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历代赋评注·南北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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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山兰赋

周弘让

周弘让,生卒年不详,汝南安城(今河南平舆县)人。南朝梁、陈文学家、书法家。性简素,博学多通。早年不得志,曾隐居于句容之茅山(今江西句容县东南),朝廷多次征召,不就。侯景之乱时,因畏祸出为中书郎,为世人所讥。梁元帝即位后,任国子祭酒,迁仁威将军。入陈,为太常卿,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周弘让早年与王褒、庾信为友。撰有《续高士传》七卷、《玉衡隐书》七十卷。《隋书·经籍志》著录有集二十九卷,今佚。现仅存诗四首,文四篇。《陈书》《南史》皆有传。

《山兰赋》是一篇借物咏怀之作,借生长于”空崖“、远离闹市的幽兰,表达了作者甘于寂寞,不求闻达的高士情怀。应为作者早年隐居期间的明志之作。

爰有奇特之草[1],产于空崖之地[2]。仰鸟路而裁通,视行踪而莫至[3]。挺自然之高介[4],岂众情之服媚[5]?宁纫结之可求[6],兆延伫之能洎[7]。禀造化之均育[8],与卉木而齐致[9]。入坦道而销声[10],屏山幽而静异[11]。独见识于琴台[12],窃逢知于绮季[13]。

(严可均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陈文》卷五,中华书局,1958年)

[1]爰:句首语气词。

[2]空崖:寂静的山崖。

[3]这两句谓兰生长于险绝幽僻、人迹罕至之地。鸟路:鸟道。谓险绝的山路,仅通飞鸟。裁:通”才“,仅仅。行踪:行人的踪迹。

[4]挺:突出。高介:孤高,清高。

[5]服媚:顺从而巴结逢迎。

[6]纫结:将丝缕等物捻编成结。

[7]延伫(zhù):久立等待。洎(jì):到。

[8]造化:天地,大自然。均:调和、调节。育:抚养。

[9]卉木:草木。致:情趣。

[10]坦道:平坦的大路。销:通”消“,消失。

[11]屏:退,退隐,隐藏。

[12]琴台:台名,在山东单县。相传为春秋时单父宰宓子贱弹琴处。

[13]窃:私下,暗暗地。绮季:即绮里季,汉初隐士,”商山四皓“之一。

古人善以花草树木来比喻人的品格。如以青松喻刚直不阿,以翠竹喻持操有节,以荷花喻出泥不染,以幽兰喻高逸深隐等等。屈原《离骚》”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以”秋兰“等香草自比,抒发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美德。此赋中有”宁纫结之可求,兆延伫之能洎“句,在内容上显然受了《离骚》的影响。

全篇紧扣”奇特“二字着笔。山兰生长于人迹罕至的”空崖之地“,远离喧闹的尘世。秉承造化之功,具有高洁的品质,故不像其他草木”服媚“于众人。它集自然之灵秀,却甘居寂寞,不求闻达,只为幽隐僻远的贤人高士所赏爱。通篇如此写兰之”奇特“,便见贴切传神。

虽然全篇无一字写人,但通过对兰之种种奇特品性的描述,作者对世俗生活的厌弃和对隐居生活的向往之情,自在言外。显然,在作者心目中,是将山兰视为自己及与自己一样的隐士的化身的。作者曾专门著录《续高士传》来为隐士树碑立传,则视这篇赋为对隐士的一曲赞歌,自无不可。

清代沈德潜在《古诗源》卷一四中评价周弘让的《留赠山中隐士》诗时说:”清真似陶诗一派,陈隋时得之大难。“本赋亦有清新、真率特色。它浅显易懂、自然流畅,无刻意为文之感,然无意于工乃工。在平淡中蕴含着深情,在质朴中蕴藏着华美,恰似空崖之幽兰,隐居之高士。

南朝赋在题材内容上表现贵族生活,艺术上追求精美细密,有明显的贵族化倾向。这篇赋题材上不限于宫廷深闺,而是托物言志,表现隐者的真情实感,艺术上有别于吟风弄月之作。唯通篇用六字句,缺少变化,结构上略显单调。

(张克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