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觉着自己很可笑,跟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冷言冷语有什么用呢,又不能让他冷静,只好放软了语气,“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沈西珂,”他一字一句的说,“你别骗人了,你想走对不对,你想跟我离婚……”
不能让她走!宁丛风的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冒出来,那个声音说,抱住她,不能让她走,抱住她!
她笑了笑,觉得不可理喻,她结了婚就没打算离,即使这婚姻开头并不是好的。
她不是紫罗兰,做不到被人踩碎还要将香味留在人脚底,她是沈西珂,要么忍,要么残忍。宁丛风那样利用她,她本该决绝一点的,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不是也欠着他的么?有什么资格要一份纯净无暇的爱呢?
“我没想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要的遗产啊地产啊我通通都没有,我……”
她话还有说完,就被他压下来的唇封住了嘴唇。
“唔……”她本能的挣扎,却被他摁住了双手举过头顶。
“沈西珂,你有没有心……我宁丛风稀罕你那点遗产?我要是不想和你结婚,你是希尔顿也没用!”
话是好话,可沈西珂脾气却上来了,“那你就去找希尔顿!老娘不伺候了!”
“你伺候也得伺候!不伺候也得伺候!你是我老婆!”
说话间,两个人就开始拉扯,她的白色衬衫被他撕扯的断了好几颗扣子,黑色的文胸也断了带子,胸前的盈白被他啃咬的殷红一片,他就像疯狂的侵略者,对于即将失去的领土肆意攻取一样,完全不顾她的挣扎。
“宁丛风!你放开!”她气得快要哭了。
可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一想到她可能会离开,就发了疯似的,什么冷静,什么理智,什么坦然相对,统统都失去了控制。
很突兀的,他进入她的身体,那股蛮横的力道让她原本还在眼里打转的眼泪一瞬间掉落,在月色中闪着摇摇曳曳的光,宁丛风突然有些窒息,但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清醒的那一半,不断的害怕,害怕她会更失望,更难过,更想逃离,可邪恶的那一半却还是在肆虐,不断的想要她的身体。
沈西珂被压在身下,骨头都快要被他揉碎了,他的身子太沉重,重到她快要喘不过来气,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楚,说不上什么感觉,总之委屈极了。
可是被欺负成这样,不欺负回来,她就不是沈西珂。
身体快到极致的时候,宁丛风便习惯性的从床头拿出一盒安全套来。
他眼底的醉意更加浓重了,颤着手撕开包装袋,却被沈西珂用手攥住,她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来,尖锐的指甲不着痕迹的轻轻一戳,薄薄的胶体立刻抠出一块破洞,然他正醉,根本没有注意这个细微的动作。
旖旎的一夜,宿醉之后乱了分寸,卧室的窗帘太厚重,以至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宁丛风才刚刚勉强睁开眼,扶着额头坐起来,下意识的去找人,却发现卧室里哪还有人,他 头痛得又重新跌回床上,呈大字形躺开,回忆着昨晚的情形,拿起身边的手机拨下她的号码,心脏突突直跳,可毫无悬念的是,她真的关机了……
该死!宁丛风用力捶了下头痛欲裂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找到她。
【5】
唐季城把车子开到自己家的楼下,后面宁丛风的车子也紧随其后停车,两个高大的男人一起推门出来,看起来十分惹眼,只不过唐季城是春光明媚的,宁丛风则是阴沉忧郁的。
郁北刚生产完,是个男孩,取名唐鱼小宝,现在正在家里坐月子。
两个男人一起到了门口,其中一个月嫂开的门,屋里弥漫着婴儿特有的味道。唐季城见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玩笑似的捶了他一拳头。
“你是不是见我老婆紧张啊?”
“没有。”宁丛风沉着声,跟着他往楼上走。
“没事的,她又不会吃了你,我老婆现在被我驯养越来越有女人味,绝不会给你个过肩摔。”
宁丛风满脸黑线。
唐季城和宁丛风,从高中便是同学,后来两人一起出国留学,交情便愈来愈深,又加上两个人的老婆是多年的闺蜜,基本上算是无话不谈了,所以经常互相说笑。宁丛风刚回国的时候一直在唐季城的手下做事,后来唐季城怕委屈了自家兄弟,扶持着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唐季城之所以像刚才这样说,其实还是希望宁丛风能够把“丢老婆”的前因后果描述的别太严重,省的郁北听了动气。
郁北躺在床上啃着什么东西,头发还是那么短,乍一看就像是谁家的小男孩在偷吃东西,月嫂在窗前擦玻璃上的灰尘,四周的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的,进不来一丁点的风。
郁北见丛风和唐季城进来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东西,宁丛风也略显尴尬,她这个样子,必定是知道沈西珂离家出走的事情了。
“老婆,丛风来看你了!”唐季城露出秒杀级微笑,坐在床边为宁丛风打冲锋。
郁北白了宁丛风一眼没搭理,继续啃着手里的东西。宁丛风有些尴尬地朝她微微点头,视线随即被床边摇篮里的婴儿所吸引。
他走过去,手扶在摇篮两边向里面看去,婴儿粉嫩嫩的,乌黑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宁丛风看,小拳头在空中比划着,还不会笑,但从小家伙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很高兴。
“唐鱼……小宝?”宁丛风用拇指轻轻的滑过他的小脸,试着叫他的名字。
唐是唐季城的唐,鱼取自郁北的外号“小鱼”,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唐鱼小宝像是听到了一样,小拳头又挥了一下,这个动作,让阴霾了好几天的宁丛风第一次弯起了眼睛。
看得出来,宁丛风有多喜欢孩子,他的眼睛含着笑,宽厚的手掌握着唐鱼小宝的拳头,两个人竟这样玩起来了。
可是,为闺蜜打抱不平的郁北,可有点不高兴了。
“你别勾引我儿子啊!我儿子是直男!”
此言一出,一旁站着的唐季城满脸黑线。
而宁丛风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干脆坐在摇篮旁和小宝玩。
要说宁丛风对郁北总是不冷不热,那是有原因的。
郁北从小便被家里当做男孩养,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被人误以为是男孩子,上学的时候便和沈西珂形影不离,直到结了婚才公开女人的身份,所以,宁丛风那个时候在郁北身上吃了不少暗醋。
郁北最讨厌他这副不理人的态度了,明明有事相求却还是不表立场,当即气得咬牙切齿,还要说什么,却被自家老公先截住了话。
“小鱼,你少说两句。”
“我怎么了?”郁北炸毛,“你哥们都把我家珂男气走了,还不让我说两句凭什么!”
唐季城知道她个性直率,不吐不快,但又不好伤了宁丛风的脸面,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好了好了,别着急,丛风这不也后悔了吗,你就帮个忙吧,乖啊……”唐季城轻声细语地哄着郁北,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满眼宠溺。
宁丛风在一旁听着小两口拌嘴,不禁又想起了沈西珂,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她已经走了三天了,只留下一张字条说要带沈井原去旅游散散心,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可他知道,说是旅游,其实是为了生气躲开。她没说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真想知道也未必找不到,只是现在她在气头上,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和他回家的。
他转过身,诚恳地对郁北说,“你帮我劝劝她吧,让她早点回家,就说,就说我想她。”
郁北抬头与唐季城对视,夫妻俩相视一笑,郁北说,“这个想,还得你亲自说,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样东西。”
在宁丛风的注视下,郁北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
宁丛风接过那串钥匙放在手心,细细看去,不禁蹙起了眉,这把旧的有些发黑的金属,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明明就在脑子里的某个位置边角,可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从郁北口中说出那一串久远的地址,宁丛风才如同雷击。他惊讶的看着郁北,有些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有那里的钥匙?”
“那里”,是指好久好久以前,他和沈西珂一同居住过的房子。
郁北意味不明的笑笑,倚在唐季城身上回答,“哦,去了你就知道咯!”
【6】
车子开的很急,宁丛风单手扶着方向盘,而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英挺的鼻梁,这个动作表示他在思考,至于思考着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人的思维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当你费尽心力想要想透一件事的时候,却偏偏云里雾里捉摸不通,但也许不经意什么时候,便一下子就豁然开朗。
也许他并非想不通,而是难以置信。
宁丛风看了眼车上的那把旧式防盗门的钥匙,心里有个念头破土而出,那间屋子还在……当初冷嘲热讽的她,两手一挥甩开他的她,精明薄情的她,会留着那间屋子?
留着……做什么呢?
一栋六层的老旧家属楼旁,缓缓的开进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穿着灰色风衣的年轻男人,他安静的打量着这栋楼房,确定这是她曾住过的地方之后,才迈开长腿上了楼去。
一进楼道就有一股酸酸的大蒜味,楼道里摆着一个小缸,不只是哪家人家腌的糖蒜。
他的黑色皮鞋终于在那栋门前停了下来,防盗门换了新的,竟然被主人镀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漆,虽然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很精致。
上学的时候也没觉得这里怎么旧,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沈西珂的家世,只知道她就在这里住。她骗他说父母常年出差,自己一个人害怕,让他常来陪陪自己,那时候思想单纯,只觉得两个人有专属的亲密空间,可以一起去吃好吃的,或是坐在一起看着盗版影碟,便是最美好的时光了,没觉得有多相爱,可就是黏在一起分不开。
宁丛风就这样站在那扇门前,手里的钥匙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这些年,她就住在这里?
心里有太多太多不确定,他终于下定决心举起钥匙打开了门。
【7】
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幽幽的传来,是专属于她的味道。宁丛风呼吸一滞,跟着眼里瞬间升起了一层水雾,屋子里的摆设统统化作模糊的线条。
艰涩的迈开步子,将鞋子脱掉放到门口的鞋架上,一弯腰,眼角便落下一滴液体来,他赶紧用手心随意的抿了抿眼睛,嗓子干涩的轻咳了一声。
这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墙上的时钟发出老旧的声响,旧时光重叠,宁丛风像是穿越回了厚重漫长的时光,走在他们曾住过的小屋,这里的一桌一凳,竟都是原来的位置,从未挪动过。
他知道她的,很懒的女人,很邋遢的女人,却在这些年逐渐了养成了一种类似于强迫症的毛病,就是无论怎么懒,也会把用过的东西放在原来的位置摆好。
沙发旁的塑料垃圾桶他还记得,是那时候两个人一起挑的,那上面裂开了一个口子,被她用难看的胶布沾上了,继续用着……
手掌滑过客厅的沙发,滑过柜子上的花瓶,宁丛风走到床边,凝视着那架不新却很干净的钢琴。那架曾经被她用花盆砸过的钢琴,现在正用白色的蕾丝布罩着,钢琴上面摆着一盆谢了花的小茉莉,光秃秃的,由于很长时间没有浇水的缘故,小茉莉失去了生机,枝丫都变得干枯。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花枝,眼睛里溢满了心疼,就好像指尖碰的是她的脸颊一样。
拿起一旁的浇花水壶走到浴室接了一点水,洋洋洒洒的浇在小茉莉的身上,晶莹的水花嵌着床边的阳光钻石般落在泥土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看着那重新湿润的泥土,心里又酸又暖。
这个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
由于卧室的门被打开,卧室里悬挂着的小风铃发出一阵温柔的声响,房间里挡着黑色的窗帘,几乎没有一丝光亮,他伸手打开灯,一瞬间,所有的壁灯全部点亮,屋子里的东西刹那间清晰起来,宁丛风看着眼前的一幕,差点忘记了呼吸……
“丛风!这个风铃挂在我床边怎么样?”黑发白裙的沈西珂站在卧室的床边,举着风铃对自己比划着。
她的身影是透明的,如同记忆的虚晃投影般,落在他的视线。是幻觉吗?他竟在这间屋子里看到了正在挂风铃的沈西珂。
那个风铃轻轻摇动,摇出那些细细碎碎的旧时光里的回忆。
“丛风,你看看,挂在这里会不会比较好看?”她踮着脚,笑颜如花。
“随便,怎么都行。”年少时的他,总是习惯了她的主动与热情,对她的话和想法很少去在乎。
她总是在讨好他,而本就话很少的他甚至觉得有些烦。
卧室里挂风铃,她不怕风一吹就会很吵吗?
“丛风,听说风铃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像是鬼魂什么的,你怕不怕?”
她趴在他的后背上,搞得他不能专心的复习考试。
“我不会怕鬼。”
“可是我会很怕呢!要不晚上你就留下来不要回家好不好?”
宁丛风并没答应她,看看手表,已是傍晚,于是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看妈妈。
“你现在就走啊?可不可以多呆一会……”她很黏他,趴在他背上不肯松手。
“别闹,我得准时回去,你自己记得吃饭。”他微微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脸蛋,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风铃再次响动,将他的记忆拉回现实。他走过去,用手摸了摸那串他从未注目过的风铃,轻轻捏在指腹摩挲。
风铃下面垂着一张紫色的小卡片,随着晃动打着转儿,宁丛风捏住卡片,放在手心里看,那上面写着一行字,是风铃解风的温柔物语:
“如果风来了你不知道,我会轻轻摇,如果等的人不来你别闹,风来轻轻抱。”
他不在的多少个荒芜的夜晚,她就躺在床上看着那风铃,等待着风过铃摇,年少不解风情的他又怎么会真正了解,他在她心里,就如温暖和煦的风,以至于每个思念如狂的夜晚,只要有风陪伴,她便能独迎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