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听过太多未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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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这不是爱(3)

陈威廉醋味很重地说:“你还惦记着这个穷小子!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唱歌吗!安娜,别傻了,这种人就是戏子,你要是喜欢听人唱歌,我请大牌天天唱给你听!”

“谁稀罕!我就看上他了,怎么样!不用你管!跟屁虫!”苏安娜站了起来,甩着小包,愤愤地离开。

“喂!安娜,你别走啊!”陈威廉又跟着跑了出去。

他们在酒吧逗留的时间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在场的人完全搞不懂眼前那是什么情况,酒保无奈地耸耸肩,继续干活。

浓浓的夜色中,圆月悬空,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枝,光影斑驳。

穿过街道,回到熟悉的地界,子虚乌有的梦境总会结束。

或许,这就是人生,比谎言更加真实的生活的面貌。

我和陆江生飞快地奔去与丁舟会合,他向来做事严谨,像今天这样草率决定的行动计划还是第一次。寻找目标,结果目标不在区域内,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是太可笑吗?

或许,这是早就可以预计的结果,打草惊蛇,我告诉田野,丁舟会再让我扮演那个妖艳无脑的苏安娜去找他,他不愿与我演戏,临阵脱逃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田野辞去工作也没有和我打一声招呼,这让我不太高兴。

可是,我又心存侥幸,这是穿梭过梦境的黑洞,内心的挣扎之后,一种恍然脱身的轻松,只可惜,这种感觉我无法与人分享,倘若告诉丁舟,他又该如何看我……但我确实释然了,不用与田野玩这种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也无需揣测彼此心中的想法,我们曾经属于哪个世界,就回归到自己的世界,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对谁都好,至少在良心上,我真诚地如此思考过。

然而,见到丁舟之后,他听了陆江生的叙述,他的表情却很是淡然,扶着额头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对我们说,我还有些事要调查,你们换了装,自己回去吧。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以往的每一次,丁舟都会送我们回去。这是第一次,他将我们扔下了。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我喃喃地说:“陆江生,我好像发现你说的话……是真的了。”

这一次,丁舟太反常了。

人都是这样吗?遇到爱情就会乱了分寸,失去自我,不管这爱是旧爱,或是新欢……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不是历代的王侯将相,英雄才俊的专属用词,只要是男人,都一样。

丁舟也不会例外。

陆江生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展开笑脸,他说:“小艾,我怎么会骗你呢?”

可是,我宁愿他骗我。

没有和陆江生同行回家,我抓住陆江生的弱点,找了个借口说想去书店买几本参考书,谁让他最讨厌的就是逛书店,实际上,我一个人在街上没有目的地的瞎逛了半天,最后走进一家咖啡馆给莫凉发了一条短信。

“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走了。”

我是故意的,短信内容像极了一个怨妇的口吻,莫凉很快回了一条:“你在哪?”

就这样,我的周末最终与莫凉一起度过。她帮我把短短的一天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我们逛街,吃饭,还看了电影,电影散场的时候,莫凉说:“亲爱的,下次我再带你去唱歌!”

我笑着点点头,“好啊,没问题。”

她捏捏我的脸,说:“这就对啦,不要愁眉苦脸的,男人和钱财一样,都是身外之物!”

我的心沉了一下,男人要若是钱财一般,那么,对于我来说,丁舟至少是一件贵重物品。走到公车站,我与莫凉挥挥手,进了站台。

她站在那儿,忽然扯开嗓子喊:“艾艾,刚刚忘了跟你说,过几天我生日,有生日派对哦,你也一起来吧?”

我犹豫了片刻,公共汽车来了,后面的乘客催促我上车,我回答道:“好,我知道了。拜拜,明天见。”

没多久,在车上,我又收到了莫凉的短信,她说:“你可以叫他一起来。”

他。丁舟。是时候决定摊牌了吗?我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刚想将手机收起来,田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仿佛在我身边按了一双眼睛,对我周围的情况总有几分把握。

我接起电话,便听到他说:“在下一站下车,打车回你和莫凉分手的车站,丁舟和莫凉在车站对面的咖啡馆见面。”

接到这个电话的结果是:我又任性了一回,等到丁舟设定的门禁时间快要到的时候,才回的家。当时是陆江生给我开的门。我上了楼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到丁舟房间找了他,他的房间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我胆战心惊地敲了敲门:“丁舟?”

“嗯?”黑暗中有人回应,听声音似乎很疲惫。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我发现丁舟正倚在他房间靠窗的那张躺椅上,他侧脸注视着我,明亮的眼眸如星辰般闪耀。

我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扭捏了一下,走到丁舟的旁边,“能打扰一下吗?”

“嗯,有事?”丁舟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起来。

我盯着丁舟的眼睛说,“我们班有个同学要过生日了,是个女生,想请我和你一起去参加她的生日会。”

以前我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请求,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丁舟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这是你的想法?”黑暗中,丁舟的双眸失去了温柔,变得咄咄逼人。

“我是说如果……”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如蚊蝇一般,却极其镇定,“如果可以的话,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

丁舟按住我的肩膀,神情严肃地注视着我,他说:“蒋艾,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自由是属于你的,但自由不是无边无际的。你交朋友,我不反对。但是你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交往不深交。”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征服欲,他不愿我有思想,希望我是那个永远都听话的小女孩,不管我在多远的地方,只要他唤一声,就会不顾一切地狂奔向他。

“蒋艾,你和他们不一样。”

这话我不愿相信,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表面看上去多让人羡慕的家庭,实际上可能千疮百孔。而我,与他们最大的不同,也不过是父母离世,成了孤苦伶仃的未亡人。

“你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你的身后藏着很多秘密,这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现实。你的朋友,再好,再宽容,也无法接受你曾经撒下的谎,骗过的人。”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它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这是我人生最大的秘密……我太沉醉在正常人的世界,沉醉得忘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我是一个骗子。

“蒋艾,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别人值得你信任?”

我使劲地摇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往下流,肩膀也跟着发颤了,丁舟轻轻将我拥入怀里,曾经我试过无数次投怀送抱,找各种理由,钻进他的怀里,他总是无奈地安抚我,从未有一次,他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拥抱我,他微微躬下身子,胡渣轻轻地触到我的脸,他在我的耳边说:“蒋艾,如果,没有如果。”

“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更不会伤害你。”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呼出来的气息挠痒了我的耳朵,我躲了躲,丁舟摁住我的脑袋说:“别动,让我休息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仿佛听到丁舟喃喃地说,蒋艾,不要离开我。

忽略了窗外渐起的冬风,梧桐树抖落的枯叶,也没有注意到日历上扯落的页码,冬天已经悄然无声地来了。我缩在丁舟的怀里,以为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我受宠若惊,贪婪这一刻的温暖,仿佛拥有便是天长地久。

然而,田野说过的话,蛊惑着我的大脑,半晌,我挣脱丁舟的怀抱,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莫凉。

我感到丁舟的身体微微一怔,仿佛只是刹那,小小的动作,如不留心,便会忽略。可我,还是发现了。田野没有骗我,丁舟认识莫凉,而莫凉也正是因为丁舟才接近我。

我看着丁舟的眼睛,“那是莫凉的生日。”

“莫凉是谁?”他演得真好,我低声说:“就是要办生日会,想邀请我和你的那个朋友。”

丁舟说:“我想你懂得判断。”说着,按了按我的肩膀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丁舟的表现那么镇定,我却在说出“莫凉”两个字之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丁舟再次催促我去睡觉,我艰难地移动了步子,离开了他的房间。

理不清的心事,如鲠在喉,在错综复杂的世界,真实与虚伪交织成无数个网,一不小心就像是进了套似的,怎么也找不出头绪。

没有证据,就没有罪魁祸首。或许,我是时候该鼓起勇气去接受现实了。可是,整整一个晚上,我在大街上游荡,我哪儿都敢去,却又努力避开我和莫凉分手的那个车站。

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勇敢,现在看来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丁舟,莫凉,田野,我的脑子里全是这六个字,我该相信谁,我能相信谁……温度在一窗之隔的世界,幻化成虚晃的光影,温差导致玻璃窗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我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丁舟的名字,轻轻地呵出一口气,玻璃也流泪了……

我没有忘记,这世上,到菜场买菜觉得缺斤少两可以补称,到百货商店购物买到了质量不过关的产品亦能退还,但唯有爱,掂量没有标准,相爱没有对错,一路摸到黑,正确与否全靠自己的判断。错了,就是错了。

睡不着的夜晚,我踱到阳台上看星星。很多人都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这些年,我很少想起我的爸爸妈妈,然而,今晚,我特别特别想他们。仰起头,数着星光,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丁舟若是不说,我不会知道他和莫凉见面的时候,他对她说,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我也不会知道,他一脸抱歉地说,莫凉,对不起,我现在喜欢的人是蒋艾。

第二天,是周一,这是一周的开端,却已然是一个句点,摆在我的面前。我像往常一样吃完丁舟做的早餐,和陆江生一起去上学,我们都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保持着表面上的宁静,实际上,大家各怀心事,默不作声。

遇见田野的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他跟我说过的话,带我看到的那些画面,我统统藏在心里,像从未听说过一般,努力伪装的和往常一样。

我们站在马路一边的斑马线,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父亲牵着孩子的手,送他去上学,孩子张牙舞爪地闹着要骑到爸爸的肩膀上,父亲就蹲下来,任他跳到自己的肩上。

“现在的父母真是宠孩子,都让孩子骑到头上去了……”我说了一句,侧脸看了看陆江生,结果发现他站在那儿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喂,陆江生?”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没料到竟然吓着他了,他“啊”的一声,猛地缓过神来。

“喂,你到底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虽然在工作时间之外,我们俩之间时常不太和谐,但我还不至于真的讨厌他讨厌到骨子里。话说回来,其实丁舟前几天也跟我聊过陆江生的问题,好像自从那天他夜不归宿回家看了他爸之后,整个人就有些不正常了。有时候在家里,冷不丁地看他一眼,都会发现他正望着某一样东西发呆,好像不是装的,是真的有心事。

陆江生终于开口了,声音是沙沙的,“昨天,我去看我爸了,他的情况有点严重……”

每次提到他爸爸,他总像变了一个人。

“啊?”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虽然我不喜欢陆江生的爸爸,可是,至少他活着,对于陆江生来说都是一个亲人,一根支柱。

“很严重吗?最糟的情况,会怎样?”我问。

他无奈地苦笑,“不如说最好的情况吧……也许还能再活半年。”说完后,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一刹那,我仿佛看见了陆江生眼角的泪光。

“那你……你有想过接着怎么样吗?”

“学校那边我想休学……至于老大这边,我想干完最近那一单,跟他请假。”

陆江生目视前方,喃喃地说:“虽然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多对我不好,可是,他始终是我爸,我希望可以把他接回家,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

穿过马路,走到分叉路口,我和陆江生分手了。

沉重的话题把我这一天的心情,从最高点降到了最低谷,看着陆江生离去时忧伤的背影,我拿出手机,想给他发一些安慰的话,编写的时候,才觉得词穷。

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分宁静,我的脸上没有过激的表情,反而是安静得有些异样,我不想做那个被动的傻子,等到别人来揭开谜底,告诉我什么是残酷的现实。

然而,莫凉却像烟雾一般融入了空气,消失了,没有再出现。我身边的座位空缺了,再也没有替补。

“莫凉这是怎么回事呢,不来上学,电话关机,怎么都联系不上。”

“艾艾,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莫凉?”

“这家伙真是让人担心……”

郑巍巍在我的眼皮底下急得团团转,我却只是冷冷看着,眼角泛起的光芒稍纵即逝,思念与背叛,两种感觉,不相为谋。

我突然失去了耐心,对着郑巍巍吼道:“不要再跟我提起那个名字了!”

郑巍巍愣愣地看着我,奇怪的,莫名的眼神,可是,他憋着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后来,郑巍巍告诉我,莫凉消失之前跟他说过一句奇怪话,大致内容是说,有一天,无论我如何评价她,都让他不要怪我,有些事,她有错在先,错了,就该接受惩罚。郑巍巍听了,反复问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她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说。

一开始郑巍巍当她是将玩笑开大了,没有放在心上,而此刻他看到我的表情,一根筋,还未缓过神来。女生之间的游戏,男生终究是不擅长,他聪明的是在适宜的时候,闭上了嘴,选择了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