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安徒生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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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谁是最幸运的

看这些玫瑰花,多漂亮啊!太阳光说,每一朵花苞都将绽放,而且是同样的美丽。它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亲吻它们,让它们获得生命!

是我用泪珠把它们抚养成人的。露水说,它们才是我的孩子!

我才是它们的母亲呢!篱笆墙说,你们只是一些干爸和干妈。你们只不过凭你们的能力和好意,在它们取名时送了一点礼物罢了。

我美丽的玫瑰孩子!他们三位一齐说,同时祝福每朵花获得极大的幸运。不过,最大的幸运只能一个人拥有,而必定会有一个人得到最小的幸运,它们中间哪一个是这样的呢?

这个嘛,我倒要了解一下!风儿说,我任何地方都会去的,即使是最小的缝隙也要钻进去,任何事情的详细情况我都知道。

每一朵盛开着的玫瑰花听到了这话,每一个要开的花苞也听到了这话。

这时,一个悲愁的、慈爱的、穿着黑色丧服的母亲来到了花园。她摘下一朵玫瑰,花是半开着的,既新鲜,又丰满。在她眼里,它就是玫瑰花中最美丽的一朵。她把这朵花拿到一个清静无声的房间里,几天以前,这儿还有一个快乐的年轻的女孩子在蹦蹦跳跳,可是现在她却僵直地躺在一个黑棺材里,像一尊睡着了的大理石像。母亲在死了的孩子脸上吻了一下,又把这半开的玫瑰花吻了一下,然后把玫瑰花放在年轻女孩子的胸膛上,她真希望这朵花的香气和她的吻可以使得女孩子的心再跳动起来。

这朵玫瑰花仿佛正在开放,它的每一片花瓣因为一种幸福而颤抖着,它想:人们现在给了我一种情爱的使命!我成了一个人间的孩子,得到了一个母亲的吻和祝福。我会走进一个未知的国度里去,在死者的胸膛上做着梦!这样看来,在我的姊妹之中要算我是最幸运的了!

在长着这棵玫瑰树的花园里,为花锄草的那个老女人走了过来。她注意到了这棵树的美,用她的双眼凝视着一大朵盛开的花。再经历一次露水,再有一天的温暖,它的花瓣就会散落了。老女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认为,它既然完成了美的任务,现在也应该有点实际的用处了。于是,她把它摘下来,包在了一张报纸里,并把它带回家,同一些其他没有叶儿的玫瑰花放在了一起,成为混合花被保存了下来;然后,它又和一些叫薰衣草的蓝小孩混在一起,用盐永远保存下来!只有玫瑰花和国王才能这样。

我才是最光荣的!当为花锄草的女人拿着它的时候,玫瑰花自豪地说,我是最幸运的!我将被保存下来!

画家和诗人,这两个年轻人来到这花园,他们每人摘下了一朵他们认为最好看的玫瑰花。

画家把这朵盛开的玫瑰花画在画布上,玫瑰花还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呢。

这样一来,画家说,它就可以活上好几代了。在这期间不知会有几百万朵玫瑰花凋谢、死掉呢!

我是最受宠的!这朵玫瑰花说,我得到了最大的幸福!

诗人把他的那朵玫瑰欣赏了一下,写了一首歌颂的诗,歌颂他在这朵玫瑰花的每片花瓣上所能读到的神秘——《爱的画册》,是一首不朽的诗。

我同这首诗一起永垂不朽了!玫瑰花说,我是最幸运的!

在一丛美丽的玫瑰花中,有一朵几乎要被别的花埋没了。这朵花有一个缺点——它不能直立在它的茎子上,并且它这一边的叶子同那一边的叶子长得不相称,花的正中央长有一片畸形的小绿叶,这是偶然的,也是幸运的。这种现象在玫瑰花中是很少会发生的!

可怜的孩子!风儿说,并在它的脸上吻了一下。这朵玫瑰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它认为这是一种祝贺,一种称赞的表示。而它的正中心长出一片绿叶,表现出它的奇特。一只蝴蝶飞到它的上面来,亲吻它的叶子。这是一个求婚者,它让他飞走了。接着又来了一只粗暴的大蚱蜢,他四平八稳地坐在另一朵玫瑰花上,并自作多情地把自己的胫骨擦了几下,这是蚱蜢表示爱情的一种方式。被他坐着的那朵玫瑰花不懂得这道理,可是这朵与众不同的、有一片小绿叶的玫瑰却懂得,它看到,蚱蜢正看它,那眼色似乎在说:我可以爱得把你一口气吃掉!无论多么热烈的爱情都超不了这种程度,爱得把身体奉献给心爱的人!这朵玫瑰可不愿意被吸收到这个蚱蜢的身体里去。

一个满天星斗的夜里,夜莺在唱着。这是为我而唱的!那朵有缺点、或者与别的玫瑰不同的花说,为什么在各方面我都要比我的姊妹们特殊一些呢?为什么我得到了这个特点,让我成为最幸运的花呢?

两位抽着雪茄烟的绅士来到了花园里。他们在谈论着玫瑰花和烟草:据说玫瑰花是经不起烟熏的,它们可不愿意失掉它们的色彩,变成绿色。两位绅士倒是想试一试。他们不愿意找那些最漂亮的玫瑰试,他们要试一试这朵有缺点的玫瑰。

这是一种更新的光荣!玫瑰说,我感到分外的幸运,非常的幸运!

于是,它在骄傲和烟雾中成了绿色。

有一朵正待开放的玫瑰,可能是玫瑰树上最漂亮的一朵,它在园丁捆扎得很精致的一个花束里占了一个明显的位置,作为一朵美丽的花儿,它生在别的花儿后和绿叶中间。它要被送给这家那个骄傲的年轻主人,同他一起乘着马车,参加五光十色的集会:这儿男人和女人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无数的灯光把这院子照耀得像白昼一样,音乐响起来了,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一位有名的年轻舞蹈家走上舞台,大把大把的花束,像雨点似的抛向她的脚下。捆扎在那束花里的美丽的玫瑰花也落了下来;这朵玫瑰感到说不出的幸运,感到它正向光荣和美丽飞去。当它一接触到舞台台面的时候,它飞舞起来,跳起来,在舞台上滚。它跌断了它的茎,没有到达它所崇拜的那个人手里,却滚到幕后去了。道具员拾起它,看它是那么美丽,那么芬芳,可惜的是没有茎子,便把它放在衣袋里。晚上,当他回到家以后,就把它放在一个小酒杯里,他用水浸了一整夜。一大清早,它被放到祖母的面前,又老又衰弱的她倚在一个座椅里,望着这朵美丽的、残破的玫瑰花,很欣赏它和它的香气。

你没有到有钱的、漂亮的小姐的桌子旁边去,而是到了穷苦的老太婆身边来了。你在我的身边就仿佛是一整棵玫瑰花树呢。你是多么可爱啊!

于是,她怀着孩子一般快乐的心情凝望着这朵玫瑰花,回想起了她那已消逝了很久的青春时代。

窗玻璃上有一个小孔,风儿说,我很轻松地钻进去了。我见到了这个老太婆眼里发出的青春的光彩,我也见到了浸在酒杯里的那朵美丽的、残破的玫瑰花。它是一切花中最幸运的一朵!我知道,我也敢于这样说!

花园里,玫瑰树上的玫瑰花各自有它自己的历史。每朵玫瑰花都相信,也认为自己是最幸运的,而这种信心也使得它们感到幸福。但,最后的那朵玫瑰花认为自己是最幸运的。

我比大家活得都长!我是最后的、唯一的、妈妈最喜爱的孩子!

而我却是这些孩子的妈妈!玫瑰篱笆说。我才是它们的妈妈!太阳光说。是我!风儿和天气一齐说。

每个人都应该有份!风儿说,而且每个人都能从它们那里得到自己的一份幸福!于是,风儿便让叶子在篱笆上散开,让露水滴着,让太阳照着。我也应该拥有一份,风儿说,我知道了好多好多玫瑰花的故事,我会将这些故事传播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传播!现在你要告诉我,哪一朵玫瑰花是最幸运的呢?我讲了太多的话了,现在该你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