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八零后往事
19508300000026

第26章 2.长跑

别说不相信命运,如果不是命运,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聋哑傻痴,有些人却耳听八方、口若悬河、精明能干、聪明绝顶;如果不是命运,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不久就会死去,有些人却枪林弹雨,大灾大难都毫发无伤;如果不是命运,为什么有些人命运多舛,再努力都无济于生活,有些人却平步青云,有如神助。薛佳敏的人生总是一条泥泞小路,有平路也有泥坑,泥坑自然不消说,即便是平路上也有石块儿藏在水下硌她的脚,同样是一样的爹妈所生,薛安敏要比她好得多。薛佳敏入学那天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人生道路上的第一个水坑已经伪装妥当,等在那里了。

薛佳敏自小就不喜欢运动,从小就是一个坐在下面看比赛的人,参加了个腰鼓舞选拔还被踢出来了,自那以后更是对这些所谓的表演、比赛项目没有兴趣了。自从初二那个冬天突然的月经初潮更是让她添了烦恼,她的例假不正常。每次来潮必定会肚子疼,疼起来就像身体被塞进了冰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冷得发抖,却又出汗不止,不仅如此,血流量还大,经血时不时的就像泄洪一样涌出来,防不胜防的情况下往往会湿了裤子,有多少次薛佳敏忍着剧痛和尴尬,用上衣围住裤子往家里挪。疼便算了,还紊乱,尤其是不能剧烈运动,跑步之后会出血,跳高之后会出血,有时候摔一跤,提桶水也会出血,实在是让薛佳敏烦恼不已,苦不堪言,去西医看说等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好了,找中医吃上几幅中药,情况也只能好上几个月就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她的书包里总是装着一大堆卫生纸,准备着随时感觉不妙以后奔向厕所,后来曾妙仙给她买了卫生棉,情况还能好一些,至少不会像卫生纸那样总得防着它避免掉出去。从第一次月经初潮开始,薛佳敏每天晚上多了一项必修课,就是洗内裤。

因为饱受着月经不正常的折磨,初二以后的薛佳敏文静了许多,很少看见她疯跑疯跳了,甚至晨跑她也不怎么参加,所以当她得知班主任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未经允许给她报了一个八百米和一个两千四百米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转了向,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慌忙站起来和班主任说:“老师,我跑不了长跑!”谁成想班主任嘿嘿的笑了一声,说:“你腿那么长,还跑不了?”薛佳敏顿时无语,她就算再大条也绝对不好意思在一个男班主任的面前说她的身体情况,薛佳敏这一夜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八百米和两千四百米,她放学以后还特意去操场看了一眼,发现这八百米就足够跑死她了,何况两千四百米?薛佳敏是绝对不会跑的,马上就要来例假了,再跑上这么两次,这小命儿估计得丢,实在不行就从操场的那个后门逃跑吧?她这样想着有了睡意,即便是有睡意,也还是睡不踏实,一晚上梦见自己在操场上狂奔,最后吐死而亡,班主任捶胸顿足的说不让她报名参加,她非要参加,非要逞能,这下跑死了!早上起来回想起这个梦,想起来班主任那嘿嘿一笑,薛佳敏打了个冷战,立马把他拉入到无耻之人的名单里,真是个心理阴暗的人。

薛佳敏参加的八百米上午十点开始,她坐在学校的水泥看台上微微有些发愁的看着那些激情澎拜的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参赛选手,虽然拿定了逃跑的主意,这心里还是有些发慌,梁敏哗众取众的谈笑声声声刺耳,很多男生会顺着这样的声音探查过来,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上她几眼,在目光收回之前正好扫到薛佳敏,捎带着也看一眼,这样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赶忙换了个地方,挪到李宁坐的那里聊起了闲话。

很快,就听到检录处喊道:参加八百米的同学,请马上到检录处检录,参加八百米的同学,请到检录处检录。薛佳敏苦恼的看了李宁一眼,也顺便回复了几位同学钦佩的目光,他们大概都以为她是长跑能手呢?薛佳敏检录完毕苦笑着跑到检录处,问道:“咋检录呢?”

对方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她不耐烦且吃惊的问薛佳敏:“你第一次参加吗?”

薛佳敏点点头,笑了笑说:“对啊!第一次参加!”

对方呵呵的笑了一声说:“你们农村莫非从来不开运动会的吗?”

薛佳敏有些诧异她的说法,但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于是开玩笑地说:“开呀,不过我们农村一般都是比赛种地,刨土豆什么的!”

她一听露出异常天真的目光问道:“真的?”

薛佳敏点点头,说:“是真的,你快告诉我怎么检录?”

女孩儿一边感叹一边说:“哎呀,真不可思议,你就在这签个字,然后去前面的起点做准备。”她一边说一边给薛佳敏指了指前边的人群聚集的地方。

薛佳敏看了一眼,拿起笔签了个字说:“这不就是个签到么,还检录?哼哼!”

女孩儿掩嘴笑了笑没有在说话。检录之后薛佳敏来到起点处,旁边的运动员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做着跑前的筋骨舒展,还有的原地跑步练习气息,看起来都是很专业的样子,那些观战的同学们给她们打气加油,这样的气氛真是让人紧张啊,薛佳敏被这样的气氛吓到了,她左右看了看,发现班里也有几个同学在为她加油鼓气,薛佳敏深呼吸了一口,感觉有点儿对不起那些充满激情的同学们。但她还是罪恶的看了一眼学校操场的后门,学校的操场后面有一片居民区,这一片居民区很多家庭都经营着家庭式的宿舍,食宿条件要好于学校,颇受农村一些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学生的欢迎。他们住在操场后面,若想从学校的正门进去,需要走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于是一些男同学就会翻墙过来,可以有效节省时间。慢慢地这附近的墙便被掏出一个洞来,在外面住宿的女学生也可以从这个洞里钻过来了,学校就开始补洞。一旦捷径被打开,人们自然不愿意舍近求远了,于是这洞往往是白天补上,晚上就被打开了,甚至是上午补上,下午就被打开了,这样反复一个多月终于有一个明智的老师提出开一个后门,方便学生出入的想法,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随着“预备,跑!”的发令声,薛佳敏噌的一下就和其他女同学一起窜出去了,显然她的速度是最慢的,她不紧不慢的跑了大约二百米的距离,跨过那个只能容纳两个人进出的小门,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薛佳敏从未参加过任何运动比赛,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长跑比赛结束后还需要检录一次,当班主任质问她为什么临阵脱逃的时候,她振振有词的说“谁让你给报的长跑,都说了不能跑,你非说我腿长,腿长就必须能跑啊?谁规定的,竹竿儿可长呢,大白杨可长呢,你让它们跑一个给我看看。”薛佳敏的话引得班里的的同学们狂笑不已,同时也逗乐了班主任,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笑声,清了清嗓子很严肃的说:“语文考九十八分的同学就是名不虚传,这嘴倒挺利索的,比你的腿快,总之三天后的两千米,走也得给我走完了!听见没?”

薛佳敏无比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轰轰烈烈的跑到脸上来表示她的不满意。班主任没理会她继续说:“走也得走完,听见没?这满操场喊你名字,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

薛佳敏有些气恼的坐下来,拿起一本不知道什么书扫了两眼,完全没有心思看,正想着,李宁靠过来说:“我有个妹妹读初三,是体育生,你要实在不想跑,我和她说说,让她替你跑。”她看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薛佳敏继续说:“我妹妹她每天都要训练的,这两千米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薛佳敏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样好吗?人家会愿意吗?”

李宁胸有成竹的说:“愿意,我是她姐姐,我去和她说,她每天的跑步训练可不止两千米呢!”

薛佳敏一下开心的不得了了,抓住李宁的手,说:“好啊,如果她能替我跑,我自然会很感谢她的!不知道她会有什么要求?”

李宁笑了笑说:“有什么要求呀,都跟你说了,她是学体育的,她本来就有训练任务的。”

李宁的妹妹并不是亲妹妹,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说实话农村的独生女在当年并不多见,她就是其中一个。她的妹妹也是个豪爽的妹子,两千米长跑那天,她穿着一身训练服,钉子鞋,一股浓浓的要给薛佳敏拿个第一名的气势扑面而来。她确实是毫不费力的跑完了两千米,没有落在最后,但也没有拿到名次,正合薛佳敏的心意,这万一得个奖,一上台,被班主任看见不是薛佳敏,又得教育她一顿了。其实班主任早就从奔驰的运动员中发现那个跑的挺利索的人并不是薛佳敏,却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毕竟是他坚持给薛佳敏报的名,和这个嘴不饶人的丫头讲道理十有八九占不了便宜,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这件事儿之后,薛佳敏就和李宁走的更近了,但是她总觉得这个李宁是一个心里有事儿的女生,特别是她笑起来,总是让人感觉里面有一丝丝狡黠的光,似乎有什么意义在里面,可惜薛佳敏总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内容。

运动会结束后,班主任不可免俗的按照成绩排了座位,薛佳敏排到了第二排,李宁和梁敏排到了倒数第二排。薛佳敏这个身高坐在这个位置真是难受,后排坐着一个小个子的男生,每天上课的时候他总会在后面小声的提醒她,让她侧着点儿身子,不然他看不见黑板,每天上课薛佳敏总像一条蛇一样歪歪着坐,一节课下来腰酸背痛的,累得很。于是她主动提出来和后面这个男生换座位,男生挺爽快的答应了,可是她身后的女生又不乐意了,一脸黑线的说你太高了,坐在我后面肯定会挡住我看黑板的。薛佳敏索性心一横说:“那你做我前边吧!”薛佳敏和两个同学噼里啪啦的换座位引来很多同学的不满意,但是她的新同桌却没帮一下忙,也没抬一下头,甚至她坐定了的时候他居然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