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歌微笑不语,瞧着众女。熏玫见他仍是那副慵懒的神色,心中一酸,忍不住眼眶一红道:“主人……”白天歌蓦地哈哈大笑一阵,朗声唱道:“桃李风前多妩媚,杨柳更温柔。唤取笙歌烂熳游。且莫管闲愁。好趁春晴连夜赏,雨便一春休。草草杯盘不要收。才晓便扶头。”他与易子饮边唱边走,脚下鸿光顿起,风亦萧萧,转眼间,已没了踪迹。
二人修为均是高深,行了一日已至江南境内。白天歌瞧了瞧天色,便道:“今日时候已晚,不如我们寻一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易子饮点头称是,二人便到附近镇子上寻了一家客栈。
此时正是晚饭时候,客栈内人声鼎沸,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白天歌与易子饮刚一落座,便有小二上前招呼。那小二平日察言观色,阅人无数,他一瞧白天歌与易子饮气宇不凡便知不是寻常之人。连忙为二人斟茶倒水。白天歌瞧他勤快,出手便赏了他一两碎银。那小二见了,笑的已是合不拢嘴忙笑道:“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白天歌一转眼珠道:“先来一壶……”易子饮忙打断道:“一人一碗素面就好。”白天歌一怔,怒道:“你吃面就吃面,怎的连我的也一起点了?”
易子饮道:“喝酒误事,我们如今有要事在身,可不能耽搁。”白天歌却道:“喝上一壶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易子饮只是摇头,说什么也不让白天歌沾酒。白天歌无奈,偏又奈何不得易子饮,只有恨恨的骂了几句傻小子,这才作罢。
不一会儿,那小二便将两大碗素面端上。方才白天歌出手阔绰,赏他一两碎银,这小二知恩图报,还特意在白天歌那碗面中多加了些肉片。白天歌瞧了,不禁拍手笑道:“这小二果然分得清是非曲直,傻小子便不该吃那么多肉。”易子饮又气又笑,正要说他。忽然听不远处有一女子说话,他听那声音甚是熟悉,便忍不住凝神倾听。
听一个女子道:“湛师姐,也不知子饮现在如何了?陆先生虽说他无什么大事,但我仍是担心。”另外一人听了,忍不住叹气道:“那小子有什么好?说到底是个花心人。”那女子一听登时急道:“师姐你误会他啦……他与宁小姐认识的早……”另一人不禁冷笑道:“你与他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认识的再早也能比过你么?”那女子一怔,期期艾艾道:“这……这也怪不得她的,那宁小姐长得如此美……”另一人冷笑道:“你也长得极美,他怎么就不喜欢你?既然他不喜欢你,你又为何要为他担心?”那女子沉默一阵,忽道:“情之一字,勉强不来,就算子饮瞧不上我,我也仍是喜欢他。只要他平安无事,我也就安心了。”
另一人听了旋即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这才叹道:“你放心吧,他福大命大,那么多关都闯过来了,一定没事的。”那女子听了不禁说道:“但愿如此。”忽闻另一人又叹道:“也不知我那冤家近来如何了。”那女子道:“自那事后,方师伯就一病不起,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对姜师兄一事极为痛心……”另一人叹道:“方师伯自小养育那臭贼,与他情同父子,那臭贼一夜叛变,方师伯怎能不难过?”那女子叹了一声,又问道:“若是将来湛师姐遇到姜师……姜昕那叛徒,你该怎么做?”另一人一愣,缓缓道:“自然是手刃此人,维护我天青声誉。”那女子默然片刻道:“湛师姐下的去手么?”
另一人沉吟半晌道:“自然下的去。”那女子轻轻叹了一声道:“真是造化弄人……”另一人听了,也是无言。二人沉寂好一阵,忽然听那女子低呼道:“子饮!”另一人咦了一声道:“你痴了么?”那女子却道:“真是子饮!”那人一惊,顺着那女子目光望去。
只见一个俊俏男子,一身粗布棉衣,腰缚一柄青色长剑。他剑眉星目,昂藏七尺,正自向着二人苦笑。那人缓缓走来,立到二人眼前笑道:“晓月,许久不见啦!”这人正是易子饮。
那二人也不用多说,正是韩晓月与湛娅二人。韩晓月瞧着易子饮,心中陡然涌起一阵波涛。这阵子她无数次琢磨着若与易子饮重逢后该如何说,如何笑。可这些练习到了这等关头,却统统化作乌有。只有一股热气涌上心头,蓦地韩晓月胸口一酸,掩面奔出客栈。易子饮一怔,正不知所措。却听湛娅怒道:“你愣着作甚?还不去追?”易子饮道:“我……”湛娅更怒:“什么你啊我啊的,快去追啊!”易子饮还在踟躇,不知白天歌何时已来到了他的身边道:“快去罢!”他一咬牙,这才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追着韩晓月去了。
白天歌瞧着易子饮远去,叹了声道:“这小子终于走了。”湛娅一怔道:“此话怎讲?”白天歌道:“他不走我喝不了酒。”
易子饮沿途追来,见街上彩灯处处挂满彩灯,争奇斗艳,甚是美丽。他心中好奇,打听之下才知今日乃这镇上一年一日的灯谜会。但他心系韩晓月,倒也没那么多时间逗留。一路寻去,终于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了韩晓月。
易子饮苦笑一声道:“晓月……”韩晓月此时正背对易子饮,听易子饮说话登时叫道:“别过来!”易子饮一怔道:“你不愿见我么?”韩晓月却急道:“不是!我……我脸上的妆哭花了,怕你见到而笑话我。”易子饮一怔,蹬蹬两步来到韩晓月身后,便抓住韩晓月肩头。韩晓月只觉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抓住自己,又闻到易子饮身上的男子气息,不禁身子一软。易子饮将韩晓月扭过来,却见她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忍不住噗哧一声笑道:“当真是妆花了。”韩晓月一听,登时羞怒道:“好啊,我就知道你得笑话我。”说着,她挥起粉拳,重重锤在易子饮胸膛之上。
易子饮心知对她亏欠良多,也不躲闪,任由韩晓月捶打。蓦地,只觉怀中一热,一股芳香扑面而来。易子饮不由得口干舌燥,急道:“晓月,你这是做什么?”
“别动。”却听韩晓月幽幽道:“让我抱一会儿……”
但觉怀中伊人如玉,芳香缭绕。易子饮心中顿时旖旎丛生,就要将韩晓月反手拥住。忽然他心头一惊便忙把韩晓月推开道:“晓月,你这是何苦?”韩晓月神色黯淡一闪而逝,旋即嘻嘻笑道:“我不过逗逗你罢了。”易子饮此时也非当初那懵懂少年,怎能不知韩晓月心意?只是他心中只有宁玉若一人,实则已盛不下其他任何一人。
他见韩晓月此时否认,愧疚之余倒是轻松了几分,不禁笑笑道:“我们回去罢!”韩晓月温柔点了点头,跟在易子饮身后。二人走了一阵,韩晓月见镇上花灯美丽,她到底是少女心性,忍不住道:“子饮,我们去瞧瞧花灯如何?”易子饮一怔,旋即笑道:“走罢!”
韩晓月听了不禁大喜,如小时候一般挽住易子饮手臂道:“走罢!”易子饮见她自然而然挽上自己,也是想起二人小时候逛山下市集时的韩晓月娇憨可爱的一幕幕,也忍不住嘴角微扬。忽听韩晓月叫道:“子饮,那处有等会猜谜。”易子饮这才走出回忆之中,忙笑道:“那便去悄悄罢!”
两人一路同去,进了一间小宅子中。见宅内满是灯笼,每盏灯笼上皆有一道谜题。宅内人来人往,聚了不少文士模样之人。韩晓月一入宅子,登时吸引了不少文士目光。但见易子饮随后跟来,与韩晓月举止亲昵,众文士不禁暗叫可惜。
二人瞧了一阵,韩晓月看腻,便要拉着易子饮离开。正这时,忽然一阵击鼓鸣锣,一白须老者阔步转出。众人一瞧,立时人声鼎沸,不少人已渐渐聚向此处。韩晓月不禁也来了兴头,拉住易子饮要看个究竟。
却见那老者大笑三声道:“感谢诸位才子肯赏脸今日我洛家所举办灯会,众所周知,这等会每年由镇上选出一家承办,到了今日,已是第六十届了。”众人一听,无不欢呼叫好。韩晓月却觉得这老头罗嗦至极,无甚意思,便要拉着易子饮离开。却不料那老者眼光甚是精准,正巧看到这一幕,他不禁笑道:“两位这就要走,可是觉得这灯会太过无趣了么?”易子饮一听,知道这老人已是不满,他素来谦恭,便抱拳道:“老丈误会了,我二人尚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那老者上下打量一番易子饮,忽然笑道:“这个倒也好办,若是二位有事,姓洛的自不敢强留。只是我们这镇上灯会每年一度,实乃盛景,若是先生不猜上一题,岂不可惜?”众人一听,便知有好戏看,这姓洛的老者本是这镇上第一灯谜王,所出灯谜无不极难,鲜有人能够对上。那些男子见易子饮身边韩晓月生的极美,心中不免嫉妒。一瞧洛老头出言,无不起哄道:“就是就是!猜一题又如何?”
易子饮一听,顿觉无奈。他知这是人家镇上喜事,若要显示神通用强离开,也是极其简单。只是如此一来,不免扫兴。他想了片刻,这才抱拳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那洛老头一听登时笑道:“好小子,这才像话。”他略一沉吟,便开口道:“两山相对又相连,中有危峰插碧天。”易子饮一怔,旋即苦思冥想。竟不知他说的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