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月也是半点猜不出来,众人瞧了,无不幸灾乐祸。正这时,却听一人哈哈大笑道:“洛老头,你这喜欢为难小辈的毛病还没改么?”姓洛老者一听,登时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白小子来了么?”那人却哈哈笑道:“不才不才,正是白某。你好端端的扬州不住,怎的跑到这等小镇了?”姓洛老者笑笑道:“此处清静!”那人却笑道:“清静的好!”
姓洛之人一番白眼却道:“小子,你猜出没有?”易子饮脑中一团浆糊,丝毫不知底细,唯有勉强笑道:“小子不才,猜不出。”姓洛老者正要冷笑,却听那人道:“两山相连不就是个曰字么?中有危峰,可不就是曰出两点,既然是插碧天,想来应当是日字在下了。曰出两点,日在下,可不就是曹字么?”易子饮登时恍然大悟,拍掌叫道:“还是大哥厉害!”那人哈哈一笑,当即转出向着那老者笑道:“洛老头,我说的对不对?”那老者冷笑一声道:“这题我四十年前就考过你了,你现在说出,也做不的数。”
那人正是白天歌,白天歌一听却笑道:“如此也简单,你现在再出几题考我便是。”洛老头眉头一挑道:“这可是你说的!”白天歌哈哈一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洛老头思考一阵道:“一曲高歌夕阳下。”白天歌略一思索笑道:“白。”洛老头神色一振,伸出大拇指道:“猜的好!”白天歌笑吟吟又道:“还有么?”洛老头白他一眼道:“这才刚刚开始。”
他思索片刻又道:“金木水火。”白天歌哈哈一笑道:“可不就是欠土么?合起来正是一个坎字。”洛老头伸手赞道:“对的好!”他又道:“卷尾猴。”白天歌哂笑一声道:“猴在十二生肖中排行为申,申字卷尾,自然是一个电字。”
洛老头又道:“二小姐。”白天歌笑笑道:“次女,乃姿字。”洛老头白他一眼道:“风雅少一页。”白天歌思忖片刻,又笑道:“诗经都云风雅颂,既然风雅已有,自然是颂字了,颂字少一页,那便是公了。”说到这里,洛老头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道:“对的好!”说着,他哈哈大笑揽住白天歌道:“想不到过了四十多年我还是难不住。”白天歌哈哈一笑道:“四十年不见,洛老头还是如此精神矍铄。”
洛老头呵呵直笑道:“若说我精神矍铄,你都过了四十年了还如此年轻,可真是要羡煞旁人了。”白天歌笑笑道:“我等修道之人寿命长久,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众人一听白天歌自认修道之人,无不哗然。白天歌却是不理,径自对易子饮招手道:“你且过来。”
易子饮听了过来一揖道:“洛伯伯你好。”洛老头瞧了易子饮一眼点点头道:“你也好,就是猜谜差了些。”白天歌不禁笑道:“你当人人同你一样猜谜猜到被老婆赶出家门么?”洛老头脸色一红道:“那是我想去透透气!”白天歌哈哈笑道:“是……是。”他顿了顿忽然问道:“怎么不见洛姐?”洛老头登时神色一黯道:“她十多年前就因为风寒死啦!”
白天歌一怔,旋即长叹一声道:“人生在世瞬息万变,生死不过弹指一挥间,你还是勿要多伤悲了。”洛老头一笑道:“你说的是,我怕是过不了几年也要去陪那老婆子啦!”白天歌笑笑道:“届时我定然会来为你念往生咒。”洛老头却摆手道:“你可别来,我只怕你在我灵堂上吃酒喝肉,将客人全吓走啦。”白天歌闻言,忍不住哈哈一笑。他又问道:“琴香呢?那丫头一贯缠你,怎的今日不见?”
洛老头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这么多年啦,你也有糊涂的时候么?香丫头三十五年前就嫁人啦,如今都做婆婆了。”白天歌一愣,随之叹道:“是啊,我却忘了,四十年转眼一别,早就物是人非了。”洛老头叹了一声道:“是啊,那个曾经喜欢围着我转的香丫头如今都快做婆婆啦!也不知我还能再活几年。”白天歌道:“你又来了……”
洛老头哈哈笑道:“是了是了,这等丧气话咱们不提。白小子,老头那里藏了几坛五十年的女儿红,本来想等临死那日开封喝了,可今日巧遇故人,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不醉不归如何?”白天歌拍手笑道:“如此甚好!”他瞧了易子饮一眼问道:“你去不去?”易子饮想了想道:“我便不去了。”白天歌若有所思的看了韩晓月一眼道:“如此也好,你便好好陪着韩姑娘才是。”
韩晓月脸色一红,易子饮则道:“我这便回去了。”白天歌点点头道:“明日一早我与你在客栈汇合。”易子饮点头称是,携着韩晓月一路走了。他二人刚一回客栈,便见湛娅怒气冲冲而来,湛娅一伸手道:“拿来!”易子饮奇道:“拿来什么?”
湛娅冷笑道:“装傻么?自然是银子了。”易子饮更是不明所以,不由得茫然问道:“你找我要银子作甚?”湛娅怒道:“你那朋友在客栈里要了两坛十年烧刀子,吃干抹净便跑了,那小二见我与他说话,便强要我付了帐。”湛娅说到这,忍不住拍桌怒道:“你说这笔帐我该不该和你算?”易子饮心中将白天歌骂个臭死,正要自怀中取钱袋交给湛娅,却听韩晓月笑道:“那也不妨,这账我来结就是了。”
湛娅登时气道:“要你结作甚?”韩晓月只是笑笑不答,湛娅瞧了瞧易子饮又看看韩晓月,忍不住冷哼一声拔腿变走,却听她声音伴随着上楼哒哒声想起:“若是你再叫晓月哭,这笔帐我再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韩晓月脸色一红,瞧向易子饮。易子饮默然片刻道:“我要回房去了。”韩晓月登时面色一黯,依依不舍道:“早些休息罢。”
易子饮点了点头,硬起心肠走了几步,一回头,却发现韩晓月正自盯着自己,见她眼波缓缓流转,易子饮心蓦地软了,他又道:“罢了,此时尚早,我们再聊聊罢!”韩晓月微微扬起嘴角,却是极美。
却说白天歌与洛老头酒过三旬,白天歌忍不住赞道:“洛老头你有三好,一是好猜谜,这猜谜水平虽然不甚高明,但也算得上痴爱。”洛老头一听,便吹胡子道:“我猜谜水平不高,你便算得上高了么?”白天歌哈哈一笑道:“自然是算得上,否则怎能次次赢你?”洛老头冷哼一声道:“其二呢?”白天歌道:“其二便是你那女儿,生的国色天香,标致出众,不知迷死了多少男子。”洛老头冷笑道:“就算她再是漂亮,你不是也逃之夭夭,从此再不敢回来瞧上一眼?”
白天歌一怔,旋即叹道:“洛老头你当年救我,自也是知道我的底细,这等疯言疯语,还是勿要再提了。”洛老头沉默片刻,这才道:“你说的是,我喝糊涂啦!”白天歌笑笑,伸出三根手指道:“这第三嘛……”洛老头问道:“第三是什么?”白天歌哈哈一笑道:“自然是你藏酒的技术,这五十年的女儿红,果然名不虚传,入口芳醇,果然是酒中圣品。”洛老头不禁笑道:“总算你小子说了回人话。”白天歌咚咚两大口将碗中酒饮尽,忍不住手舞足蹈唱到:“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二人一时无言,唯有酒水及缸之音。
一柱轻烟悄悄起,谁又知何年?
洛老头放下酒盏,忽然道:“有一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白天歌笑道:“问则无妨。”洛老头道:“我瞧那少年,似极了年少时的你,你莫非把他当影子么?”白天歌哈哈一笑道:“他有我当年几分模样,却没我那等遗憾,我却愿他,永远不要如同我那般才是。”洛老头听了,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全怪造化弄人,否则你也不必……”白天歌截断道:“喝酒!喝酒!前尘往事,过眼云烟,谁又还记得了?”洛老头叹了一声,又与他杯盏换过,一时不知春秋冷。
次日一早,易子饮便已梳洗完毕,他刚到楼下,却见湛娅与韩晓月背着包袱。湛娅对他冷冷哼了一声,韩晓月却甜甜一笑道:“醒了么?来吃早饭罢!”易子饮心头一热,就拾了条凳子落座,湛娅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理他,易子饮唯有无奈苦笑。
正此时,却听一人哈哈大笑道:“大清早的就打情骂俏,也不羞么?”易子饮登时喜道:“大哥!”白天歌哈哈大笑而至,却瞧了湛娅一眼道:“多谢姑娘昨日请白某喝酒!”湛娅脸色一红,登时怒道:“你还敢说?”白天歌一阵哈哈大笑道:“昨日的酒倒真是好喝极了。”湛娅冷哼一声。
易子饮皱眉道:“大哥,我们还有要事,斗嘴还是放到一边才好。”白天歌点点头道:“正要同你说此事,方才我得了密宗飞鸽传书,说格伦巴杀我不成,便明目张胆的造反啦。”易子饮一惊道:“这怎么成?”白天歌笑笑道:“所以我才来和你说上一声,那江南我恐怕陪不了你了,我虽然不愿去掺合那档子烂事,但我到底还是个挂牌活佛。”易子饮神色间一阵犹豫道:“那我的病……”白天歌笑道:“此事你倒不用担心,我已经委派人手,他们会带你去。只是到了那大夫那边,你须得谨记三件事,否则他却未必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