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八零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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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5.纸条

自从上了高中,薛佳敏就感觉自己不在状态,她不喜欢这个班级,不喜欢班级里的学生,也不喜欢班里的老师。总之她不喜欢的事情突然一瞬间多了好多,就像中了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毒一样,她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就连她最喜欢的西河槽的潺潺流水也变成了她心上逝者如斯夫的感慨了。

这兴许就是青春期。

这样的一个青春期碰上一群这样的老师和这样的同学,薛佳敏的青春之情绪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薛佳敏的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是一个什么都不关心的老师,他每天给同学们上课就像完成任务一样,课上有人说话他都懒得管,有时候甚至讲的不想讲了就叹口气说:“你们自习吧!看着你们这些人我就没心思讲课!”他总觉得这个班级里的学生都是朽木,他不太喜欢雕朽木。可是他不曾想过,学校既然把他分在了这样一个班级做班主任,说明他也并不是一个良工,雕不了良木,人不自知是最悲哀的。他和他的爱人同是语文组的老师,每到课间操,就会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在操场转圈,大约是和自己的妻子每天面对面感到腻歪了,所以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回家,一个人闲逛。他很少备课,虽然讲课没有什么特色,但是那些课文却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只可惜,他的性格注定他不能成为良工,只能去雕不可雕的朽木。

英语老师其实是教音乐的,他第一天出现在薛佳敏所在班级的课程是音乐课,带着一个手风琴,欢乐的度过了一趟音乐课。他很有音乐天分,说话的腔调都是抑扬顿挫的,时不时的去婚丧嫁娶的场面上做个吹拉弹唱的音乐师,能挣不少钱,所以他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工作和学生。第二天上午的英语课,他又跑来给学生们上英语课,大家都以为他走错了,还友好的提醒了他,谁知道他晃了晃手中的课本,说他是万事通,讲英语也错不了的。他上自习的时候就喜欢在院子里溜达,因为他不敢在教室呆的时间太长,因为他害怕学生请教问题。如果有学生请教他问题了,他会先旁若无人的看看后边的答案,然后再做一些所谓的解释。有一次,薛佳敏故意把英语练习题后面的答案撕去,然后问英语老师题目,看他翻到书后没有答案狼狈的样子,大家窃笑不止,然后他说:“这个问题有点儿难啊,我得想一想。”然后就消失在学生们的视线里。

数学老师更好笑,她是一个年轻的刚结婚的女子,身材矮小,讲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刚开学的头一节课她用带有独特口音的普通话告诉大家明天先学习“ji he”,于是,第二天大家都带了几何课本来,结果她举起自己绿色书皮儿的代数书,抑扬顿挫的说:“大家打开代数课本第一章“ji he”大家顿时傻了眼,同时也笑成了一团,只好互相借着书上完了这第一节“ji he”课。她特别喜欢给学生们订购各种各样的资料,有大本的,有零页的,每次看到她拿着资料费乐的眉开眼笑的时候,薛佳敏总觉得她的铜臭气远比书生气浓烈。有一回她不小心弄丢了学生们交上去的资料费,一整节课程都在哭诉这件事情,课都顾不上讲,最后竟然提出让大家补缴一次,真是让大家哑口无言。当然,薛佳敏不会交的,所以她不喜欢薛佳敏,可是被数学老师不喜欢她早已习惯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之处。

化学老师是一位侃大山专家,每天上课讲着讲着就不知道讲到哪里去了,有时候从一个反应式能讲到宇宙,银河系,他很喜欢国外,说他觉得国外的月亮都比咱们的圆。他也喜欢自我诋毁,总会和学生们提起这样一件事。他本来和重点班的刘老师是同届学生,刘老师考上师专以后,他一直在补习,结果这一补竟然补了四年,都说补八年的是抗日战争,补三年的是解放战争,他就补了一个解放战争,不幸的是他仍然没考上。第四年补习的时候,他习以为常如死人般拿了三十块钱进了补习班,上化学课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年轻的老师走了进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和他同届的刘老师。他觉得太丢人了起身就回了家,他爹看他回去了二话没说就给他一把镰刀让他去割地,收了两天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个种庄稼的料,就灰溜溜的拎着行囊返回学校,在刘老师的帮助和鼓励下,也考上了示范,并和刘老师成为了同事。

物理老师是一个老头,特别老,老的他说话大家都听不清楚,他说话总是喘气,说一句话,喘一口气,一节课下来大家都感觉教室的空气严重不够用,纷纷跑出去透气。他还是个高度近视眼,带着一副有啤酒瓶底子那么厚的眼镜,五米之内根本看不清楚你的样貌,所以他从来不记得自己的学生。他和语文老师一样,啥都不管,课堂上就算是吵起来,或者有人睡觉打起了呼噜,他都能坚持把课讲完,这样的耐心实在让人感到惊叹。物理课是学生逃课的必选课,毕竟这位老师根本看不见课堂上到底坐没坐着学生,也许就算一个学生业没有,他也会讲着自己的课,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生物老师是个吹牛大王,他总吹嘘自己读书时候的辉煌历史,讲他学习怎样好,讲他曾经当学生会主席是的轶事,讲他曾经是怎样猜中高考题的,总之,他总是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能耐的人,谁都比不过他。俗话说的好,好汉不提当年勇,可是他偏偏是一个活在过去荣耀里的人,他因为没有教上重点班二耿耿于怀,他经常去找校长,要求教重点班,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放弃普通班里的学生们。他讲课的时候抑扬顿挫,声音洪亮,十分有力道。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努力的,最终带了重点班的生物课,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敬业的在普通班上着课,丝毫没有放松过。

薛佳敏的同学们是由高价生和普招生构成的,确切的说这一届全部的高价生都被集中在了这个班级。这些学生大部分的家长都是有钱人,花比普招生高两倍的价钱让孩子读完高中,混个文凭,托人找门路找关系再安排一个工作,看起来是多么的随意。而这些高价生因为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又贴着一个“独生子女”的标签,自然是嚣张跋扈,不知所以。他们不爱学习,不喜欢团结,喜欢起哄,喜欢看热闹,更喜欢把别人的缺点当做是笑话来取悦自己。薛佳敏家里卖拉面的事情在班里也是盛传已久,不过因为她学习比较好,长相也不错,加之刚开学就和班主任进行了勇敢的对峙,让那些喜欢取笑别人的同学们有所顾忌。

运动会刚过,班里就形成了两个小团体,一个是以曾小虎为首的男生团体,在薛佳敏看来,他们就像跳梁小丑一样,除了喜欢捉弄人,喜欢取笑别人,什么都不敢干,班里若是有人被欺负了,他们不仅不会去帮忙,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去冷落他,嘲笑他,他们喜欢嘲笑班里的一个胖胖的女同学,那个女同学皮肤黑黑的,天生自来卷且又黄又软,他们便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金毛狮王”。另一个是以梁敏为首的女生团体,她们喜欢大声喧哗,搬弄是非,同样喜欢嘲笑别人,和男生们一起嘲笑和欺负那个卷发女生,为薛佳敏所不齿,若不是因为李宁的小纸条,她断然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与梁敏那样的人成为朋友。

薛佳敏接到第一个小纸条的时候正在被立体几何所折磨,她看着这些难懂的正方体,圆柱体,三角体,感觉自己的头要炸开了,她接过身后同学递给她的纸条,疑惑的回头张望了一下,并没有人看向她。她打开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的字顿时让她寒毛直竖,冷汗直流。上面写着:

“你还记得我妹妹吗?替你跑步的那个妹妹,那天长跑完,她脑部的毛细血管被震裂了,住院已经十几天了,昏迷了好几次,花了好几万,我之所以没告诉你这些,是怕影响到你学习,可是我奶奶已经知道那天我妹妹是替你跑步了,她说今晚要去你们家让你们赔偿医疗费。”

“脑部毛细血管震裂”、“昏迷”,这些字让薛佳敏感觉眼前一阵阵的眩晕,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她的心跳如同小鼓一样敲了起来,越敲越响,越敲声音越大,她感觉这小鼓马上要被敲破了,这心口竟然有些闷得出不上气来。这些日子薛佳敏没有和李宁结伴回家,因为李宁买了自行车以后就很少和她走路了,何况薛佳敏每天中午和晚上放学后都要去大街上的帐篷饭店里吃饭、帮忙,没有时间和李宁一同上下学,从不曾想过她的妹妹会出这么大的事儿,更何况这事儿还是因为自己而引发的。薛佳敏不敢想象,如果爸爸知道了这件事儿会是怎样的情形。她不停的回头向坐在后排的李宁望去,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抬头,倒是梁敏和她挥了挥手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的铃声,薛佳敏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走到李宁的课桌旁边坐了下来,问起事情的经过。李宁一脸冷漠的说:“替你跑步之后就病倒了!我一直都替你瞒着呢,昨天我妹妹醒了自己说出来的。”薛佳敏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李宁也跟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表情很严肃,薛佳敏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宁突然压低声音说:“我会尽量拖住我奶奶,不让她去找你爸爸的。你放心好了!”说完落出了她标志性的狡黠的笑容。薛佳敏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她感到李宁的笑容里包含了一丝威胁在里面。

正说话间,梁敏走过来,拍了薛佳敏的肩膀一下,问道:“你上课回头看啥呢?”还没等薛佳敏回答,她又接着问:“你两聊啥呢?气氛怎么这么沉重?哈哈哈。”薛佳敏没有抬头站起来边走边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