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还真非凡人。”我将月饼连盒子一起扔给他。
阮致远毫不客气地扒开盒子,“我正好没吃晚饭。昨天看了个段子,听说爱吃云腿月饼的人,内心里渴望着跟谁都有一腿。你不会这么骚包吧?”
“月饼也堵不住你的嘴。我还真该就让你饿死,看你还贫不贫嘴?”我恶狠狠地瞪他,却又忍不住偷偷瞄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钟了,他不知在这月色里浸染了多久,才能低落到时间偷换仍不自知。
我忽然觉得幸运。于千万人中,我遇到了他。他知道我的寂寞,因他比我更了解寂寞的精髓。而有了我,他的寂寞也会淡下去吧。
我从厨房里取了黄酒,加上陈皮、桂圆、蜜枣、梅子,放到炉子上煮开。很快,甜香醇和的酒味便在房间里漫开。我倒了两杯黄酒,分给阮致远一杯,自己捧了一杯。
他将藤椅让给我,自己就势坐在台阶上,“来,陪我一起晒月亮。”
“月亮用晒的吗?”我不禁莞尔。这人好有趣。
“当然。你涂防晒霜了吗?”他喝口酒,一本正经地打趣。
“你以为这是太阳?”我不解。
“月光是日光的反射,当然也是紫外线,只是较弱而已。”他又开始卖弄,“所以月光晒多了,也是会变黑的哦。”
我抬头望去,静蓝天幕上,琥珀色的月已经露出全脸。那轮月,亮白、圆润、有清朗的光晕,让人不能直视。嗯,也许真的能将人晒黑。
我坐在地上,轻抿着酒,鼻息里全是桂花的甜味,“你看,那月亮上有潮汐,有丘壑,唯独没有生命,多寂寞。”
“阿波罗号登月的时候,月球上也就有了生趣。虽然只是片刻,但那片刻也够回味很久。”阮致远许是有点醉意,声音都恍惚起来,“我生命的后半段,也许就是那寂静的月亮海,可是此刻你给我的快乐,我想能维持很久。”
“嗨,别说得如此悲观。这一生我都会是你的朋友。”我用力碰他的杯子,撞出清脆的响声,打破沉寂,“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将我当作家人。”
“当然,我们不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吗?”他声音里多了点笑意,“来来来,干一杯!为了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我胡乱应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们聊着天,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很快便有些微醺。我只觉心头一阵松快,整个人都轻飘飘舒展开了。酒劲上头,就是这点好处,什么压力和烦恼一下便远了。花园里花木扶疏,树影婆娑,银白的月色中,更觉离尘世遥远。难怪耶和华也说,我之所以恨恶生命,因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为烦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我伸出手,妄图握住满园桂甜。可是,再有力的五指,也握不住虚妄。但虚妄本身,又真实存在。就像能填满人心的,始终只能是人心。
我低头一阵傻笑。
遂又想起昨日买的套头衫,忙摇晃着站起来奔进卧室取出来,扔到阮致远身上,“喂,昨天逛街偶然看到,送你!”
他一把接过衣服,“男人怎么能穿粉红?”
“我喜欢。”我理直气壮地宣布,“你穿衣服就是为了让我看的。”
阮致远磨蹭了一下,当场将衣服套到身上,“很暖,很柔软。”
“贴在皮肤上,像不像情人的吻?”我摩挲了一下柔软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