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一个小城市,美丽富饶,气候分明,既繁华又喧嚣,是秦小狐想象中江南的模样。
这是曾子歌母亲的家乡,他的童年时代在这里度过,也是他在乐队时一个兄弟的家乡。
那个兄弟还没毕业就回来开了一家琴行,经营各种乐器,曾子歌也投了点资。在决定了去江南后,曾子歌就和他商议了好了,两人一起再办个培训班,,教人弹琴唱歌。房子也都托他找好了。
这次过来,小狐等于就是拎包入住,啥都不用操心。
厨房的冰箱里,甚至都放满了她爱吃的娃娃头雪糕。
现在他过来,两人准备再办一个培训班。秦小狐发现,曾子歌变得越来越实际了,对一切的歌唱比赛,选秀节目都不再抱太大兴趣,芒果台的“快男”,番茄台的“好男”,曾子歌都只是饶有兴趣地当观众。
那兄弟一时心血来潮,鼓动他说:“兄弟,不如咱们也收拾收拾,去碰碰运气?”
“不去,万一给碰着了,成了明星怎么办,你看秦小狐那没出息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凡人,凡人跟明星恋爱都是很辛苦的,所以,算了。”曾子歌说得挺认真。
“切!说得跟真的似的,这么说起来,是我不对了哈,挡住了你的星光大道。”她笑着说,心里却是异样的甜蜜。
“有你就够了,当明星做什么?”
此刻三人正团坐在琴行的地上,各忙各的。没出息的小狐在曾子歌的强烈建议下,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在琴行当小妹,洒扫看店招揽客人。她上回跟出版社翻译的故事书,出版社很满意,又给她找了新活,为儿童绘本配文字。
店里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她就趴在电脑前做她这份很童真很可爱的兼职。
忙的时候,大家都在琴行吃盒饭,八元十元的快餐,生意好心情也好的时候,也会叫KFC或者“豪客来”牛排,但总的来说,还是以快餐为主。穆清秋说得没有错,江南的东西偏甜,就算炒个豆芽菜吧,也都能吃出丝丝甜味。
小狐默默地吃着甜豆芽,感觉到一丝丝苦涩。
不忙的时候,她便怀着对甜豆芽的满腔苦涩心情,奔向菜市场,买肉买鱼买酸菜买豆瓣酱,回到厨房忙活一大阵,也能弄出几个像样的家乡小菜。
厨房当西晒,正是大热天,傍晚的阳光赤裸裸从窗户洒进来,煤气灶的火焰也热烈奔放来助威,她只能是满如雨下,这分明就是无私的自我牺牲嘛!但是,为什么呢?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脑海里浮现起曾子歌吃饭时欣赏兴奋的表情,她的嘴角浮现起微笑。
嗯,这么看来,离开南湖没有回到洞庭是正确的,那些在发生在那里的伤痛,就像长在草丛里的蘑菇,在她离开之后,孤零零地散落在草丛里,枯萎,腐烂。
江南的生活,晒着西下的夕阳挥汗如雨做饭的生活,是崭新的生活。
她从冰箱拿出一盘糖拌番茄,一边吃着一边等曾子歌回家吃晚饭。
番茄本来有点酸,但是加了糖,就变成甜酸。她呡着番茄,舔了舔指头上的糖汁,想,曾子歌。就是她的那颗糖。
江南的夏天很猛,八月的太阳热力逼人,气象台每天都在发布橙色高温警报。
只要能不出门,人们都愿意在家里窝着躲日头,琴行的生意也到了淡季。培训班大多数是小孩子,担心他们每天来回奔波受不了高温,琴行与家长商议,放了一周的高温假。
如此难得的清闲,要是关在房间里吹空调就太浪费了。
“不如去爬山,”曾子歌说,“琴山就在小城背后,坐一路公交车就到了山脚下,我们去山上住一晚,听山上的夜晚相当凉快。”
秦小狐一听,转头就去收拾东西,衣服,花露水,毛巾,驱蚊手环,小杂碎。晚上还特意去超市采购了饮料零食等,装了鼓鼓一背包,那阵势分明就是短途旅行。
琴山脚下也有直达山顶的公交车。
“我们不坐车,”小狐说,“坐车的人只是为了抵达山顶,而我是为了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哈哈,”曾子歌笑道。“这台词很耳熟。”
秦小狐调皮一笑,模仿男中音,继续念道,“让心灵去旅行。”
汽车走公路,爬山的人走山路,山路在树丛中蜿蜒而上。
正是树木葱茏时节,树冠遮挡了炽热的阳光,穿行在林间还算凉爽宜人。目的既然不在于抵达山顶,两个人索性就慢慢地爬,一路爬山一路游玩。爬山的人也不少,大家都捡方便的山路走,曾子歌偏偏领着她走蜿蜒曲折的僻静小道。
遇到险要的地势,她就必须在他的推拉搂抱下才能顺利前进。
爬到半山腰,曾子歌已经推拉搂抱她N次,她才恍然大悟道:“嗳,我说,你是不是想趁机揩我的油水啊?”
“难道你希望我去揩前面那个女孩的油水?”曾子歌狡黠一笑。
“问题是问题是……”她支吾半天,就是没说出来,硬是不好说出来。
从曾子歌在老屋找到她,说出了那番不离不弃的誓言之后,他还从没对她有过分亲密的举止,顶多,也就是牵手,拥抱而已。
这,这显然有悖于爱情的本质,也有悖于人性的本质。
她早就意识到了,早就在心里纠结了,她索性把心一横,往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一坐,仰头望着他,吐出一串字符:“我、们、不、正、常!”
曾子歌也一屁股坐下,凝望着她,带着一脸隐忍的坏笑。
他本来清澈的眼波顿时变得潋滟激荡,她有些眼晕而热,心跳不由自主就加速起来。
他单手搂过她,嘴唇轻轻贴了过来,先是轻轻的触碰,像小鱼试探食物,有种奇异的痒。然后他的手臂和嘴唇加大力度,他吻她,舌尖卷起一阵阵浪潮。久违的感觉,曾经,她称之为,温柔的暴力。
她回应他,同样的深情用力。
“现在,正常了吗?”很久,他们分开,他轻声问。
她靠在他肩上,双脚悬空,脚下是翠绿山坡,坡下是有名的澄江湖,湖上有一群群白鹭在低低飞翔,阳光映得一双双翅膀闪闪发亮。
她想说一句什么,终于没说出来,只是更放松地,贴紧他的臂膀。
两人磨蹭着直到中午才到山顶,到了山顶就到山上的宾馆开了个房间,山顶虽然比山下凉爽,但午后的气温也不低,两人爬了半天也没力气折腾了,吃了饭洗了澡坐在房间里看电视,看着看着就都睡了过去。
待小狐醒来,窗外已是夜色初上,电视机不知何时关掉了,房间里光线微弱,她不由自主地搜寻曾子歌。
他在另一张床上,恰好醒来,正在搜寻她。
目光在微弱的光线里触碰,她的心蓦地一软,笑容便从软软的心里透了出来。
他蹦过来,侧身躺下,搂住她的腰。
腰……确实是腰……他的手停在原地,揉着她身上的睡裙,她穿的是棉布睡裙,风格可爱一点也不风骚,他这揉搓的动作仿佛传达着一个意思:“脱掉吧脱掉吧。”
他们只有那一夜,在她长大的房间里的那一夜,她耿耿于怀的那一夜。
来到江南,住在一个房子里,然而,他都是睡客厅,房间里有空调,热得受不了的时候,他也睡房间,但是是在地板上铺张席子。他这种举动也令小狐纠结,那是一种难以言喻无法说出口的纠结,甚至在心里的纠结都十分纠结。
怎么就这么别扭啊!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感觉。
他的手不再揉搓,而是上下游移,到她的锁骨,脚趾。他的身体变得滚烫,****的上身已涔出微微汗水。
他吻她,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到了唇舌。
她闭上眼睛。身体里有一粒种子,拱翻泥土,发芽,抽枝,迅速长成大树,满身的枝条伸出来,想要把亲吻她的人紧紧包裹。
身体仿佛幻化成那棵树。
但是,但是……她就这样****而直接地服从心里愿望吗?都不挣扎一下?矜持一下?以前那次,是酒精怂恿,也就不再追究矜持不矜持的,可现在,她的头脑就像纯净水那么清醒呢。
他的气息翻滚如麦浪,身体已想她倾覆过来。夜色渐渐深浓,然而眼前这个人的面孔,却丝丝分明,清晰无比。她挣脱出来,腾出双手,抓住睡裙,敏捷地脱去了。她双手环抱住他,十指紧紧交扣在他的背上。
这是呼唤。
他来回应她。
千山万水,她奔赴而去。
万水千山,他呼啸而来。
这是完全陌生的感受,从未有过的感受。这感受就像浓密的苔藓,从记忆深处长了出来,将原来的那一层,完全覆盖。
那一夜,那一夜是什么样子?她怎么想也想起不来。
她只有这一夜,从今往后,这就是他们的第一夜。
山顶在举办篝火晚会,有歌声远远传来,一束烟花冲上夜空。在窗口绽放。
“你是不是终于原谅我了?小狐。”他的头埋在他的胸口问。
“我从来就没有真的怪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