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不料冰荷竟用这句话堵他,不禁嗓子一噎,失声道:“你……”但他眼珠一转,忽而笑道:“这位公子夙夜到访,我怎能不顾宾客?今日便暂且饶过你们,改日再让我好好宠幸你们一番罢!”冰荷早就猜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但却不愿真的与他较真,只是冷笑一声,抱了长琴立于一旁。
那人见雨过天晴,伸手将额头冷汗抹去,对着易子饮笑道:“叫公子见笑了。”易子饮赶忙抱拳道:“哪敢哪敢,先生的……家务事,易某自然不敢多言。”那人脸上闪过一阵尴尬,猛地咳嗽一声道:“熏玫,燃虹,为我起帐。”熏玫与那立于一旁的圆脸女子齐声道:“是。”说着,熏玫自怀中取出一枝熏香,在窗台处点燃。又与那圆脸女子将那人所在白帐缓缓向两侧掀起。易子饮一瞧,只见一个极为俊俏的白衣男子慵懒卧在帐中,正对他嬉笑。
那人见易子饮的神情样貌,不禁扑哧一笑,旋即挤眉道:“不知这位公子来这怯琅山上寻我所谓何事?”易子饮一怔,他决计想不到这位异人居然如此年轻,不禁一时口中言语混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那人却又是一笑,正要出言调笑易子饮,但见他背上青杏剑幽光闪闪,如沉秋水。不禁剑眉一轩道:“这青杏剑本该是陆智绝之物,怎会到了你的手上?”易子饮一怔,见他提起陆智绝不禁奇道:“你也知陆智绝?”那人冷笑道:“我与他二十年前于怒潮湖上斗了三天三夜,想来那时你还未出生罢!”
易子饮登时大惊道:“二十年前?那你怎的如此年轻?”那人一怔,竟又是噗哧笑出道:“你瞧我年轻?我今日可是足足有五十岁哩。”易子饮满眼不信,又是仔细瞧瞧那人,却见他两颊丰腴如玉,无一丝纹路,哪有五十年风霜雨打之样。他不禁奇道:“这可奇了。”那人悠然一笑道:“修为到了顶尖,驻颜养容自是不在话下。若是你见了那宁雪华,可才是要吃惊。”易子饮当即疑道:“你识得宁伯母么?”
那人“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易子饮,不禁笑道:“如此说来,陆智绝倒是终于得偿所愿抱的美人归了?”易子饮见这人料事如神,不禁点头道:“你当真是什么都知道。”那人悠然哂笑道:“也并非如此,这青杏剑是陆智绝多年来携带之物,从不离身。今日我在你身上瞧见,你虽然修为不错,比起你们天青山那几个老牛鼻子也差不上多少。但想来也不是陆智绝之对手。而陆智绝为人小心谨慎,又是足智多谋,量你也无法从他手中偷抢到这青杏剑。”说着,他摇了摇头又道:“如此想来唯有一条解释,必是他将此剑赠你。而你又识得宁雪华,自此看来,想那陆智绝定是终于夙愿达成,将此物转赐于你。”
易子饮见他足不出户,仅凭只言片语就将整件事猜的八九不离十,不由得心中佩服道:“前辈当真是厉害至极!”那人却不买账,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捧我,我知你此次前来必有所图,你说来意便是。”易子饮一听,只好将大牛之事同他说了。那人听完,却是长叹道:“想不到陆智绝平素无法无天,不为常情所累,什么仁义情分,在他面前不过是大放狗屁,他也只信天道无情,从不行善积德。但想不到他青杏剑的传人竟是如此古道热肠之辈,倒叫我刮目相看了。”说着,他思量半晌却是摇头道:“只是此事干涉极广,若要叫他们拿到信物,可要生灵涂炭了。”易子饮一怔不禁问道:“此话怎讲?”那人一阵沉默,过了好久才道:“你知陆智绝外号何为么?”易子饮道:“灵虚一渺,虚渡飞霄。”那人点了点头笑道:“正是‘灵虚一渺,虚渡飞霄’。那你又可知‘浊世公子,白衣寂寥’么?”易子饮一怔,这名号听起来极是熟悉,他不禁左思右想,想着名号来历。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正是当年他身受重伤,在天青静养时陈轩同他提过。
他不禁一颗心陡然吊在了嗓子眼中,瞧了瞧那人的相貌颤声道:“你是……白……”那人哂笑一声道:“你猜的不错,我正是白天歌。”白天歌说了名号,倒是微微一叹道:“既然你知道我是白天歌,那想必我的身份你也该当知道了。”易子饮一震,不禁喃喃道:“出身西域密宗,活佛转世么?”白天歌听到‘活佛’二字时,不禁神色一黯叹道:“你记得一点也不错。我正是活佛转世。”说着,他又道:“那你可知你所见那师爷是何许人物?”
易子饮不知,自是只有摇头。白天歌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那人该当是现在朝廷第一把人物,李玉箫。”易子饮听了,神色一阵迷茫道:“朝廷之人?那他要你的信物何用?”白天歌哈的一声道:“你这小子外表看起来虽是不错,但却是如此蠢笨。你既然知道我是活佛转世,那也该明白我只要振臂一呼,那密宗成千上万的教徒必定为我所用。若是我的信物在他人之后,那些教徒也当是不计后果相帮。如今人世战火连连,朝廷正与另一国家打得火热。他如今要你来取我的信物,自然是要借密宗之手,打败敌人。”
易子饮听闻,心头猛地一跳道:“那岂不是助纣为虐?”白天歌摇了摇头道:“助纣为虐倒也谈不上,那李玉箫才华横溢,本是人世间第一等人物。他抱负远大,想一统天下,铸就无上基业。若他将这等本事用在修建民力上,自然是天地祥和,人畜极乐。但他偏偏杀气冲天,欲要开疆扩土。正巧他这时攻打的国家有一批修习法术之人相助,军队无端折了不少能人猛将。他这才动了我西域密宗的念头,叫你来取我的信物,让我的教徒为他所用。”
易子饮听后,猛地一跺地板怒道:“这人真是可恶!”白天歌悠然一笑道:“既然你知道原委,也便明白我为何不能将信物交赠与你了。”易子饮点点头道:“你说的是,这等涂炭生灵之事是万万做不得的。”但他眉头一皱又愁道:“只是如此一来,大牛不免要被那狗官冤枉治罪。”白天歌嬉笑一声道:“这事确是好办……”
但他话音未落,却听陡然间一阵佛号自远方乍起远远送来:“阿弥陀佛!白师弟好久不见,师兄为了见你不远自藏边来到中原,而你倒避而不见,过的逍遥自在。”白天歌听到那人说话,不禁陡然跳起道:“坏了!是格伦巴!这厮居然破了连山潜龙阵。一路追到山上来了!”说着,他紧张的瞧了冰荷等几位女子一眼,但见冰荷等人也是面露惊色,满头大汗。
易子饮见白天歌如此惊慌失措不禁奇道:“以你如此之能,还要如此惊慌么?”白天歌苦笑一声道:“格伦巴是我在密宗的第一大对头,他对我之事了若指掌。知道每年之中,但逢日月交替,星河瞬转之日,就是我白天歌失去修为之时。此事本因我是活佛转世,这一日本是我佛教祭奠大圣,是以我这一身功夫是半点也用不出。”易子饮一惊,忙抬头去瞧,却见空中一轮满月皎洁清凉,不禁惊道:“莫非正是此日?”白天歌苦笑一声道:“你猜对了……”他顿了顿又道:“这格伦巴欲除我而后快,他此时到来,摆明是要我项上人头,平日里他精于算计,今日必定是把握十足……”说着,白天歌叹了一句道:“这下可难办了。”
这时,却听那格伦巴又朗声道:“师兄既然来了,为何师弟不肯现身相见?莫非是瞧不起师兄么?”他正说着,白天歌屋中却多了五名女子,却是从一旁偏门中进入。这新进的五名女子各个面容秀美,身材凹凸有致,与冰荷等三人站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却真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乱花渐欲迷人眼。那五人其中一个身子高挑的女子道:“主人,眼下该怎么办?”白天歌笑了笑:“怎么办?打不过自然是要逃了。你们……”他扫了这八名女子一眼,随即叹道:“算了,就是我说让你们先走你们也是不肯的罢!”
八名女子听了纷纷拜倒道:“我等姐妹与主人誓同生共死,绝不离弃。”白天歌呸了一声道:“死什么死?格伦大胡子与我斗了四十多年,也没见他哪次赢我。今日便让我唱一首空城计给你们瞧瞧。”说着,他瞧了易子饮一眼道:“你且附耳过来。”易子饮一怔,俯身过去听白天歌在耳边说道:“你且……”易子饮听闻一震道:“这怎么成?”白天歌微微一笑:“怎么不成?”易子饮犹豫道:“我……我怕我学不像的。”白天歌笑道:“这个好办,等下你只管哼哼,不要说话便是了。”易子饮愕然道:“不用说话么?”白天歌笑道:“自然不用。”说着,他便命燃虹将易子饮带下。旋即朗声笑道:“师兄且稍等片刻,小弟沐浴更衣便来。”格伦巴听了只是冷笑一声道:“师弟尽管去便是。”
过了好半晌熏玫将屋门大开,向门前立那高大喇嘛盈盈一拜道:“大师请进。”那喇嘛生的粗犷,肤色黝黑,蓄了一脸的络腮胡,远远看去甚是凶恶。喇嘛哼了一声道:“我且瞧瞧这次你会布什么玄机。”说着,他眼皮也是不眨抬腿便进了屋中。但觉屋内热浪连连,他不禁冷笑道:“每逢今年之时,你便一身修为尽失,当年我赐你的一招寒冰掌力必然入体,想来滋味却是不错罢!”他话音刚落,却是听白天歌慵懒道:“少爷我一向怕冷,这才叫她们将房中弄得暖和一些。”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屋中如此热,却要将你那颗黑心烤化了罢,也不知滴的是不是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