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羽深深沉默一阵,这才道叹道:“我对不住师父他老人家。”王小六道:“师父从没怪过你,说你从小就待人和善,怎会是连杀两人这等恶徒?”伶舟羽道:“我确实杀了人没错……”王小六道:“师兄……”伶舟羽恨声道:“只是那人欺辱碧倩,死有余辜。”王小六沉默半晌,这才道:“无论如何也好,师兄你还是快快走罢!待那杜惊风找来,可就晚了!”伶舟羽摇头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做缩头乌龟,让师父受人嘲弄?”他越说越是激动,竟然恨声道:“那杜惊风不过是要我这项上人头,才来为难师父,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给他便是!”
王小六登时大急道:“你若去了,岂非辜负师父一片苦心?伶舟羽道:“我若不去,难道任由那杜惊风胡来么?”王小六急道:“那杜惊风连着三日没来,想必已是放弃。既然事情已过,师兄你何必再趟这浑水?”伶舟羽正要再说,易子饮却打断道:“伶舟兄,这位小王兄弟说的没错,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令师已为你牺牲如此之多,你若贸然前去,岂不前功尽弃?”
伶舟羽一怔,苦笑道:“杨兄,若换将小弟换做是你,你又该当如何?”易子饮一怔,沉默半晌这才道:“也许我会同你一般。”伶舟羽笑道:“这便是了!那还请杨兄勿要阻拦我。”易子饮长叹道:“你说的对,我不该拦你。”却听王小六急道:“师兄,难不成你疯了么?你明知那杜惊风修为高深,你也要去与他相碰?”伶舟羽笑道:“他修为深湛,但我也不错!我与他都是人,凭什么我伶舟羽不如他杜惊风?”王小六急道:“可……”伶舟羽却挥手打断道:“不要说了,我心意已绝。”王小六不善言辞,自然无法说服伶舟羽,又见他倔强不听,不由得重重跺了跺脚道:“你若要去送死,尽管去好了。”
易子饮却忽然道:“我也与你一同去。”伶舟羽立时摇头道:“这乃我琴绝门之事,杨兄虽与我交好,但怎能让你插手?”易子饮道:“我既然来了,怎能袖手旁观?”伶舟羽哈哈一笑道:“杨兄肯陪我前来,小弟心中已是感激不尽。但杨兄执意相帮,岂非是看不起小弟修为低微?”易子饮一怔道:“我从未如此想过。”伶舟羽哈哈一笑道:“这便是了。”说着,他又抱拳笑道:“既然如此,那还请杨兄去山下先寻兰艾姑娘,待我了结此事,便去寻你。”易子饮知他心意已决,便点头道:“既然伶舟兄意要如此,我也不便强行插手。”说着,他顿了顿道:“我便先下山寻找兰艾,与她齐备上一桌酒菜,待伶舟兄归来,咱们再不醉不归!”
伶舟羽哈哈一笑道:“妙极,妙极!杨兄便在山下等我好消息便是!”易子饮微微一笑又问王小六道:“不知小王兄弟可知那位卓聘婷姑娘将那胡女安顿在何处?”王小六道:“就在山下不远处的小镇上,那小镇中有一间悦来客栈,她如今便住在客栈中。”
易子饮点头笑道:“多谢王小哥相告。”说着,他深深瞧了伶舟羽一眼道:“小弟在山下静候伶舟兄归来!”伶舟羽微微一笑,却是不答。易子饮默然片刻,这才道:“珍重!”伶舟羽喉头一哽道:“杨兄,咱们后会有期!”易子饮长叹一声,脚下浮光顿起,人已去的远了。
伶舟羽瞧着易子饮远去,蓦然间哈哈大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还有何求?”说着,他瞧了王小六一眼淡淡道:“咱们进去瞧瞧师父罢!”
易子饮照着王小六所说,在那悦来客栈中找到了兰艾。兰艾一见易子饮进屋,登时笑道:“卓聘婷姐姐果然说的没错,你一定会来寻我。”易子饮点了点头叹道:“因我害你被捉,真是对不住了。”兰艾温柔一笑道:“这算什么?不过是卓聘婷姐姐想见见那个书呆子罢了。我只是不明白,聘婷姐姐生的又美,谈吐也是文雅,怎么那个书呆子偏偏不喜欢他?”易子饮叹道:“人各所爱,姻缘一事,半点强求不来。”兰艾沉默半晌,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姻缘二字当真是半点强求不来。”
说完,她看了看易子饮,心中忖道:“幸好你回心转意,选择了我。”她念及至此,心中温柔一片,拉住了易子饮的手掌。易子饮心情不怎么好,轻轻叹了口气。兰艾不禁笑道:“天天跟个小老头似的,叹什么气?”易子饮摇头道:“没甚么。”兰艾扁了扁嘴,忽然奇道:“那书呆子呢?”易子饮叹道:“他走了。”兰艾不禁问道:“他去哪了?”
易子饮道:“回琴绝门受罚去了。”兰艾一怔,旋即道:“这怎么成?他这一去,岂不是送死?”易子饮默然半晌叹道:“确是去送死。”兰艾急道:“那你为何不阻止他?”易子饮叹道:“师父被侮,仇人三天两头上门来寻,试问你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兰艾道:“那也总比死了强罢?”易子饮摇头道:“伶舟兄虽然呆里呆气,但实则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他对忠孝礼仪这四字看得极重,对他来说,死这一字,倒不见得有多重要了。”
兰艾道:“你明知他去了必死,还要眼睁睁瞧着他去?”易子饮沉默不语,过了好久他才缓缓道:“这是他的选择,他没有因死亡害怕逃避,而是堂堂正正的选择了尊严。这种男子汉大丈夫,我易子饮是极为佩服的。”兰艾怒道:“你们一个个男人整日就会讲尊严尊严,难不成为了尊严什么都肯抛下么?难不成连自己性命也不顾么?”易子饮长叹一声道:“对有些人来说,尊严要比一切都来的重要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