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回首风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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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三 回 奋起抗击日寇

关于“八、一三”抗战到底是如何进行的,因为当时家兴只有八岁,所以就不可能知道得很多。这抗战的一些重要内容,是他的启蒙老师张荣后来讲给他听的。张荣那时参加过这场战争,在上海的战场上做过战地宣传和服务工作。

话说这日本军国主义者,侵略我中国的狼子野心是由来已久。早在1931年,就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强占了我国的东北三省。接着在第二年1932年,日本驻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挑起了“一、二八事变”,公然向我在闸北的守军发动进攻。

当时上海守军19路军和第5军,在抗日名将蔡廷锴将军亲自指挥下,同日寇浴血奋战了34天,最后以我伤亡14000多人的沉重代价,毙伤日本鬼子12000余人,抗击了日寇的侵略。

到了1937年,日本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又挑起了“七、七卢沟桥事件”。首先进攻华北,发动了全面的侵华战争。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当时就向全国发出通电,要求进行全民族的抗日。加上当时因为“西安事变”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发布命令,将中国共产党的中国工农红军115师、120师、129师,三个师共三万多人,改变为国民革命第八路军,立即开赴山西抗日前线,中国人民全面奋起的抗日统一战线已经形成。

全国人民抗日的呼声日益高涨,连蒋介石也不得不发表抗日讲话,并且开始向上海地区调集军队。并派遣张治中将军任京沪警备司令,委任冯玉祥将军为第三战区司令长官,负责淞沪地区的战事。作战的主力部队也于8月12日到达上海。

而在上海的日本军队又故伎重演,制造了“虹桥机场事件”,进行挑衅。4000多名日军先后进入阵地,做好战斗准备,并且在8月13日向中国军队发动袭击,中国军队立即组织反击,“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了。

再说上海的第二次抗日淞沪会战,主要战场基本是在上海的北

面,闸北、虹口、宝山的罗店、杨行、刘行、月浦、大场、吴松地区进行的。中国方面前后投入的总兵力有四十万之多,日本方面不断增兵,最后也达十多万。

但是中国军队的武器装备非常落后,而日本军队则投入了好几个武器装备精良的师团,重炮三百多门,战斗机和轰炸机三百架,战车二百辆,海军大小兵舰七十多艘,航空母舰就调来了三艘。

这个仗从8月13日打响,一直进行到11月12日,历经三个月。中国方面虽然武器落后,但打得非常英勇顽强,如583团的官兵在狮子林、宝山城的战斗中,同数倍于己的日军作战,最后进行白刃格斗,拼刺刀、手榴弹,战到最后全团官兵全部阵亡。

中国军队以伤亡四十万的巨大代价,在上海淞沪战场抵抗日本侵略者足足三个月,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打死打伤日本强盗十二万。后来因大场失守,中国部队全部向西撤退。

最后,孙元良88师的542团,奉命掩护主力部队撤退,在团长谢晋元率领下,在苏州河边上坚守四行仓库(大陆、金城、盐业、中南四个银行的仓库)。这个团死守四行仓库的兵力实际仅是四百多位勇士,对外宣传是800位,号称是八百勇士。孤军在四行仓库死守了四天四夜,伤亡三十多人,可击毙日寇两百多人。当时,谢晋元团英勇抗日的事迹,在上海人民中间广为传颂,同时轰动了世界!

现在,还是回过头来说说家兴的一家人在“八。一三”战争中,逃难时的情况。

家兴的家是住在南市老西门,这里本来还是比较热闹的,可这“八、一三”枪炮一响,市面马上萧条了下来,不少商店关门打烊,物价飞涨,人心惶惶。这个仗虽是在上海的北面的闸北、虹口、宝山,特别是虬江路、青云路、芷江路一带进行的,可南市也不太平,日本人的飞机不断地来骚扰:扫机枪、扔炸弹,不少人家的房子被炸掉了,大人、小孩伤的伤、死的死。

中国军队打仗虽然勇敢顽强,但是武器不行,这仗虽然还在打着,但看来没有个头。于是,住在这南市中国地界的老百姓只好开始逃难了。有的逃到乡下,有的逃到租界里,这大街小巷到处是逃难的人群。只看到到处是肩挑手提、扶老携幼的人群,男女老少,哭喊声一片,每天如此。

此时,家兴父母却犹豫不决:逃还是不逃?要逃逃到哪里?是

逃到浦东乡下,还是逃到租界上?估计老家浦东也不会安全,也不是长久之计,因此,看来只有逃到租界上,看看外国人能否保得住

平安。决心已下就准备行动,因为家兴的母亲开着个小烟纸店,只

有立即把店里的所有物品便宜卖掉才能动身。可家里的这些红木家具等等怎么处理?眼下人们都顾着逃难,还有谁要这些笨重的东西。这家具等根本卖不掉,搬也搬不走,只好还放在房子里,等时局太平后再回来处理,现在是逃命重要。

家兴人虽小,但已经很懂事了,这些天他也顾不得再顽皮玩耍,而是帮着大人收拾东西,打点行装,准备逃难。现在主要是家兴住的这一幢石库门房子,里面那么多的东西怎么办,这样也想带走,那样也舍不得扔下,怎么办?不几天店里的东西全部卖光,全家就准备到已经联系好的租界上家兴爸爸的一个要好同事那里暂时安身。

时局越来越紧,中国军队看来抵不住日本人的进攻,在节节后退,有消息说要全线撤退了,日本军队可能很快要占领整个上海的中国地界了,这南市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必须立即逃离。据说老西门等所有南市进入租界上的铁门,很快就要关闭,已经没有时间好等了,必须马上就动身逃难,要是铁门关闭,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家兴全家就爸爸,姆妈,姐姐四个人,爸爸还有点力气,姐姐还可以拿点东西,姆妈和家兴能拿多少东西。本来一家人搬家叫辆车好搬走好多东西,现在逃难时间,连黄包车都很难找,看来只好肩挑手提了。最后家兴的妈妈就说:“看来这些家具是一件也拿不走了,衣服一般的也只好丢下了,把一些皮大衣、呢绒、丝绸好一些的带走,还有些过日子的必须品拿着。这几百块银元装在皮箱里,叫阿爸挑着,这可是我们多少年来做生意的积蓄,是全家的全部家当,无论如何不能丢失。手里有这些银洋钱,不管逃难到哪里,日子还可以过------”

后来爸爸去找来两根毛竹扁担,两只箩筐,爸爸一头挑了两只皮箱,一头挑了一只大木箱,姐姐挑的两只箩筐里放的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被头铺盖等。姆妈一手挽着一个包袱,里面放的是一些金银细软首筛,一手搀着小家兴。家兴爸爸把家的大门上好锁,妈妈就用手在额上划着十字,嘴里说着:“愿天主保佑我们全家一路平安!”一家人就这样走上了逃难的路途。

这天下午,天空里满是乌云,阴沉沉的天气,还下着小雨。西北风还一个劲地在吹着,路旁树木上的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乱转圈。人们身上已经穿上了冬服,男人们戴着各种帽子,女人大都头上包着头巾或围巾。这路上到处是逃难的人群,拥挤不堪。人人都想赶快离开这里,可越心急越是跑不动。特别是拉扯着孩子的人们,就怕把孩子失落掉。这碎石路面是更加的滑溜,路上不断有人滑倒在地,爬起来慢一点,就会被后面上来的人踩在脚下。

可日本人十几架飞机还在天上轰鸣着,有两架飞机转呀转的飞到了南市上空,到这逃难的人群头顶上盘旋了起来。这飞机突然贴地低飞了过来,竟然丧心病狂地对着这些逃难的人群扫起了机枪。

这逃难的人群顿时就大呼小叫,乱成一团!有些人提在手里的东西丢失了,在急得直跺脚;有的大人和孩子失散了,怎么也找不到了,急得要发疯!有一个男的胸口被子弹打穿,躺在地上当场断了气,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在身旁嚎啕大哭,哭得昏天黑地。有一个孩子的一条左腿,被飞机子弹打断了,鲜血淌了一地-----其状真是惨不忍睹!

日本人的飞机飞过去了,人们还是往前赶着路。可这时,家兴的姆妈在拥挤的人群中,被人撞倒在地,后面的人群还在往前拼命的拥来,母子俩差一点被挤散,亏得这两人都没有松手。家兴大声呼喊起来,家兴的爸爸和姐姐掉头一看,立即停下脚步,回来把妈妈拉了起来,好在没有伤着,一家人就又往老西门铁门口继续赶路。

此时,又有两架日本飞机飞了过来,这逃难的人群就更加恐慌,不知所措,又乱成一团。忽然那飞机上似乎有东西在落下来,有人就喊了起来:“不好啦,日本人扔炸弹了!”此人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不久空中就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家兴母亲回头一看,大呼完了,这正在冒烟、燃烧的地方,肯定就是自己住家所在的地方。她眼泪流了下来,想要往回走去看个究竟,给家兴的爸爸和姐姐拦住了,兰珍姐姐就说:“姆妈,您回去看了又有什么用,我家的房子可能已经被炸掉了,烧光了。”

爸爸也说:“幸亏我们逃了出来,要不全家人可能都会被炸死在屋子里!”

一会儿,日本人的飞机飞走了,接着又有一大批逃难的人赶了上来,说大批的日本兵已经到了浦东,他们是刚从浦东乘小船过黄

浦江到的这里。说这些日本兵见中国人就开枪,不少老百姓被杀了。有的日本兵见女人就强奸,强奸后也杀掉了。而且是一路走,一路抢老百姓的东西,烧房子。真是**掳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这些人还说刚才他们在路上,正好看到日本人飞机扔炸弹,老西门、

文庙那儿有一大片房子被炸掉了。那个地方正好是家兴的家所在地。从而也证实了家兴的家确实是被炸掉了。

家兴赶紧对妈妈说:“姆妈,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东洋人来了我们就逃不掉了!”经大家这么一说,妈妈心头一酸,忍不住眼泪涮地就流下了,拉着家兴又向前走了。

这时虽然天已冷了下来,但大家都浑身汗水,加上肩上还挑着箱子,箩筐,越走越走不动,但是为了能赶紧逃到租界上,只得咬紧牙关艰难地向前走着。

从家兴家到老西门的这一段路程,平时最多只要走二十分钟,可今天一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个钟头。一家人就在快要走到铁门口时,天马上要黑下来了。家兴忽然见到有一个孩子,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站在路旁在小声地哭泣,还不断地用袖子抹着眼泪、鼻涕,就拉着姆妈走近这孩子,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你姆妈呢?”

可那孩子没有回话,仍然在那儿哭着。家兴再问:“你有姆妈吗?”

那孩子说:“有的。”

“在哪里?”家兴问。

“找不到了。”那孩子答道。

家兴的妈妈问家兴,说:“家兴,你认得他?”

家兴摇头说:“不认得。”

“不认得那就不要管他,我们走吧。”妈妈要拉着家兴快走。

家兴对姆妈说:“这孩子可能是和他大人走散了,我们还是带他一起走吧。”

家兴姆妈看看这孩子和家兴差不多大,穿着一身小西装,外面还套着一件呢大衣,脚上穿着一双黑颜色的小皮鞋,留着分头,白白的脸,长相和家兴差不多,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家兴的爸爸也认为天就要黑下来,又这么冷,要是铁门一关,大人又找不到他,这孩子一个人在这里不是饿死也会冻死,就把他一起带着再说吧。妈妈听家兴的爸爸说得也有道理,看看这孩子怪可怜的,就同意把

这孩子带着一起走吧。

家兴这一大家子人好容易走到了铁门口,这铁门眼看着真的就要关了。于是,逃难的人群就像潮水般地涌到了铁门口,都想赶紧脱离“虎口”,逃进租界。可是人们越是这样着急就越是拥挤、速度越慢,一时之间难以通过。这时真是哭喊声、惨叫声一片!

家兴母亲用力拉着家兴,家兴的小手又死命地拉着那孩子的小手,家兴的爸爸和姐姐也在人群里挤呀、轧的,好不容易家兴这一家人总算通过了老西门这扇铁门!

“真是天主保佑!”妈妈在胸口画着十字。家兴一家人总算逃到了租界,带着的这些箱子、箩筐,特别是那皮箱里的几百银元,在路上也没有丢失,这确实算是上上大吉!

家兴一家人感到又饿又冷又疲劳,于是就叫了两辆黄包车,到要去落脚的地方,刚要准备上黄包车,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喊叫。家兴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一听,是在马路对面有一男一女在高声喊着:“阿德!阿德!”他们在路上遇到的这个孩子就对家兴妈妈说,那就是他的妈妈和叔叔。家兴的妈妈就叫这黄包车夫等一等,姐姐兰珍就跑到马路对面告诉这两个人,这孩子已经带出来了。这两人也拿着箱子和包袱,跟着兰珍穿过马路来到家兴的爸爸,妈妈跟前。

家兴的妈妈把孩子交给这两人后,就问:“你们也是住在南市,也是逃难?”

“是的。”那个男的答了话。那孩子叫那男的叔叔。

家兴的妈妈就问那孩子的妈妈,说:“那孩子的爸爸呢?”

孩子的妈妈回答说:“他爸爸在军队里,正在同日本人打着仗。现在看看情况不对头了,只好我们三个人先逃到租界上,去朋友那里落落脚,一切只好以后再说了。”她从家兴的爸爸、妈妈手里接过孩子,非常高兴。又对家兴的爸爸、妈妈说:“要不是你们把我的孩子一起带出来,我这一辈子肯定再也找不到我的阿德了,你们真是我王家的大恩人!这个恩今后真不知怎样报答!”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双方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相互留了姓名和今天要去暂时落脚的地址。可这两个孩子虽然相遇时间不长,但好似已经有了感情,要离别有些恋恋不舍。这两家逃难的人,话别后就各自乘黄包车分了手。

上海现在虽然在打仗,已经是夜里,可这租界里仍是灯火通亮,

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一切好像还在照常进行着。只是马路边坐满了刚刚逃出来的疲惫百姓。

家兴家要去暂时落脚的地方,是法租界亚尔培路钱家沙。这两个拉黄包车的总算挺帮忙的,看是从中国地界南市逃难出来的人,表示很同情,车钱也要得不多,而且是把家兴一家人,一直拉到家兴的爸爸同事家的大门口。家兴爸爸的那位同事,非常热情地帮着

家兴一家人,把箱子等等全部搬进了已经准备好的两个房间。这房间里有床铺、柜子、桌子、板凳,还准备了开水和洗脚水,并且还把准备好的晚饭给端上了桌。

家兴和爸爸、妈妈、姐姐现在才感到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

吃好晚饭、铺好被子、洗好脸和脚,然后爸爸和同事就聊起租界上现在的情况,爸爸就说这一路上逃难的艰险。妈妈、姐姐、家兴实在太累了,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都呼呼地睡着了,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上午十点钟了。

就这样,家兴南市的家是炸掉了、没有了,只得在这钱家沙安下了家。由于爸爸同事的周到照应,日子过得还可以,基本上是又开始正常的生活了。

过了几天,那个姓王的一家人来了,带了些礼品来表示感谢,阿德的叔叔说了些情况,说这上海是沦陷了,日本人没有进租界,上海成了什么叫“孤岛”等等。

当然,家兴年纪还小,对“孤岛”的含义并不理解。实际上他也不想去理解,他所关心的是这里有没有比原来住的老西门那里热闹,这租界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要知家兴会想什么、做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