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终于再没人影自张致秋体内窜出。易子饮不禁斗起胆子,就要一探究竟。姜昕眉头一皱道:“小心。”易子饮无言点点头,提起青杏剑,一步一步向着张致秋那处踱去。走了片刻,他来到张致秋身旁,正要翻他身子,这时戒怒正好苏醒,他一瞧不禁大惊道:“不要碰他!”他话音未落,张致秋已狞笑一声而暴起。易子饮猝不及防之下,正好被张致秋一掌印在胸口,口中狂喷鲜血,萎顿坐倒。
姜昕一惊,正要相助,张致秋已化作血影至他背后。只一掌,便打得姜昕身受重伤,难以站起。张致秋瞧着伤重的易子饮狰狞笑道:“托你们的福,我三十万鬼奴算是一夜之间跑了个精光。既然如此,我可要连本带利的从你们几人身上讨回来。”戒嗔这时正好转醒,他一听这话,忍不住呸道:“人不人,鬼不鬼。”张致秋冷哼一声,响指一打。败血鬼甲陡然放出一片红雾,飘向戒嗔。
易子饮大惊道:“你敢!”他话音未落,戒嗔已经凄厉痛叫起来。张致秋哈哈一阵狂笑,那红雾在戒嗔身上蠕动片刻,又回到张致秋身上。却见方才戒嗔那处,已只留下一片血水。败血鬼甲在张致秋身上一阵翻腾,张致秋面微红,表情极是陶醉。过了半晌张致秋这才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果然是佛门弟子,比起那些红毛鬼可要好吃多啦!”说着,他又朝易子饮露齿一笑道:“易师弟,你说我敢不敢?”易子饮此时已然怒极,他只觉体内突的一跳,戾气便如翻江倒海一般在体内奔涌。戾气一出,帝天舍利陡生感应,一股冰凉舒爽的气息又在易子饮静脉中游走散开。这一正一邪两道真气在易子饮体内相斗,他顿觉邪念丛生,正念又起,正邪交替,难受无比,是以他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致秋瞧易子饮面色数变却不答,还道易子饮怕了,瞧了姜昕一眼嗤嗤笑道:“不知谷兄做何感想?”姜昕面不改色,悠然笑道:“张兄胃口倒好,这么难看的和尚也吃的小去。”张致秋冷笑道:“那和尚确实难看了些,不过谷兄生的如此俊俏,想必吃起来味道应当是不错的罢!”姜昕冷笑一声道:“你吃了我,不怕我爹么?”张致秋哈哈一阵大笑道:“我不死不灭,有什么好怕?更何况,就算那老家伙来了,也未必是我对手”姜昕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诡笑道:“你回头瞧瞧,我爹爹是老家伙么?”
张致秋闻言一惊,忙回头瞧去。然那处空荡荡一片,连只鸟儿都无,又哪有谷倾城的踪迹?他登时知晓上当,却听扑簌声顿起,原来姜昕已拖着易子饮逃了几十步。张致秋心头怒起,忍不住冷笑道:“谷兄不再多坐一刻了么?”姜昕哈哈一笑道:“我与子饮尚且有要是在身,就不多叨扰张兄了。”张致秋纵声长笑,提步追上道:“既然要走,也让我来送二位一程如何?”说话间,他已赶至姜昕身旁。
姜昕一震,他此时与易子饮皆身负重伤,若要拖着易子饮跑势必两人都跑不了,但若要抛下易子饮,他又是万分不忍。张致秋哈哈一笑,血掌袭来,姜昕带着一个拖油瓶招架不便,被张致秋一掌印在臂上。只听喀拉一声,姜昕左臂应声而折。他与易子饮二人双双跌倒,滚落到一间大屋前。
张致秋得意笑笑:“怎么?谷兄与易师弟不走了么?那可好,让我们再来亲近亲近。”姜昕呸了一声,忽觉手上一热。原来易子饮体内真气交错,口不能言。唯有用手指蘸了鲜血在姜昕手中写到:“不要管我,你快逃。”姜昕瞧见,蓦地胸口一热笑道:“这怎么成?咱们还没有去那花船瞧过。”易子饮一怔,旋即沉默不语。张致秋见二人不答,轻笑着缓缓行来,他走了一路,将地上青石板尽数踏碎。
易子饮知若是如此下去,二人必然不活,他又在姜昕手上写道:“你我道魔势不两立,你何苦为我送死?”姜昕忽然笑道:“湛娅可还好么?”易子饮一怔,竟不知姜昕在这危机关头问这等惫懒的话儿有何意义。却听姜昕又道:“你该知道我忘不了湛娅……那婆娘却恨死了我。比起你与宁小姐来,我却是惨多啦。”说着,他苦笑一声道:“既然你还有女人等你回去,而我……不如你逃,我勉力挡住他一阵,”言罢,姜昕便挣扎着提剑站起。
易子饮心中大急,谁知这姜昕在关键时刻竟要让自己逃命。左右一瞧,见身旁正有一座大屋。易子饮陡然心生一计,拉住姜昕手便写道:“进屋!”姜昕顺着易子饮眼神也瞧见那大屋,他也是聪明之人,登时便明白易子饮之意。他抱住易子饮,用力向墙上一撞。那墙登时化为齑粉,烟尘漫天。
张致秋哂笑道:“现在还想逃么?”他唯恐那漫天烟尘污了自己,便瞧着那烟尘飞舞驻足不前。过了片刻,见一切恢复如常这才悠然的顺着姜昕撞破之处进了那间大屋。张致秋环视一周,见这屋子占地极大,想来应是以前罗刹国富庶人家居住之地。他笑笑道:“看来谷兄和易师弟是想和我张致秋玩一玩捉迷藏了,这也罢,我便陪二位玩上一玩。”言罢,张致秋便悠哉的走向这大屋之中。
却说易子饮与姜昕二人躲入屋中,姜昕拖着易子饮一阵没头没脑的乱撞,将屋内器具摔了个稀巴烂。他仔细一瞧,见这屋中尚有三层。心中忖道:“若是在第一层躲藏,免不了被张致秋第一时间寻到。若是三层,他只须把守楼下,我与子饮此刻伤重,就难以跳窗逃走。只有二层进可攻,退可守,尚有一线转机。”念及至此,姜昕抓了易子饮便要上楼。忽然,他眼角余光一扫……
张致秋将整个一楼搜遍,都没见到有人,他不禁冷笑道:“二位倒是好兴致,也不知这三层楼够不够你们躲藏?”却听嗒嗒嗒数声响动,张致秋已上楼去了。姜昕闻声,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他方才不经意间瞧到自己打烂桌椅处有一块地板微微翘起,姜昕心念斗转,决意豪赌一把,拖着易子饮过去一瞧,他不禁大喜,此处正是一方地窖。姜昕便要带着易子饮下去,但他转念一想:“若在此处叫张致秋捉住,岂非瓮中捉鳖?”姜昕正自左右为难之际,张致秋脚步声已然响起,他当下再也顾不得那许多,拖着易子饮便一同进了地窖。
张致秋疏忽大意,没有瞧见这个地窖,姜昕不禁暗叫侥幸,待张致秋上楼去的远了,这才拖着易子饮向屋外疾奔。他二人逃了一阵,张致秋这才下楼。他到处寻不到二人踪迹,正自纳闷,却见一楼厅内一处地板洞开,他心头一惊,这才知道姜昕与易子饮二人已逃的远了。他一惊,赶忙追出去找。可这罗刹城池巨大,又哪么好找到?他正自发怒之际,忽然想到戒贪几人尚且在自己手中,不禁冷笑一声,回了方才几人恶斗之处。见戒贪几人还倒在那里,兀自昏迷不醒。
张致秋嘿嘿一笑,提气朗声道:“易师弟,若你不想瞧着这几个秃驴死的话,就乖乖出来。”他声音远远送去,无异于平地惊雷,在整座罗刹城内隆隆作响,百转千回。易子饮虽不能言,但尚且能听,他一听此言登时大急,在姜昕手上写道:“回去!”姜昕眼瞧着就要逃出升天,一见易子饮所写差点气笑道:“回去找死么?”易子饮写道:“戒贪大师等人还在张致秋手上,若不回去他们必死无疑。”姜昕不禁冷笑道:“他们死活与我何干?”易子饮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又写道:“他们几人与我同来,我必须去救。”姜昕登时大怒道:“好啊,你要能去,你便自己去啊!”
易子饮也怒写道:“你放我下来!”他二人互相不让,互相怒视。却听张致秋又叫道:“不出来么?我数到三,这秃驴可就没命啦!”易子饮大惊,又写道:“你放我下来!”姜昕默然片刻道:“你就那么想去送死么?”易子饮写道:“是。”
姜昕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面上青紫一阵,蓦地开口骂道:“你他妈真是茅坑里的石头,老子认识你算倒了八辈子霉!”他脚下陡然一转,又向着张致秋那处跑去。
张致秋面上狞笑,扣住戒贪咽喉道:“一!”他等了片刻,见无人应答,又道:“二!”又等片刻,仍是无人应答。张致秋心头一怒,冷笑道:“三!”他三字只说了一半,便听一高声叫道:“慢着!”但见两人从一旁闪出,正是易子饮与姜昕二人。
张致秋哈哈一笑,随手将戒贪甩到一边道:“谷兄真是了不得,如今魔教也讲什么仁义道德么?”姜昕听他讥讽丝毫不怒,微微一笑道:“张兄也不想想,我若是没有万全准备,也敢回来么?”张致秋“哦”了一声,眼中寒芒寸吐道:“这么说来,谷兄不是回来送死,而是来杀我的啰?”姜昕笑道:“正是。”张致秋哂笑道:“如此倒好,我也想见见谷兄要如何对付我。”说着,他便要迈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