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丑女大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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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七里香

我们的初恋,也许就是一曲七里香。

——尤佳佳。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天,我们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没有座位,吃着猪食,每次跑着去拿馒头,我突然发现了站在对面一个五官端正皮肤白白的女生,她和我一样每次抢馒头的时候都会安静的吃饭,没有挤到人群里去抢。在某次洗完碗以后,我发现我们去往同一个方向,才知道我们是住在同一个宿舍。

我竟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货和我住在一起,由于宿舍太大,我睡在靠门的一床,她睡在靠里面的床,所以我们不熟悉。当时看挺文静的一个女生,后来在宿舍里关注了她一下,这个女生也来自上海,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性格温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不到时间和她说话,每次到了食堂也只是注视着对方然后安静的吃饭,我和这个对面吃饭的女生在十五天里似乎就没这么交流过,但是在她身上倒是发生了许多事,比如她会半夜起来写遗书,我们一开始以为她是受不了军训的残酷,后来才知道,她的电子词典掉到了茅坑里,我当时心里想,多大点事,至于寻死吗?听别的人说,她只是写遗书,没有寻死。至于那个电子词典为什么会掉进茅坑,我就不得而知。

军训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开了澡堂让我们洗澡,听到这个消息的我们好像得到了特赦一样开心,在第三天晚上,我们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够洗一次澡,当然这个洗澡的条件很糟糕,几百号人挤在一起,又闷又热,没有昏死在里面真是一个奇迹,不管怎么样,洗完了澡的我们像是获得了新生一样,好像对这里的厌恶感也没有那么强烈。

后面两天的训练几乎一样,直到军训过去一半的时间,我们在晚上围在一起过了中秋节,对于这个节日,我们在以往的十八年都不会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异地他乡,远离亲人,才体会到写那句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诗人当时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那天晚上,学校给每个学生发了一个月饼,我们每个排的人打乱了围在一起,会唱歌的人到中间去唱歌,排里的一个女生站在中间唱周杰伦的《七里香》,唱着唱着就哭了起来,如果是唱《水调歌头》哭那还可以理解,唱《七里香》哭我就十分不解,我随口说了一句,“唱《七里香》好哭的。”边上的女生听到了我这样的随口一句,很认真得说,“估计想到初恋了吧。《七里香》不是唱初恋的歌嘛。”不知道为什么,我所在的那个圈的女生都开始跟着那个哭的女生唱起了《七里香》,这首歌我听过很多次,可是在那一天,我听清楚了歌词,哭这种事情好像有传染性,一个唱《七里香》哭,一个圈几个女生都唱着《七里香》哭,我在的那个圈好多的都是其他系的女生,找不到一个说的上话的人,看着身边的那个刚才和我说话的瘦瘦高高的短发女生挺淡定的,于是就问了一句废话,“她们都是想到初恋了?”

她淡淡的回答,“也许是,也许是想家了。”

我哦了一声,再也想不到话题,她却突然问了一句,“你没初恋吗?看你唱七里香也没哭。”

这个问题太敏感,可由于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我说的更坦然一些,“我有啊。”

“还在一起吗?”

我笑了一下说,“就没在一起过。”

她好奇的看着我问,“那个也算初恋吗?”

我回答,“我对初恋的理解就是第一次喜欢上的人,这个算有初恋吗?”

她愣了一下,说,“算吧。你的理解挺奇特的。”

我喜欢的男孩帅气,阳光,成绩优秀,我时常在他的光芒里看到自己的阴影,我渺小,平凡,成绩一般,即使喜欢,我也不敢和他说一句话,那个时候,看见班里活泼美丽的女孩和他打成一片,我的心里就很难受,每天醒来我都不敢面对镜子,镜子里是一张疲倦没有朝气浮肿的脸,那个时候觉得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话。

在唱完《七里香》以后,有女生就这样躺了下来,我们围坐的场地是不是平地,全部是碎石头和沙子,而我们连续几天都在这样的场地上踏步走,几乎每个女生的脚上都磨出了泡,对于这块地方简直是恨之入骨。

可是,在那一刻,我们都像是约好了一样,躺了下来,任凭碎石头刺痛后背。

仰望星空的我们发现了另一个世界,漫天繁星,闪亮而迷人,有的女生兴奋叫起来,而我对身边那个气定神闲的女生来了兴趣,我突然感觉她有些像三毛,不知怎么的问了一句,“你有初恋吗?”

她看着星空,停顿了一会儿回答,“我有啊。”

“还在一起吗?”如同她问我的,我问回了她。

她定了一会儿说,“高三的时候分掉了。”

我突然很想听下去,于是厚脸皮得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他考上了北航。”

北航是北京的重点大学,全名叫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当时我很傻得问了一句,“你初恋是要开飞机吗?”

她被我这白痴的问题逗笑了,“北航有很多专业,他学光电工程。”

“哦,这样啊,听你口音不像北京的,你是为了他来北京的吗?”

这种跟随自己喜欢的人的脚步在多种校园小说里都出现过,我那一天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问了许多不该问的问题,奇怪的是,她竟然回答我的问题。有时候对着陌生人,很多事反而更好诉说,而我就静静地听着。

“我们老家在湖北黄石,要考到北京来分数要高出一本线很多,第一年他没考上,难受了很久,我想也许是我们的事情影响了他,于是我和他分手了。”

“那你呢,也没有考上吗?”

“我成绩不太好,那一年只能上三本,但我放弃了,我想既然他复读一年,我也体会一下复读的感受。”

“复读是一件很折磨的人事情。”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而她好像并不在意继续说,“我们那里大学都不太好,要上好大学只好来北京,所以很多人都复读,好的话复读一年,有的复读了三四年。”

“就为来北京上个大学?”我不解的问。

“残酷吧,现在大学生是不怎么稀奇,可是在我们那里人的观念里只有上大学才会有出息,上不了大学,在我们那里只能去厂里当个工人,在村里的就下田干活,然后周而复始的结束一生。我们都向往来大城市看看,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小地方。”

“恩,这倒是的。”我感慨得说。

“第二年他如愿以偿来了北京,而我的分只能在湖北上一个二本,我放弃了,因为我想来北京。”

“是为了他吗?”

“也许是,又也许不是,我们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可是心里还是会想着和他去同一个城市。”

“那说明你还是喜欢他的。”

“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想来北京。”

“可是你第二年放弃了在你们那里上大学的机会,第三年如果还是没有考上怎么办?”

“我没想过没考上怎么办,因为第三次考上了。”

用三年的时间来考大学是我怎么也无法理解的,人生有几个三年可以浪费,可是在那一刻我是感动的,好像有志者事竟成真的有点道理。在旁人看来是傻事,可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那你来北京他知道吗?”我继续问。

“应该知道吧。”

“你会去找他吗?”

“不会。”

我讶异地问,“那么肯定?”

她说,“我们世界不一样了,见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十分不理解她的想法。后来我懂了,有些人只好放在回忆里,宁可远距离得去想,也不会近距离的接触。很多人喜欢的不过是回忆,因为可以为回忆涂抹上一些你想要的颜色。可是,如果他不记得你,那你何苦还把他放在回忆里。

那个夜晚,我们唱着《七里香》,吃着难吃的月饼,看着八达岭璀璨的星空过完了中秋,那天的月亮很圆,可是却那样让人讨厌,我突然想起了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如果你问一个人爱你有多深,他说月亮代表我的心,那么你就离开他,因为月有阴晴圆缺,他给你的心必然是不完整的。

想来也觉得奇怪,在那一晚以后,我再也没见到那个像三毛的女生,中秋节那一晚围着的圆圈是随意组合的,我那个圈圈不是我们排的人,那一晚光顾着听故事,也没有问她是什么系的。后来回到学校,整个学校那么点地方,却再也没有见到。

也许有些人和你,只有萍水相逢的情谊。

可是于其说我们萍水相逢不如说我们有着一面之缘。

后来每次乘车路过北航,我都会记得,这个地方有一个女生消耗三年的时间追逐的人。

三毛说,“我每想你一次,天空落下一滴沙,从此形成撒哈拉。”

撒哈拉沙漠何其有幸,聚集着一个女人的想念,而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都会像撒哈拉一样聚集着人们的情感。

在中秋节过完以后,轮到我们宿舍值勤,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五点,每两个人一组值勤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里大部分要半夜爬起来在外面站一个小时,运气最好的就是从九点站到十点结束睡觉,运气糟糕的就是刚睡一小时就要爬起来,每一个小时都要有人准备起床,如果值勤晚了就要连累这个宿舍扣分,为了集体荣誉大家同意某同学设置铃声,每一个小时响一次来提醒值勤的同学起床,而铃声选择的歌是《死了都要爱》,听说之所以选择这首歌是因为够撕心裂肺,只有这种效果才能保证有人不会睡死而影响出勤。

我和上海的瑶轮到最后一岗,就是四点起来值勤到五点,然后直接出操,那一晚每过一个小时都会听到一次《死了都要爱》,然后值勤的同学小心翼翼的起床,我模模糊糊能听到她们在交接时说的话,四点以前,我被瑶叫醒,模模糊糊的起了床穿好衣服,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明明是夏天,怎么冷得和冬天一样,瑶提醒我,“她们前面值勤的人说出去要穿军大衣,外面很冷。”然后我们从第一张床的架子上拿起挂着的大衣,大衣是男士的,特别重,当我站在门外看到瑶穿上大衣的样子,我想到的就是雷锋叔叔。我当时心里想,雷锋叔叔就是穿着这样的大衣做好事的吗?

凌晨四点的八达岭和冬天一样冷,我们裹着大衣还是觉得冷,冷风嗖嗖的吹进脖子里,我们走了一圈,脸都被吹得通红,后来我时常和朋友提起一天里经历四季的感受,他们都会觉得我夸张,想来也是,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感同身受。

我原来觉得那一个小时会特别漫长,可是和瑶聊着聊着时间也过得特别快,瑶睡在我的对床,我感觉就是特别妩媚的女生,总是将笑容挂在脸上,像是没有心事一样。在我们走了两圈以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两根香肠,一根给了我,笑着说,“我就怕值勤肚子饿,所以准备了口粮。”

我们吃着香肠,继续值勤,吃完了以后我随口问,“昨天中秋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了吗?”

八达岭没有信号,带来的手机都无法打电话,如果你要打电话,只能去小卖部,于是在军训期间,每天小卖部都会排成长龙,有些特别想家的宁可排长队也要往家里打电话。

瑶说,“我爸妈早离婚了,我和爷爷过。”

我一时语塞,然后转移了话题。后来和瑶熟悉了以后,我听着瑶坦然说起自己的故事,然后我发现每个人的成长其实都带着一些不可预期的疼痛,幸运的被更多的关爱治愈了,不幸的只能自我愈合。

我们走了几圈,终于熬到了五点,然后回宿舍整理床铺,按照教官的要求叠成豆腐干的形状,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为了叠被子提早一个小时起床,后来叠被子的能力提升了,速度就快了一些,叠好被子,饿着肚子去出操,然后开始一天的军训。

在军训的时间过去三分之二的时候,我们终于不用在沙地上出操,而是去山上拉链,每个人背着一个行李袋,跟着教官爬山,教官说是让我们体验如果在山上碰到了意外情况,军人们是如何逃离的,整个过程搞得像是军事演习,也许在操场上军训太过枯燥,能够爬山也是快乐的事情,我们爬的山算不上陡峭,可是由于背着行李,爬起来觉得累,爬到一半,还会放烟,我们要从行李里拿出毛巾捂住口鼻,还要自己判断逃脱的方向,也许是军训了一个星期,大家都训练有素,逃脱的时候也没有出现混乱,所以说人都是被练出来的。

我们避开了烟雾,继续上山而行,当爬到了山顶的时候,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心境突然开阔了起来,不像前几天那样压抑难受,来八达岭旅游的人,也未必有毅力爬上这样的山,而我们却有这样难得体验。

拉链回来的路上,我们穿过了村庄,看着坐在门口的婆婆望着们的笑脸,那一瞬间,有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错觉。

后来的几天很快的过去,在离开的那一天,我们没有想象的开心,有些学生抱着教官哭,我始终不明白离别到底有什么伤感的,天下本来就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从未因为离别哭过,因为它根本没有想象的伤感。因为我相信,有缘的,即使分开还是会相聚,无缘的,只能走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