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小狐坐火车回到南湖,她立刻去了李美然的茶楼。她也没打电话预约,想着下午应该是营业时间,她径直去了。
服务员说李姐在休息室。她就往休息室去。休息室是一套套间。大门开着,她敲门,没有应答。她想着自己不算是外人,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准备等等,她还不出来就打她的电话。既然坐下,她总不能像个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吧。
她四处打量打量,看看装修风格,就当欣赏家居装饰,也算合情合理。
但一间卧室的门虚掩着,门缝很开。她本不想从门缝里看什么。但她还是看到了。里面有两个人,画面很黄很暴力。
她吓呆了,慌忙站起来走出客厅。但她又想,她不能就这么走!服务员肯定会告诉李美然她来过,她这一走,不是正说明她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吗?
她在茶楼里转了几圈,假装欣赏风景,她又和服务员聊天,最后点了一杯玫瑰花茶,做下来一边看杂志一边等。
过了一会儿,李美然出来了,看到秦小狐,忙亲热的拉她的手,“小妹来了呀,怎么坐在这儿?没找到我就打电话嘛,走,到里面去坐。”
一个男人从休息室出来,西装革履,碧蓝眼睛,满脸络腮胡。他冲秦小狐友善滴微笑。
秦小狐有些忐忑地跟着李美然进了休息室客厅。
“刚才那是皮特,法国人,是一个是室内设计师,茶楼就是他设计的,来,我给你泡杯红茶,这里有法国点心。”李美然神态自若,但似乎又觉察到什么。
秦小狐本想提起哥哥,探探口气,找点线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只好顺着李美然说:“怪不得装修这么有情调呢。刚才我在附近面试,想找单位实习,想起你就顺便过来看看。”
“你还去找什么单位啊,毕业后直接回洞庭,去穆清秋那儿,两全其美嘛。”
“呵呵。”秦小狐不置可否,傻笑。似乎所有人都看出穆清秋对自己有意思,可穆清秋自己却从未明显表达,而她更没想过将他们的关系往方面演变。她有些尴尬。
李美然也有点尴尬,她们又扯开话题随意聊了几句,小狐便说时间不早要回学校,李美然坚持要开车送她,她怎么也不肯。
她坐公交车回学校,一路都懊恼,她真不应该那么冒失就进客厅,也不该冒失地到处看,怎么让她撞见别人的隐私!而且是那种隐私。转念她又想,林东和李美然看起来那么恩爱和谐,怎么会……哥哥暗恋的人,那个纯洁无暇的女孩,又怎么可能是李美然?一定不是她!绝对不应该是她!
但如果不是她,那又到底是谁?这是哥哥留下的唯一心愿,难道她也不能帮他了却吗?
宿舍里,灵珊捧着一本厚厚的,貌似《计算机基础》的书,半躺在床上,貌似认真地在阅读。
秦小狐一把扯过书,核实了一下,确实是《计算机基础》,从封面到内容都是,不是《瑞丽》也不是《故事会》,她把书还给她,很疑惑地说:“我记得你计算机重修了两次,已经过了啊,为什么又在看?”
灵珊平静地答:“为了毕业找工作,为了伪装IT人才,为了打进穆总的IT公司。”
她端详了灵珊几秒钟:“看来你是认真的。但问题是,你真的看得懂吗?”
灵珊依然平静:“不许你侮辱我的智商!”
毛毛推门而入,望见她们,神色相当纠结地说:“小狐,又有一个杯具消息……容我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则个。”
秦小狐望着她,坏笑:“是什么杯具让你这么为难啊?毛毛虫,难不成校长点名了?按到场人头发毕业证?”
“我不是一直磨缠我老娘,要她送我出国嘛,我刚去递交签证申请回来,在那碰到叶雯雯,她是去领签证的,领了两本,一本是她自己的,另一本,是,是曾子歌的……听说,他们要去美国。”
灵珊翻身坐起来,惊骇地说:“这个王八蛋要外逃?哇靠,美国。难道他们真的勾搭成奸了?男盗女娼啊这简直是!”
秦小狐抚摸着了灵珊的额头,由衷赞叹道:“我认为,这是你使用成语最成功的一次,我代表你语文老师谢谢你。”
灵珊拿下她的手,拖住:“小狐,小狐你没死吧?”
“我知道你想问我有没有事。我没事。我要是有事了,他们正好狼狈为奸双双外逃呢。”
秦小狐说话的声音已经在颤抖,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但她必须镇定:“这果真是个杯具消息,容我在崩溃与不崩溃之间徘徊则个。”
已经是黄昏,冬天惨淡的夕阳照在窗玻璃上,反射出冰冷的光,配合着秦小狐的表情,真的像一只即将崩裂的巨大花瓶。
曙光同学居然打电话来,居然告诉她同样的“杯具”消息。同时,他还提供了一个“杯具”中的“洗具”,曾子歌今天晚上会现身某酒吧,与众朋友话别。
话别?与众朋友?也就是说,她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这怎么可以!可是又为什么不可以?他们已经分手了。他要去美国还是火星,都与她无关了。
但她做不到这么理性,她接受分手,但她不接受因小三插足而分手,还如此迅速就远走高飞。就算分手,不再爱,难道连悼念一下逝去的爱都不能吗?难道过去根本不曾爱过?她委屈,愤怒。她骨子里那种贫贱孩子的暴烈性子和奇异尊严在作祟。
她要去找他,她没菜刀了,不能砍了他,可她还有手,她要闪他几巴掌,贱人!
秦小狐换了身漂亮衣裳,梳洗一番,看起来像是奔赴约会一样。她风情万种地对镜子微笑,出发。
她没邀请灵珊同行,但灵珊自觉自愿地跟上。
她们坐车,到达酒吧。酒吧还冷清,人不多,她们一眼就看到角落的大桌子,桌子旁聚着几个人,秦小狐认识,都是曾子歌的朋友。
她估计曾子歌快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和灵珊和躲到角落里,趴在桌上装醉。
曾子歌进来了。
灵珊说:“靠,不是要出国留洋吗?不是要比翼双飞吗?怎么看不出春风得意?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啊?”
秦小狐不说话,她站起来,快步走到曾子歌面前,捉住他的手,说:“跟我走!”她使出了全身力气捉住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议,表情视死如归让他惊骇,他像木头一般,跟她出来。
酒吧在北滨路上。走出百十米远,面前就是滚滚长江东逝水。
作为合格的配角,灵珊自然尾随其后。
秦小狐把曾子歌拉到护栏旁。她仍然紧紧捉住他的手,好半天才说:“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走。”
曾子歌也不是挣脱不得,再怎么说,他也是身高183厘米的彪形大帅哥一个,对付矮他20厘米的瘦小狐完全没有障碍。但他没有挣脱,任她捉住。
他问:“为什么?”
她冷笑,扬了扬头:“你问我为什么?真好笑。我只要说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你到达你的阴险目的就要分手?是不是你根本就没爱过我,目的一直都那么阴险?”
他低下头,在明亮柔和的灯光里注视她,他说:“什么阴险目的?我不明白。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小狐,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就当那一切都是你的梦。现在梦醒了,你该好好开始你的生活。放我走吧,求你。”
她放开手,她想扇他耳光,可她下不去手,她纵身一跃,跳到护栏外面,背对滚滚长江东逝水,面向曾子歌说:“你不说清楚,我就跳下去。”
灵珊一看这场景,大呼小叫跑过来:“不要啊秦小狐,我不会游泳我救不了你啊!”
曾子歌早用伸出手臂,紧紧箍住秦小狐。
她抬起头,望着他说:“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你爱过我!”
曾子歌呆呆地,只是紧紧箍住她。
她咬牙切齿:“告诉我,你还是爱我!告诉我,为什么!”
调换了顺序,但还是那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