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道德经(白话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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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争之争

原典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译文江海之所以能成为百川汇聚之地,是因为它甘居百川的下游,这样才能让百川归往。因此,圣人若想居于人民之上,一定要言辞谦下;若要居于人民之前,一定要退身于后。如此,圣人位居人上,而人们不觉得有负担;站在人前,而人们不觉得有妨碍。于是,天下人都愿意推戴而非嫌弃他。正因为他不与人相争,所以天下没有人能够与他相争。

名家注解河上公:江海以卑,故众流归之,若民归就王。欲在民上,法江海处谦虚。欲在民之前也,先人而后己也。圣人在民上为主,不以尊贵虐下,故民戴而不为重。圣人在民前,不以光明蔽后,民亲之若父母,无有欲害之心也。圣人恩深爱厚,视民如赤子。故天下乐推进以为主,无有厌也。

朱元璋:江河湖海至处低,所以能纳天下诸山川之小水,戒为君子为国家者,能容而且纳,大事成矣。若不处卑而处高,物极则反,高者低,低者高,理势之必然。是以昔圣人劳身心而安天下,所以民亲之爱之不怨,无有谋者。若失此道而他为,将有咎焉,人或争之不解。

经典解读在老子看来,执政者应该处下、居后,这样才能对百姓宽厚、包容。“圣人”要“处下”,是老子的一贯主张。他曾在前文中,借大国与小国关系,讲了“大者宜为下”的道理。本章则用江海来比喻人的处下、居后,同时也以江海象征人的包容、大度。

有人认为,老子这是向执政者献言,是一套利用人民、统治人民的权术。但也有人认为,老子的主张反映的是农民小生产者的愿望。“圣人”要想统治人民,就得用言辞对人民表示谦下;要想领导人民,就得把自身放置在人民后面。最后,要做到“居上而民弗重也,居前而民弗害也”。这不正是广大农业小生产者的迫切愿望吗?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是因为他们从来不自以为是,从来不高高在上。他们总是以谦虚的态度去对待老百姓,凡事都要问老百姓答应不答应、高兴不高兴,老百姓不答应的事、不高兴的事,他们从来不会去干。

本章还讲了“不争而争”的哲学。碰到好事,圣人从来不捷足先登,总是让老百姓先得到好处,老百姓没有吃饱他们不吃,老百姓没有穿暖他们不穿。他们不与民争食,也不与民争衣,所以,百姓都很推崇他们。结果他们众望所归,被大家推向前台,甘愿让他们做领导,服从他们的调度,接受他们的指挥。正因为他不争,所以天下没有哪一个能与他相争。

以不争争,以无为为,这是合乎辩证法的。当然,老子只能把这种思想作为建议,进献给他理想中的遵循“道”的“圣人”。所以说,即使老子是在为执政者献计、献策,那也是站在劳动者的立场上,是为国家和百姓的利益而呐喊。这种立场和观点,与儒家孔孟所讲的“君末民本”的思想多少有些相似,都是在为社会的发展做长远的打算。

智慧典例

谦下者得天下人心

老子说: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意思是:江海之所以能成为一切河流所汇往的地方,是由于它甘愿处在低下的地方,因而能成为百川之王。

正所谓“欲得人心,理当卑身虚心,诚心待人”,这也正合于老子的“善用人者,为之下”。从信陵君的礼贤下士中,我们当可明白这个道理。

信陵君,名无忌,魏安厘王的弟弟,“战国四公子”之一。他为人仁爱而谦卑,非常尊重门下客。因此,天下的贤士都争相投奔他。他折节下交的故事颇多,其中最脍炙人口的,莫过于他与侯嬴、毛公、薛公的结交。

侯嬴,贤士,大梁城东门的守门人,70岁了。信陵君慕名前往拜访,并带去一份厚礼。侯嬴却拒收礼物,他说:“我修身洁行数十年,决不因穷困而接受公子的财物。”

一次,信陵君邀请侯嬴去赴宴。他空着车上左边的上座,亲自赶车前去迎接侯嬴。侯嬴上了车,毫不谦让地坐在上座,想以此试探信陵君的态度。哪知,信陵君的态度愈加恭谨。

调兵用的虎符车骑经过一段路时,侯嬴说:“我有一位朋友在闹市里,想顺道去看看他。”于是,信陵君赶着车进入闹市。侯嬴下车去见自己的朋友朱亥,故意长时间地跟他谈话,一边偷看信陵君的表情,信陵君始终非常耐心地在等候。大街上的人都围观信陵君为侯嬴执辔赶车,随从人员都在暗中骂侯嬴。侯嬴见信陵君始终和颜悦色,这才向朱亥告辞上车。而这时,在信陵君的宅邸,魏国的将相、宗室、宾客已经坐满一堂,正等着他回来开宴。

到家后,信陵君把侯嬴请到上坐,宾客都十分惊讶。酒过三巡,信陵君起身向侯嬴祝寿。侯嬴对信陵君说:“今天太烦劳公子了。我不过是一个守门人,而公子亲自为我赶车。我之所以让公子长时间站在闹市中,是想让人们都把我当成小人,而认为公子礼贤下士。”又说:“我所访的朱亥也是个贤者,他隐居于屠间,不为世人所知罢了。”

侯嬴这样做,不仅是试探公子能否尊士,也是为宣传公子尊士的声誉。而途中访朱亥也使公子能与贤者结交。后来,正是在侯嬴与朱亥的帮助下,信陵君才能成功地“窃符救赵”。

救赵后,信陵君因盗窃兵符而不敢回国,便留在了赵国。后来,他听说赵国有两位贤士:毛公和薛公。毛公是个赌徒,薛公是个卖浆者。信陵君却不因他们身份卑下而嫌弃,想见他们,两人却躲起来不肯相见。信陵君探访到其住处后,便主动登门拜访,并与两人交往甚欢。

赵国的平原君听说此事后,对他的夫人(信陵君的姐姐)说:“我原以为你的弟弟天下无双,如今却跟赌徒和卖浆者交游,看来他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人罢了。”

夫人将这话告诉了信陵君。信陵君说:“我原以为平原君是个贤人,所以才来救赵国。现在看来,平原君重贤爱才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毛、薛二人是贤士,我跟他们交往,还担心他们不愿意。平原君反把这当成耻辱,平原君这人是不值得交往的。”于是整理行装要走。

夫人把这些告诉了平原君,平原君赶忙向公子道歉,挽留公子。平原君门下宾客听到了此事,有一半离开平原君归顺了信陵君,天下有才能的人更是纷纷投奔他。

得贤才国家昌盛,失贤才国家衰亡。信陵君本人就是个大贤才,因其卑身虚心待客,又善于识士,故天下士人,都愿竭智尽力为之排忧解难。他能集众智众力,故能显名于天下。

曾国藩曾说:“吾辈总以诚心求之虚心处之,心诚则灵。”从上述典故中,我们不难体会到这一点。只有平时多折节下交,到了用人之际,那些贤士才乐意为你尽全力、效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