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对枢兰夜的想念
“沙沙,今天天气好得不得了,你该履行打球兄弟的指责了喂!这时候,童若若那白痴应该还没醒吧……”
很抱歉,童若若那白痴不仅仅是醒了,而且是非常清醒。
沙纸纯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脸色由白变青,再有青变红的童若若气势汹汹地扔下左手的漱口杯右手的牙刷,嘴巴的泡沫都没有擦就火速地闪到了门边,噼里啪啦地隔着扇门大吼了起来——“风息你个挨千刀的东西!你是不是故意取这么一个名让人骂起你的时候喊你名字喊得没气势啊啊啊!本小姐就不可以在这个时间醒吗!该死的王八羔子……本小姐告诉你,沙纸纯那女人被我弄死了,掐死的,滚回去吧!她丫的就根本不可能陪你去打什么烂球!趁我没有开门之前,你给我滚——”
话落,童若若正因为呼吸不畅而拼命喘气补氧,偏偏这时候风息还要在门外来多一句“我不跟女人抢女人。下次再来找你,沙沙,要保护好自己哦!”
刚平息稍许的怒火又扑腾一下冒了上来,童若若双眼冒烟,一手抓住门把,啪啦一下把门打开,结果那男人早就溜得远远的了。以自己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的上。
而沙纸纯,却在两人身上,看到了她与雀子玦的影子。不过很显然,她的情况要比童若若好上很多。
“笑吧,笑吧,你要笑就笑个够好了!”童若若扯下一块浅粉色的毛巾,胡乱地往自己脸上擦拭着,“反正你们没一个是好人。”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笑。”沙纸纯看向只与自己相隔一个杂物台的童若若,语调平缓而温和,“偶尔跟好朋友斗下嘴皮,也是件不错的事,不是吗?”
“哼,他才不是什么好朋友呢!就会欺负我!”
欺负?沙纸纯新奇地挑了挑眉,启唇道:“那,他有伤害过你吗?”
“呃,这个、这个倒没有啦!只是……言语伤害也是很严重的好吗?从认识他到现在,他不是叫我笨蛋就是叫我白痴,要么直接骂我猪!好啦好啦,我承认我是嗜睡了那么一点点,可惜这个是天性啊!他凭什么这样叫我嘛,让别人听着怪好笑的。”
沙纸纯扑腾一下坐到了床上,手心细细抚摸着身下滑溜的床单,不经意地就问了一句:“他还没有说他喜欢你吗?”
“他……哈?你说什么!喜欢我?”童若若像一下子受了什么天大的惊吓一般忽的跳到了沙纸纯面前,圆目大睁,“你这女人,开什么玩笑呢!风息这小子喜欢我这件事,比我数学测试及格更不可能!”
“当你捉摸不定答案的时候,说不定,最不可能就是最可能的。”沙纸纯幽幽地抛出那么一句话,震煞了一旁拍胸脯保证风息喜欢自己这件事绝对绝对是不可能的童若若。
“可、可是……这真的不可能嘛。”童若若垂下脑袋,两眼直愣愣地望着自己未穿鞋子的小脚,“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网球,只有运动,我只是个供他偶尔逞下口舌之快的外人罢了。况且,本小姐怎么会看上像他那样粗神经的男人啊!”论可靠,杞年可是她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人选呢!
像风息那种大白痴,哪儿变态哪儿呆着去吧!
转眼间,半个月已经过去了。
而此时沙纸纯所在的班级正迎来了月始后的第一次化学测试。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沙纸纯的表妹”,自然在试卷上的名字也要写属于这个身份的名字——沙子纯。
沙子纯?
沙纸纯无言地扯了扯嘴角,亏枢兰夜那男人能想出这么憋的名字……要是老师一时念得快,这两个名字的读音还真没什么区别。
而且,这化学试卷上的题目是怎么回事——一大串化学元素符号组成的化学方程式就算了,那个什么盖斯定律是什么玩意?还有,她怎么不知道甲烷可以消除氮氧化物的污染什么的……还有还有,那什么杂质转化法又是怎么个描述法……
啊啊啊啊,她可以说除了方程式还隐约记得几条,也根据算数配平了外,其他……其他什么什么的都一窍不通吗?
所以……沙纸纯头疼地扶住额头,这回她是要交白卷么?
“天啊天啊,想不到这次化学这么简单!靠,老子还捧着本化学十八通研究了好几个晚上,悲催啊……”
“就是说啊!对了,选择题最后一题我纠结了挺久的,你看看你选哪个?”
“哦用氯气消毒的自来水配制溶液,这个会变质啊,呐,这个不会,还有这个……”
沙纸纯望着那两抹摊着张化学卷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讨论着一道道令她心裂的题目的身影时,顿时觉得一股冷血往她脑门上冲,两边脸颊像被人用化学书本扇了几百下似的,火辣辣的痛。
挫败两个字,该怎么写。我想没人比此刻的沙纸纯更清楚了。
“野猫儿,你脸色不怎么好啊,要不要带你去一下医务室?”莫子孽关切地伸出手背抵上沙纸纯的额头,感受着她此时的温度,“唔,脸好烫。”
沙纸纯机械地抬起脑袋,看向俯下身子检查她的情况的莫子孽,状似无意地问出口:“莫子孽,你觉得刚才那张试卷……呃,难度怎么样?”
询问完,沙纸纯的心跳异常加快,两边红红的脸颊也充分地显示出她的局促不安。
天知道她在心里不断祈祷着:一定要说很难,很难很难,难到差点交白卷啊啊啊!
莫子孽一手抚上下巴,狐疑地瞥了两眼好像刚向人告完一场白似的沙纸纯,很是认真地思索着这个其实两秒钟就可以回答出的问题。
“我觉得嘛……”
“嗯!你觉得……”
“还好啊!”莫子孽击破沙纸纯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是他本人却好像浑然不知:“我第一次觉得咱们化学老师可亲可敬极了,送上的试卷这么合乎民心!”
确实……是很合乎民心。
沙纸纯脸上的表情开始出现龟裂。她抬起头狠狠的剜了完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莫子孽一眼,头也不回地,撒腿奔出了教室。
出现短暂性空白的脑海里只重复不断地闪现过这些字:简单简单!还好还好!可亲可敬!合乎民心!
他姥姥个蛋。
原来,枢兰夜那个地方不仅把她养懒了,还把她养笨了。
沙纸纯昂头,望向那个笼罩着整个世界,却比任何地方都要澄澈的天空,唇角边扯起一抹疑似苦涩的弧度——怎么办?她突然好想喝戚宇璇那小子泡的泡芙牛奶……
怎么办?她突然好想跟雀子玦那死沙猪打架吵架……
怎么办?她突然好想把枢兰夜那老狐狸扯出来大声地问上一句“她到底算什么”……
怎么办?她突然好想听苍稚来弹几首他最喜欢的钢琴曲……
怎么办?她突然好想、好想好想那个叫墨至的恶劣男人啊……
她甚至开始怀念起她梳妆台上摆着的经过澍澍精心修剪过的小仙人掌,她甚至开始怀念起槿落暗地塞给她的那几本如今还藏在床单下的少女漫画……
他怕她寂寞,怕她不开心。
而她因为恐惧背叛,而把他们朝她伸过来手,一个个拍了回去。
眼眶红了一圈,沙纸纯却还是把几乎要溢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突然想起以前普小里面的一个哲学老师跟她说的一句话——在你要哭的时候,昂起头望向天空,你会觉得,眼泪留在眼睛里,会比流了出来再看着天空时更要清澈。
架子屋里。
身着一袭暖色雪纺裙的荏未浅动作熟稔而轻快地完成叠被单的最后一个步骤,双手交叠垂在衫下,一脸温柔至极的笑容,烫成棕色波浪卷的中长发柔顺地扎在一起,自然地撇到左肩前,令她整个人显起来更加的温婉。
“至,早餐要吃什么?”
闻言,半倚在高脚木椅上的墨至仍然阖着双眸,一缕从窗隙间透进来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他却沉静得像个睡着的美少年一般,纹丝不动。
“我去帮你张罗。”没有因为墨至不理不睬的态度而退怯,荏未浅脸上仍是挂着那抹善解人意的好笑容,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荏未浅退出了内室。
在门外等候已久的什未央迫不及待地迎上前,着急地询问道:“怎么样,至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小声点。”荏未浅蹙起眉,有点不高兴什未央大大嚷嚷的举动,“去帮他准备早餐吧。”
“可是……”
“没有可是。”荏未浅转过身,温色的眸子后闪过几丝厉色,“我们现在仅仅是胜利地走出了第一步,做任何事,都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要……得寸进尺。”
“你……”什未央硬生生压下心口涌上的腾腾怒火,把任何准备反驳的话都吞了回去,“我知道了。”
确实,没有这个女人,任她什未央怎么使计,都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趁沙纸纯不在,她们当然要好好把握起这个难得的机会,其中不可以出任何差错!所以,为了她的墨至,什么她都忍了!
枢兰夜餐室。
戚宇璇一边往苍稚来空掉一半的杯里倒进牛奶,一边看向站在餐桌旁搭配着早餐的荏未浅,“未未姐姐,小至至他……怎么样了?”
“他还好,小璇不要担心。”荏未浅回以一个安抚性的浅笑,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
“那……他肯吃东西了吗?”
荏未浅摇摇头,眸里沉淀着些许焦虑的神彩,“这次的别扭,意外的闹了很久呢。”
话落,四周的氛围霎时间变得十分沉静。一股默然的气息无意识地笼罩在餐桌边的每一个人身上,即使苦恼的问题都一样,而解答答案也都清楚,但却都因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而不愿开口点破。
“未未姐姐,小至至的餐点,我来送吧。”戚宇璇眨了眨眼睛,展开个无可比拟的灿烂笑脸,“你也因为他的事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吧!没关系的,我会尽量让他吃下去一点。”
荏未浅愣了愣,然后把手上已经搭配好的早餐盘递给戚宇璇,“那,一切就拜托小璇了哦。”
“嗯!”戚宇璇应得很响亮,脑袋也重重地点了一下,“澍澍,来来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下了喔,我很快就回来!”
澍澍望了望自个吃的好好的苍稚来,有点怀疑究竟是谁照顾谁,但口中也还是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璇璇你去吧。”
戚宇璇点点头,捧着手中的餐盘,往墨至的内室走去。
因为对房室的路线十分熟悉,不到三分钟,戚宇璇就已经在墨至房外站着了。
深呼吸了两下子,戚宇璇用餐盘的角撞了撞门,来表示敲门的声音。可是并没有回应。
“小至至你不说话,我就直接进来了哦。”戚宇璇腾出一只手,拧开了门。
房内光线昏暗,巨大的落地窗也被玄色的窗帘遮掩着,从外头只隐隐约约射进来少许的阳光。床铺、衣柜、木柜上的东西都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戚宇璇扫了房子一圈,却都没有发现墨至的身影。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踏进房内,仔细一找,才在圆床下的另一边发现了侧躺在地毯上的墨至。此时的墨至像只受伤的小猫咪,只蜷缩在自己的庇护里。
“小至至。”戚宇璇即刻放下手中的餐盘,蹲在了墨至跟前,夹杂着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破碎了的音弦,“是不是胃病又发作了?”
眼下的人儿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们……我们去医务室好不好?”戚宇璇轻轻抚上墨至那头凌乱的黑发,“小至至乖,听话,赵医师给你打支针,再吃点药,就不会痛了哦。”
薄红的唇瓣张了张,地毯上的墨至只问了那么一句话:“纯纯……在哪里?”
戚宇璇一愣,手上抚摸的动作停了下来,“他……”
“在哪里?”墨至按住戚宇璇的手臂,昂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缀满了仿佛一戳即破的泪泡,“在哪里……”
戚宇璇瘪瘪嘴,把溢出眼眶的泪珠又强势地逼了回去,“小至至,如果我说了,你一定会去找他的,对不对?”
墨至撑起颀长的身子,让自己挨在了床垫边,一手横过了劲腰,无力地垂在了松松垮垮的紧脚裤旁,大开的衬衣扣子有意无意地暴露出里头无限暇丽的风光,再往上,就是那张足以让万千少女疯狂迷恋的俊美脸蛋。
“嗯。”
“我可以告诉你。”戚宇璇叹了口气,指了指斗柜上的餐盘,“只不过你要先吃早餐。”
墨至抿了抿嘴,看都没看戚宇璇手中拿着的芝士蛋糕和牛奶,直接就撇开了头。似乎不怎么乐意接受戚宇璇提出的条件。
“白痴,你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去找小纯纯啊。”戚宇璇把牛奶递到墨至唇边,满眼期盼地希望他能张开嘴,“来,喝一口。”
墨至接过玻璃杯,仰头把杯中的牛奶全数灌入口中。
待透明的玻璃杯内只剩下丁点牛奶层后,墨至才把杯子放下,性感的两瓣薄唇边已沾上了好几滴牛奶渍,他也懒得擦掉。
“呐,蛋糕。”戚宇璇好笑地欣赏着墨至一系列明显有些孩子气的动作,俊颜上缓缓地展开一个安心的微笑,“要吃两块哦。”
“野猫儿,你等等,别跑那么快啦——”莫子孽不断前后交替摇摆着双臂,追赶着前面跑得极快的沙纸纯,嘴边还不停地嚷嚷着:“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