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狗,和班上某男,投了同一所中学,均被告知,初试通过,下午试讲。在准备试讲的一个小时里,两个单身年轻人自然地聊到一起,一聊钟情!
她还拿出该男生现场买给她的“真知棒”,一一分发给我们,我们剥开糖纸,放到嘴里吮了起来。忽然,摄象机,话筒,记者,唰的一下走到我们面前来。
记者(兴奋地):请问你们找到工作了吗?
我们(懒洋洋地):没有。
记者(关切地):那你们担心吗?紧张吗?
我们(依旧懒洋洋地):没什么可担心的呀。
记者(契而不舍地):那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们(不解地望着他们):趁早回学校啊,晚了过不了河。
记者彻底放弃,告辞而去。
在路过招聘现场外的一只大塑料筒时,我们发现了成堆的简历!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便在大太阳底下,蹶着屁股,弯着腰,把印着风舞学院中文系的简历,都扒拉出来,带了回去。多浪费啊,带回去还给他们,降低就业成本。
由于无法解释的原因,我们的毕业证,由校本部,也就是某大学直接颁发,与本部学生是一模一样的,单从毕证,看不出风舞学院的痕迹。在这方面,我们在同一起跑线。而且,在大自然里锻炼出来的顽强生存能力和意志,以及与学校斗智斗勇的丰富经验,让我们貌似要成熟和镇定一些。
在好几轮的试讲PK和面试PK中,风舞学院的野草们,竟PK掉了校本部的祖国栋梁。这让本部某些人员感到不安,毕竟现状都知道,那叫一个僧巨多粥巨少啊。
后来,凡是跟招聘有关的事项,某些人员就会告知招聘单位和个人,擦亮眼睛,注意区分!我们学校还有二级学院!看就业协议书和推荐信上的签章,凡是署名为某某某的,就是了!千万别被蒙蔽了。
某某某,是风舞学院后台老板钦定的首席执行官,跟校本部的CEO当然不是同一个人。那位CEO的签章,成了最有力的防伪标记。而当下,二级学院还算新生事物,不太容易被社会接纳。何况,校本部是重点本科,两相比较,人们自然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风舞学院是伪劣产品啦。
虚荣又心虚的我们,在有段时间内,还是妄图打着校本部某大学的招牌蒙混过关,顺便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是,经过几轮PK和歧视后,我们横下心,豁出去了!人家问,什么学校?我们答,某大风舞学院。人家再问,风舞学院是什么?我们又答,二级学院。人家便明白了,哦,民办大学。
是的,民办大学,这是事实,也是自己的出身,没什么可丢脸的。狗还不嫌家贫呢。先人有云:王候将相,宁有种耶?刘备那个“皇叔”也就是一个注水猪肉,实际上,他不就是一个编制业个体户么,但还是成功地把他的祖国分裂啦。
工作要选择我们,我们也要选择工作,尽管前者姿态更高气势更强。我的选择是,去江南,投奔苏长信,投奔爱情。
我踌躇满志得意洋洋,我还计划着,等我和苏长信赚了钱,就在江南买房,安家,把我妈也接过来,我们还要种上许多植物和花。
离寒假还有3天,深夜,经过热烈卧谈后的ET们刚刚疲惫地进入梦乡,电话声破空而来。通常在这种情况下,那头多半是睡不着的某个相思成灾的男人。呱呱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发出她懒洋洋地温柔的问候语。话筒里便传来焦急的声音,糖果!糖果你快回来呀!
是我妈。
我连滚带爬滚到下铺,抓过话筒,怎么了妈?
我妈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苍老而无助,她说,你爸,他出事了。
我爸?是的,我爸。我还有爸爸。
我几乎一夜没睡,坐最早的长途汽车回到成都。
我爸和我妈离婚后,没有再去南方,而是和西米露的妈妈一直住在成都。钱赔了不少,却一直没在内地打开局面,于是放弃房地产,开始炒股。炒股就像炒葵瓜子,炒糊了,就一锅都糊了,吃不得看不得,只能扔掉。
经济学上还说,不要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可我爸说,老子就要赌最后一把,破釜沉舟。没有高风险,哪来高回报。
他以为他一定会赢,他把他所有的积蓄一点点都砸了进去。其实这时候,他的继续已经被折腾得所剩无几了,西米露的妈妈带着孩子,一直没工作,一家三口都等他养活。而且,用西米露的话来说,还是那种奢侈的生活。
后来,他又抵押了刚买不久的房子,然后是一些值钱的金银首饰。
最后,他输了。一败涂地。几乎倾家荡产。
我妈打电话给我的那晚,他从12楼跳了下来,落在警察铺好的垫子上,身体没什么大碍,精神却几乎崩溃。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安然睡着。他面朝墙壁,背对门口,我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枕边他凌乱的头发,已隐约可见点点花白。
我坐在他身边,望着他的头发,听着他轻微地打着鼾。我发现,我是多么像他。爱冒险,冲动起来不顾一切,而被现实击溃再无还手之力后,唯一面对现实的姿势,就是面朝墙壁,怅然睡去。
但我比他复原得快,因为我比他年轻,更无所畏惧,更无所在乎。
天阴沉沉的,即使是正午,也带着阵阵寒意,风从门口灌进来,他轻轻地动了动。我的父亲,这个在我和我妈的生命里缺席多年的男人,如今安然地睡在我们面前,缓慢老去。
后来的故事就像催人泪下又让人气愤的《知音》题材,又像是琼瑶阿姨事先预谋设计好的情节,俗是俗了点,可这也正验证了一个道理,我爸,我妈,西米露的妈妈,他们都是俗人,活在这个世俗,逃脱不了俗人俗世的那点悲欢离合,只是,他们,比别的俗人,生活多转了几个弯,而已。
西米露的妈妈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女人,她冷静地发现,我爸,他不像股市,崩盘了但还可以重振旗鼓,他就是一只已经停盘的股票,再无翻身之日了。
她抱着孩子,和一张存款数目可观的存折,一个人走了。反正他们没结婚,法律管不着。她走之前,很是伤心无奈地在电话里对我妈解释,他是中邪了啊!是走火入魔啊!我怎么劝都不听,如今才……我要是只有露露一个,我也不担心,就跟着他倒霉算了。可你看看这孩子,他才这么点大!他要读书,他要吃饭,将来要娶媳妇儿,我不能连累孩子啊……
我爸就坐在杂货铺的藤椅上,表情木然,神情淡然,他一语不发,只顾看着手里的已经翻黄的旧小说《射雕英雄传》。我妈挥舞着鸡毛掸子,她使劲弹柜台上的灰,她对西米露的妈妈吼,你给老子滚!爬远点!滚!
这个冬天,我妈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爸的身上。她照顾他,像照顾一个流浪归来的孩子。
她在店里烧着一只暖炉,我爸就坐在暖炉旁边看发黄的小说。她为他倒水,拿毯子,找他说话,跟他唠唠叨叨,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我爸像是一块冻将的土地,终于在春天到来的时候,一点点软和起来。
他开始帮我妈进货,看柜台,把堆满砖头的后院清理出来,种上芭蕉,柿子树,还有樱桃。某天晚饭时候,他端着一碗米饭,忽然泣不成声,他说,我对不起你们……
我妈吞下一大口饭,故做轻松地说,说这些做什么,我们都不好好的吗?糖果马上就要毕业啦!好日子在后头呢。天总不能塌了吧!
但她的声音也开始哽咽。
青椒回锅肉,花菜,紫菜汤,虎皮青椒。米饭。明亮的灯光。我妈坐在我旁边,我爸坐在我对面。电视里正播着《同一首歌》,一个骨灰级过气歌手在唱,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
这是我们的晚餐。
这是我在这个男人不在的日子里,盼了又盼的晚餐。
这是终于圆满的晚餐。
开学的时候,我绕到成都去看蛐蛐。我爸去进货,他穿着灰色的羽绒服坐在我身边,身上有烟草味和隐隐的头发的气息。
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出差去了,我睡在他睡过的枕头上,闻到他的汗水味,我兴奋地对我妈报告,枕头有爸爸的气味!
还记得我八岁那年,他也是去进货,带着我,坐上了去成都的汽车,那是我第一次坐长途汽车,一路都晕车,被他抱在怀里,枕着他的手掌睡觉。汽车一路颠簸,绕过山路,进入平原,醒来时,高楼一栋接一栋从窗外掠过。
我一眼看见的城市,美丽令我赞叹和惊讶。
现在,闻惯了汽车尾气的我,早已不晕车,但我还是,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靠了片刻。
我的爸爸。
蛐蛐见到我,第一句话是,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但配合这句话的,不是兴高采烈喜气洋洋,而仿佛是劫难之后的死里逃生。
蛐蛐和小熊究竟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亲密无间,蛐蛐是做了哪些努力,终于赢得小熊的心,小熊是如何被感动,如何发现蛐蛐才是他的真爱,这些都一一略过。因为,爱情,总是要经历一些艰难坎坷百炼成钢的。
故事真正的主角,是水蜜桃。那美丽丰满剽悍无敌的水蜜桃。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水蜜桃。那叫人措手不及的水蜜桃。
小熊和水蜜桃,其实是友好分手。其中的纠缠眼泪舍得舍不得都不去说它了,总之是,水蜜桃终于接受了小熊不再爱她的事实,并很快与一个对她倾慕已久的男生走在了一起。
光阴如箭,岁月如梭,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草儿树儿花儿都焕了新颜。
一个深夜,水蜜桃哭着打电话给小熊,她父母不在家,有盗贼在撬她们家防护栏,虽然在她大声呼叫之下,盗贼跑了,但她却受到惊吓。
小熊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安慰她。
具体怎么安慰的也不说了,总之二人很清白,水蜜桃情绪平和下来,睡在自己的闺房。小熊和衣睡在客厅的沙发。
迷糊中,小熊被一些冰凉的液体弄醒,他睁开眼睛,只见水蜜桃穿着睡衣,披散着长发,跪在他面前,泪流不止。与此同时,他更惊骇地发现,水蜜桃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水蜜桃举着菜刀,哭着说,我要死在你面前,你别难过……
最后当然是小熊夺下菜刀,又是一翻安慰,水蜜桃才再次睡去。这次,小熊立刻开门,走人。此时,天已蒙蒙亮,路边卖早餐的摊贩们正在和面蒸包子。
小熊找了个小摊,连喝了三碗滚烫的稀饭,才定下神来。
他喝完稀饭,给水蜜桃发了个信息,他说,你要好好的。珍重。
坐在我对面的蛐蛐,有淡淡的幸福,却又有淡淡的忧伤,她说,是为什么呢,总觉得内心不安,仿佛,这幸福,是偷来的,是抢来的一样。幸福得不真实,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