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幽幽叹了一声,将甄首轻轻枕在易子饮肩上道:“子饮,我知你还忘不了那姓宁的。可无论如何,她都已经离你而去。”易子饮默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可我就是忘不了她。”兰艾心头一酸,在易子饮耳边道:“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易子饮闻她吹气如兰,心中一动,轻轻拉住兰艾纤纤玉手道:“兰艾……”兰艾抿嘴一笑道:“我懂得,我会给你时间,等咱们给你治好了伤,有大把的时间让你可以忘了她。”
易子饮默然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伶舟羽挑起帘子笑道:“醒了?”兰艾此时正倚在易子饮怀中,见伶舟羽进来,双颊登时如染豆蔻,却没有站起。易子饮倒是不甚在意点了点头道:“醒啦!”伶舟羽露齿一笑,道:“咱们就快到天地之极啦!”易子饮一怔道:“这么快?”伶舟羽哈哈一笑,指着窗外一群飞鸟道:“易弟可识得此鸟?”
易子饮顺着他所指向一瞧,见成群鸟儿正围绕在所乘百鸟帐撵附近,其中最外一群飞鸟最是显眼。只见那群飞鸟通体深紫,一双羽翅奇大无比,翅膀扇动之间,他赫然瞧见双翅下各生有一目。易子饮不禁奇道:“这莫非便是《洞明记》中所言的翻明鸡?”伶舟羽笑道:“易弟所料不差,这正是翻明鸡。传闻翻明鸡喜极热或极寒,平日里虽踪迹罕至,但在天地之极却是极容易见到。”说着,伶舟羽指了一圈那些翻明鸡笑道:“你且瞧瞧,这翻明鸡之数量,可是比一般鸟儿多上许多?”
易子饮瞧了瞧,笑道:“果然如伶舟兄所言。”伶舟羽哈哈一笑,随之道:“若是我猜测不差,今夜子时咱们便能抵达天地之极。”易子饮抱拳道:“这一路一直承蒙二哥照顾,子饮心中着实有愧。”伶舟羽故意板起面孔道:“既然你心中知道,等你伤势一好,可要请二哥好好喝上一顿!”易子饮哈哈笑道:“这是自然!”他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这些情义自在不言中。
时光穿梭,半日时候转眼即逝。易子饮身子虚弱,不堪舟车劳顿,已沉沉睡着许久。他正在梦中与宁玉若重修旧好之时,忽然被伶舟羽推醒,他不顾易子饮尚在朦胧,便抄手将易子饮拉起道:“快快下车,咱们到了。”易子饮迷糊之际,便与伶舟羽出了车舱。
兰艾与卓聘婷此时早已站在外边,易子饮见她二人盯着远处怔怔发愣不由得奇道:“你们二人在看什么?”兰艾指了指远处道:“你瞧那里。”易子饮顺着兰艾目光一瞧,不由得惊呆了:就在离几人不远之处,一座极光之桥拔地而起。桥之宏伟浩大,实乃易子饮从未见过之状。它头到尾,横跨天际,直如翱翔巨龙,赫赫生威。
易子饮见了,不禁赞道:“好大的气派!”伶舟羽点头道:“想来此桥便是书中所载的通天桥了,书中有云:状如龙,势如虎,隔天而分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易子饮叹道:“有生之年能见上此桥一眼,也算不枉了。”兰艾已回过神来,忍不住撇撇嘴道:“不过是一座桥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伶舟羽哈哈笑道:“也不知方才谁瞧着那桥怔怔出神?”兰艾双颊一红啐道:“就你牙尖嘴利!”卓聘婷赶忙笑道:“杨公子身有重伤,咱们不宜在此久留,还是快快上路才是。”伶舟羽点头道:“聘婷说的是,咱们越是耽搁,子饮的毒就越有发作危险。”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瞧了卓聘婷一眼道:“不过还劳烦易弟与兰艾姑娘暂且稍候,我与聘婷有话要说。”卓聘婷一怔道:“什么话?”
伶舟羽笑了笑道:“咱们到那边说去。”卓聘婷点头应了,与伶舟羽到一旁去了。兰艾瞧着二人背影,忍不住问道:“你猜那书呆子要与卓姐姐说些什么?”易子饮叹道:“八成是二哥不愿让卓姑娘与我一同犯险,正劝她留下来罢!”兰艾一怔,旋即撇撇嘴道:“这书呆子就会自作聪明。”易子饮道:“二哥这么做,无非是替卓姑娘担心,乃是一片好意。”兰艾冷笑道:“他分明知道卓姐姐爱极了他,绝不肯一人留下,明明劝了也是白劝,不是自作聪明还是什么?”易子饮默然半晌叹道:“只可惜二哥与这位卓姑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兰艾哼道:“什么落花什么流水?分明是这书呆子看不开,死者已矣,生者还在。该去的已经去了,他非要守着前尘往事。”
她这话一语双关,明是说伶舟羽不是,暗则是提醒易子饮与宁玉若已然断绝情义,让他珍惜眼前之人才是。易子饮自然听出其中意味,他苦涩一笑却是不答。
兰艾见易子饮如同闷葫芦一般,心中有气故意问道:“既然这书呆子劝卓姐姐留下,那你怎么不劝我留下?”易子饮一怔,旋即苦笑道:“就算我劝你,你肯留下么?”兰艾冷笑道:“你知道就好。”易子饮长叹一声,轻轻牵住兰艾的手道:“兰艾,我易子饮这一生庸庸碌碌,没什么做为。承蒙你的青睐,我心中已是惶恐。这些日子你不辞辛苦,日夜照看于我。我样样不铭记在心。”
兰艾还当易子饮要劝她留下,忍不住冷笑道:“那又如何?”易子饮叹道:“此次前去,咱们也不知是死是活。若是咱们不幸遇难了,谁走的早,就在黄泉路上等一等对方,也好在这一路不至于寂寞。”他说到动情,手中不自觉加大的力度,又道:“若是咱们侥幸不死,就在这天地之极附近寻一处适合居住的地方,再也不回中原了罢!”兰艾一怔,心脏猛地剧烈跳动,颤声道:“此话当真?”
易子饮盯着兰艾那清眸流盼的双眼道:“绝无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