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饮登时大惊道:“玉若!”他瞧见宁玉若受伤,在惊慌之下,已忘记方才苦楚,挣扎几步就要去扶宁玉若。宁玉若心头一酸,蓦地叫道:“别过来!”易子饮一怔,口中唤道:“玉若……”宁玉若双目噙泪,连连摇头道:“你别过来!我……我……”她边说边退,已退至周炎身旁。
伶舟羽本拟一掌将宁玉若制住,谁知真元充盈,自己驱使不熟,竟是误伤了宁玉若。他一阵恍惚之间,宁玉若已将周炎拿在手里。易子饮心头剧痛,终于是忍不住哽咽道:“玉若……就算他要杀我,你也定要死命相护么?”宁玉若心中苦楚几欲爆开,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叫道:“我只想一剑杀了这个恶贼!我只想一剑杀了这个恶贼!”可到了嘴边,宁玉若唯有苦涩笑道:“是……”
霎时间,易子饮脸色一片煞白,他的嘴唇已被他狠狠咬破。唯有黄沙掠地,幽风呜咽!
“哈哈哈……”易子饮蓦地纵声悲凉长笑,宁玉若听在耳中,已是泪如泉涌,只觉得肝肠寸断,五内俱崩。她身子一个把持不住,几欲跌倒。易子饮眼中陡然紫芒大作,他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易子饮无情!”
青杏起!剑光作!
易子饮手中长剑直指伊人咽喉,只消这么一送,宁玉若立即玉殒香消。宁玉若痴痴盯着易子饮,心头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她缓缓笑道:“是我对不住你,你杀了我罢!”
易子饮瞧着这个绝美清丽的女子,他自从十四岁起识得了她,便没有一日不活在思念与痛苦之中。不知多少个夜晚都是想她想到泪流满面,这才迷糊睡去。不知多少个早晨都是叫着她的名字,这才悠悠转醒。
在昆仑之上,他以为终于能和这个女子厮守一世。谁知造化弄人,他身受重伤,跌落山崖。这一别,就是三年之久。可物是人非,此时此刻,这个他依旧痴恋的女子,却要下嫁别人。叫他心中怎能不痛?
其实易子饮早在出发前第二日就已经醒了,只是陡然瞧见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身畔,他竟不知该如何对待。他悄悄猜测,也许是宁玉若见他身中剧毒,终于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可谁知他开心了不足片刻,便见到了那叫周炎的男子。
他一时心乱,竟又装作晕过去。好在他的确所中之毒霸道,众人还当他真的昏迷不醒。这一路行来,宁玉若与兰艾日日拌嘴。从她们二人话中,易子饮也听出了端倪。原来宁玉若只是一同前来为他寻求解毒之法。若是他体内剧毒一解,宁玉若还是要回去成亲。易子饮终究知道自己与这女子再难回头,他心痛欲绝,茶饭不思。这等苦楚,好似在他本就因为剧毒折磨而日渐孱弱的身体上,又加了一把火。让易子饮突发高烧,这一烧,就是十几日。
但在他发烧之后,宁玉若便无时无刻不守在他身边照顾。为他盖被,为他擦汗。这让易子饮不禁生出了一种错觉,好似他只要这烧不退,宁玉若就会永远留在身边一般。可巧这日他们撞上了早在此处等候多时的番僧格伦巴,易子饮瞧见周炎处心积虑要除掉自己,而宁玉若却使出激将法让格伦巴出手伤了周炎。
易子饮心中不由得一阵宽慰,他心中暗自对自己说道:“原来玉若终究是向着自己的。”但此举无疑惹怒了这个番僧,瞧见格伦巴要对宁玉若痛下杀手,就在宁玉若生命危在旦夕时候,易子饮没有丝毫顾虑,将自己生死已抛之度外。他拼着毒气发作,吓退了格伦巴,将宁玉若救下。他本以为,宁玉若也许会看在这点,就此回到自己身旁,与他相守一世。
谁知他一出车,便瞧见了宁玉若为救周炎而与伶舟羽大打出手的场面。易子饮心中痛极,体内久未发作的戾气陡然将他控制,盛怒之下,他就要将宁玉若斩杀。
蓦然间,自己与宁玉若在那破庙数日相偎相依,她一口一口为他喂饭,一口一口帮他喝水的那些画面竟在脑中如过场一般一幕幕回放。这些都是易子饮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刻,也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命运多舛,这四字用在易子饮身上再合适不过。自那日陆智绝将他送回天青山,把他与宁玉若强行拆散后,易子饮就再未快活过一日。
他瞧着这个几乎与他生命融为一体的女子,手中的三尺长剑竟再也挥不下去。他蓦地将青杏剑一扔,背过去长叹道:“你走罢!”宁玉若一震,凄苦道:“你赶我走么?”易子饮却不瞧她,只是无言点头。宁玉若苦笑几声,瞧着易子饮的背影,忽咬牙道:“好!我走就是了!”话音未落,她提起周炎,流袖飘摇,已去的远了。
易子饮恶痛摧心,骤然天旋地转,他难以站定,仰天便倒。继而眼前一黑,再不知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子饮这才悠悠转醒。他只觉喉咙中一阵火辣剧痛,忍不住呻吟道:“水……”一个女子听闻登时喜道:“你醒了!”易子饮茫然的点了点,又道:“水……”那女子连声道:“我这就给你倒去。”不消片刻,易子饮便被人扶起来,那人将一碗水递给易子饮。易子饮朦胧中将水碗接过,咕咚咕咚几大口一饮而尽道:“再来一碗。”那人应了,又为易子饮盛满。易子饮又是一饮而尽,喉咙中那阵火辣辣的痛苦这才逐渐消退。易子饮神智稍清,看清楚眼前这女子正是兰艾,他奇道:“我怎么了?”兰艾神色一黯道:“我瞧你将那姓宁的赶走之后,神色有些不对。正要上前扶你,谁知你一下就昏了过去。”易子饮深深沉默,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将宁玉若赶走。
心痛稍定,易子饮这才又问道:“我昏了多久?”兰艾道:“已经三日了。”易子饮点点头叹道:“想必玉若已经走的远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