默然不语,知他心绪不佳。不愿多说,便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罢。”易子饮心不在焉似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伶舟羽长叹一声,转身去了。
易子饮发愕半晌,自他回到中原起的那一日起,身边就不停的有事情发生。且一件件首尾相连,扑朔迷离,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仔细回想这些事情,希望能找出些端倪。他思前想后,不知不觉间便回到自己房前。
此时正是夜半时分,走廊上一片漆黑。易子饮遥遥望去,只见自己屋前有一抹翠绿颜色。他不由得警觉道:“是谁?”话音刚落,便听对面一女子喜道:“你回来了?”易子饮闻言一怔,奇道:“苏轻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这女子缓缓走来,露出精致面容,不是别人,正是苏轻儿。她摇了摇头道:“我睡不着。”易子饮不由得笑道:“为何睡不着?”苏轻儿幽幽道:“我总在想一件事。”易子饮奇道:“什么事?”苏轻儿柔柔一叹道:“我总在想,你是不是他?”
‘咯噔’易子饮心中一跳,强笑道:“我就是我,还能有谁?”苏轻儿摇了摇头道:“我总在想,你究竟是不是易大侠?”易子饮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毫无反应笑道:“你为何这么想?”苏轻儿叹了口气道:“你功夫如此高强,就算别人不说我也知道你绝不是白先生徒弟。”易子饮耸肩道:“就算修为高,也未必便是易子饮罢。”
苏轻儿叹道:“不仅仅如此,我瞧你与韩姐姐的交情绝非一日两日,韩姐姐每次提到你都会十分开心。据我所知,韩姐姐喜欢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易……”她说到这,登时便被易子饮挥手打断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与韩姑娘不过是泛泛之交。”
苏轻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说着,她看了一眼易子饮道:“相比之下,他可比你……”易子饮见她说到一半忽然住口,不由得奇道:“比我如何?”苏轻儿摇了摇头,嘴上不说心中却道:“可要比你俊俏多啦。”
易子饮此时已看出苏轻儿并非看穿他的身份,不过是小女孩战前焦虑,胡思乱想罢了。念及至此,他笑道:“天色不早,快快回房歇息去罢。后天便要大战,你虽是女子,说不准也要出手的。”苏轻儿点点头道:“我走啦!”易子饮点头笑道:“快去罢!”苏轻儿恋恋不舍的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你真不是他?”
易子饮只是笑而不答,苏轻儿默然片刻,银牙一咬回房去了。易子饮盯着苏轻儿背影远去,过了许久长叹一口气。
一夜过去,易子饮心中百味杂陈烦恼不断,临近天亮才昏昏沉沉睡去。这一觉直睡到下午,碎金也似的阳光洒进屋中后才转醒过来。易子饮正要起床梳洗,忽然有人敲门道:“你醒了么?”易子饮闻声一怔,道:“晓月么?进来罢。”
韩晓月“嗯”了一声,推门而入。她一袭白衣,衬托出极美身段。手中端了一个红色托盘道:“我瞧你睡的沉,没敢打扰。想你醒来后定然会饿,便自作主张做了两个小菜。”易子饮身子一震,瞧着韩晓月手中的菜肴,登时想起十多年前天青山上的一幕幕光景。
那些时候,也是韩晓月日日早晨来唤他起床。每每刚起来时,桌上已有了可口饭菜。日复一日,从未间断,那段日子中,也是易子饮人生里过的最轻松暇意的日子。白云千载,岁月悠悠。一转眼多年过去,易子饮早不奢望再能过上这等生活。而就在今日,韩晓月却又突然端着食物,款款入内。
他正发愣之时,韩晓月已将饭菜摆上桌子,半嗔半笑道:“你再不吃,菜可要凉啦。”易子饮陡然醒悟过来,呵呵笑道:“这就来。”说着,他一下跳下床,随手用水蘸了几下脸,便坐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嘴中。
一口下去,易子饮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自嗓子滑落入腹,香甜软糯的大米与芳香扑鼻的花瓣相得益彰,竟是说不出的好吃。易子饮只尝了一口,顿觉胃口大开,狼吞虎咽似的将手中糕点吃完。又端起桌上的白粥,尝了一口。他一惊,喜道:“竟然是雾草!”这雾草乃天青特有,甘醇芳香,清爽宜人,正是易子饮小时候最喜的食物。
韩晓月温柔笑道:“我知你喜欢吃甜口饭菜,这一桌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易子饮点点头,又大口咀嚼几下问道:“这雾草是天青山特有,此去天青少说也两天两夜,你是怎么采来的?”韩晓月面色一红道:“这雾草我常年贴身携带。”易子饮一怔奇道:“这是为何?”
韩晓月扭捏道:“我想不知何时就能遇到你,那时候我好做给你吃。”易子饮闻言身子一震,感动道:“晓月……”韩晓月温柔的应了一声,低低道:“你要愿意,我一辈子都做给你,好不好?”易子饮心头一热,险些就要吐出一个“好”字。但就这时,兰艾临死前的身影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易子饮这个“好”字,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放下筷子,默然半晌,正不知该如何同韩晓月说。谁知韩晓月忽然噗哧一笑道:“我是和你说笑的。”易子饮一怔:“说笑?”韩晓月笑道:“是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半点没变,像个呆子一般。”说着,韩晓月精神一振道:“不和你说了,爹爹刚才吩咐我来叫你过去。”
易子饮惊道:“师父要见我?”韩晓月点头道:“是呀。”易子饮登时放下筷子,急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说着,他等也不等,迈开大步朝着韩霄房中去了。韩晓月笑着瞧易子饮远去,嘴角的笑容渐渐僵硬,喃喃道:“你为何不说好?”
却说易子饮大步向着韩霄房中走去,他多年未曾见过韩霄。上次去天青山偷偷瞧他,也没能进到屋中。这几日韩霄虽然前来,也是一直在操心打仗之事,他们师徒二人,倒是未有一刻说过话。这时韩霄忽然传他前去,易子饮怎能不又惊又喜?
他走了半晌,来到韩霄门前敲门道:“师……韩大侠……晚辈求见。”“进来罢!”韩霄威严的声音自房中传出。易子饮强忍心中激动,将门推开。韩霄须墨如画,正自朝着自己微笑道:“子饮,你来啦!”
霎时间,易子饮再也克制不住激动心情,噗通跪倒道:“弟子不孝!一直未能来看望师父。”韩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将易子饮扶起道:“为师知道你安全无事,就放心啦。”易子饮抹去泪水,道:“师父,弟子想念你的紧。”韩霄点点头道:“为师何尝又不是这样?你师娘三番几次想下山寻你,都被我阻止了。”
易子饮默然半晌,忽然道:“师父,天青之事……”韩霄摆了摆手将他的话打断道:“我都知道啦,那日的人是你对不对?”易子饮点了点头,听韩霄又道:“方是个也并非你杀,是不是?”易子饮又点头。韩霄哈哈一笑道:“这就行了,你不必再交代什么,我的徒儿我自然相信。”
易子饮激动的点了点头道:“师父,我听人说你身患重病,现在可好些了么?”韩霄哈哈笑道:“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易子饮一怔,奇道:“这是为何?”韩霄道:“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天青之上有一股特殊的势力在暗中动作。”易子饮点头道:“传闻是那补天组织。”
韩霄嘿笑一声道:“补天……补天……好大的口气。”易子饮奇道:“听师父的口气,似乎见过补天的人?”韩霄点点头道:“见过,我诈病也与他们有关。”易子饮一怔,奇道:“师父此言何意?”韩霄叹了口气道:“补天暗中曾找过我,要我为其出力。”
易子饮闻言一惊道:“竟有此事?师父又是如何回答?”韩霄冷笑道:“我韩霄堂堂天青弟子,怎能为他出力?我自然是拒绝了。”易子饮又问道:“补天组织要师父做什么?”韩霄道:“找人。”
“找人?”易子饮不由得奇道:“他们找的是谁?”韩霄长叹一声道:“佛道魔三童。”易子饮一惊道:“他们找这三人作甚?”韩霄意味深长的看了易子饮一眼道:“我也并不清楚。”说着,他拍了拍易子饮肩膀道:“只是你却要明白,补天组织要找的人中,正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