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土之宫,神洲之宇,七宝罗全以供养,五气交济而缊。
吕真人曰:此一篇分别人心五德使修心者知所从入。故篇内逐段推演,反复详剖其妙用。何谓佛土之宫、神洲之宇?佛土者,佛国之土,至清至洁。盖佛国安于无为,无杀生害物,秽浊无从著于土,所以土洁。佛土既极其洁,则佛所处之宫可知,言此以比人之心。佛经所云清净土,即此义也。宫本四面墙垣而中虚,人心亦有此意概,故以为喻。人主惟本来清净明洁,乃可以佛土之宫拟之神洲者,即所谓三大之神洲。仙真所寓之区,亦不尘不扰,宇亦宫也。人心本来不染一尘,自不啻神洲之宇。此二句原以比人最初之心。句中佛字与神字,最宜细玩。盖人心清洁无尘,内具一点灵光,即佛与神字真种,故此二字,未可大略看过也。何谓七宝罗全供养?此即佛宫神宇内之事。七宝者,珊瑚、玛瑙、金、银、琥珀、珠、玉是也。佛土宫,神洲宇,皆用此结成。异采流光,晶莹朗激。不分昼夜,皆无晦冥。供养者,即安妥之谓。言此以比人本然之心,光明不昧。盖人心不著物累,中藏一点真灵,有普照大千景象,一如佛土神洲之宫宇,以奇珍结成晶莹景况。心不昧而真灵安妥,亦如七宝宫宇,安妥神佛焉。何谓五气交济而缊?五气者,即水火金木土之五气。盖佛土神洲不分四时,五气无倚毗,有一种阳和清淑气象。无过寒,亦无过暑,百毒不至其地。古佛圣神居此,其乐孰加。缊即气候无偏之,谓人心本具五气之德,无乖无戾,有一段纯和气,亦如佛土神洲之五气缊。故古经云:”收合缊见本来“,是此意也。此一节,首揭人心粹然之本体,以立通篇提纲。下文乃即五气妙用,逐节推详。皆所心发明心学之门径也。
疏:
《法苑珠林》云:”世界皎洁,目之为净,即净所居,名之为土,故《摄论》云:所居之土,无于五浊,如玻瓈柯等,名清净土。《法华》论云:无烦恼,众生住处,名为净土。“
佛教七宝,指七种珍宝,又称七珍。不同的经书所译的七宝各不尽同,鸠摩罗什译的《阿弥陀经》所说七宝为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码瑙;玄奘译《称赞净土经》所说七宝为金、银、吠琉璃、颇胝迦、牟娑落揭拉婆、赤真珠、阿湿摩揭拉婆;《般若经》所说的七宝是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渠、玛瑙;《法华经》所说的七宝是金、银、琉璃、砗渠、玛瑙、真珠、玫瑰;《阿弥陀经》所说的七宝是金、银、琉璃、玻璃、砗渠、赤珠、玛瑙。同一本经书,不同历史时期所译的不同版本中,所说七宝也不同,以《无量寿经》为例,汉代版本的七宝为金、银、琉璃、水精、车渠、珊瑚、琥珀;曹魏时期版本所载七宝为紫金、白银、琉璃、水精、砗磲、珊瑚、琥珀;唐代版本的七宝为黄金、白银、琉璃、颇梨、美玉、赤珠、琥珀;宋代版本的七宝为黄金、白银、琉璃、颇梨、砗磲、真珠、琥珀。藏传佛教中的七宝为红玉髓、蜜蜡、砗渠、珍珠、珊瑚、金、银,称为”西方七宝“。
《大成捷要·五气朝元天机》云:”纯一道人云:盖养胎入定,心牵世味,凝神深皈寂灭,乃能性命合一,自然重生五脏,再立形骸,无质生质,结成圣胎,一心主静,万缘俱息,外想不入,内想不出,终日混沌如在母腹,方为活死人也。此时心中阴气将尽,世有可乐之事则心不动摇,而心经真气自然吐露,化为红色云霞朝于昆仑;肝中阴气将尽,世有可喜之事则肝不动,肝经真气吐露,化为青色云霞朝于昆仑之左;脾经阴气将尽,世有可欲之事则脾不动,脾经真气吐露,化为黄色云霞朝于昆仑之顶;肺中阴气将尽,世有可怒之事则肺不动,肺经气吐露,化为白色云霞朝于昆仑之右;肾中阴气将尽,世有可哀之事则肾不动,肾经真气吐露,化为黑色云霞朝于昆仑之后。名曰’五气‘,所谓’朝元‘者,不须用法,依时其气静极自然上朝,将见青气出自东方,笙簧嘹亮,旌节车马左右前后不知多少,须臾南方赤气出,西方白气出,北方黑气出,中央黄出,五气朝于元,氤氲盘旋。千万不可着他,死心入定。古人云:神居窍而千智生,丹入鼎而万种化,五身之灵感天地之灵,则内真外应,外真内应,浑然混合。这段工夫,全以至静为主,不动为宗。老子云: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则太虚空中自然现出一轮太阳,与我丹光上下相映,合而为一也。“
一穴含光,分垂自见万象;三田独贯,兼管常握无纲。
吕真人曰:何谓一穴含光?穴者,窍穴也。人心自具一灵窍,天地真一之机,实此光者,神采发越之谓。然神采之光虽发越,其本体实收藏而内含,故坚贞不屈含光,丹书所云不神神,即此义也。何谓分垂见万象?盖一心之神光,合川之不过一粒之粟,迨神采一着,自觉光透百骸。举凡耳目之聪明,皆此神光之透达,手持足蹈,亦系此神光所充周。以一点神光分布,而一身之作止语默,悉根此而流。即造到参天两地,功满宇宙,德及万世,亦无非此一点之光,分布出来,不可谓分垂见万象乎?所谓粒粟中有大千华藏世界,即此也。何谓三田独贯?三田者,上中下三处丹房也。贯者,有贯彻之义,举上中下无非此不神之神所巡游,万魔自然退走,而不能藏慝,心所以为身之主,主极立而群邪自觉退避。何谓兼管握元纲?兼管者,辖乎一身之百司也。元纲者,即三宝之提纲握者,有操持之义。一心神明出入,精气随之试观人于日夕闻,心神不受侵犯气不粗而可住,一躁而气自浮,又如神劳而精减,观此便知一心之神明,于三元中,独为提纲焉。此一节发明心之枢机,俾学者得知关头要地也。
疏:
王安石”皈依三宝赞“:”归依众,梵行四威仪,愿我遍游诸佛土,十方贤圣不相离,永灭世间痴。归依法,法法不思议,愿我六根常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了法更无疑。归依佛,弹指越三祇,愿我速成无上觉,还如佛坐道场时,能智又能悲。 三界里,有取总灾危,普愿众生同我愿,能于空有善思惟,三宝共住持。“其中”心如宝月映琉璃“,岂不正是”一穴含光,分垂自见万象“?
《遵生八笺》云:”千日功夫如不辍,心中渐得尸虫灭;更教充实三丹田,转得坚牢百骨节。“明·髙濂撰《遵生八笺》卷九,《钦定四库全书》子部,杂家类,杂品之属。
《黄帝内经素问》云:”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大昌。主不眀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以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唐·王冰次注,宋·林亿等校正《黄帝内经素问》卷三,《钦定四库全书》子部,医家类。
内藏生克,克处自是逢生;外多合离,离时依然求合。
吕真人曰:何谓内藏生克?盖人心既具五气之德,五气自有生克。太过者,损之,谓之克;不及者,益之,谓之生。其中生克妙用,不能详剖于此,下文逐节始申言之,观到下文便可恍然于生克妙义也。克处逢生者,假如太过者,节制之,是克得所节制,自可反归于天地之中,非克处逢生,而何此生克之理。即归本于河洛,但人不知此中妙义,放而不求,遂至此心之五气日偏,至于偏,则只见克而不见生。果能参究生克奥义,时加存省,五气自然各归其根,又安见心德之不可全耶?何谓外多合离?外者,就一身之气而言。假如目之于视,耳之于听,口之于言,是气也,即所谓外也。其余可以类推。合离者,即就心中之神,与之相离相合而言,譬如奸色乱声,最易动人心以视听,心为所引,是与之合也。一心反于虚灵之舍,自能不视不听,即视不见听不闻,亦一如不视不听。所谓离时求合?末一合字,与上合字不同,作合道解。盖当声色之索引,一心神明内守,能不见不闻,是离却外物牵累,一切尘界不夺,此心目安虚灵本舍,而合道离外物之时,即合道时也,故谓之离时求合。人苟克达此理,力用此功,久久一心自登大明之域,造到广大精微,亦有何难在人自为耳?此一节亦浑言心法之妙用,学者须究其所以然也。
疏:
心有五德,亦生克承化,不可偏废。
六根清净,远离欲染。
此与佛教”都摄六根“同理。都摄六根,出于《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原文是:”佛问圆通,我无选择,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得三摩地,斯为第一。“六根即是眼耳鼻舌身意,因为这六种能生六识,所以称之为根。”根“,便是取其能生之义。六根对色声香味触法六尘,能生眼识乃至意识等六识。六识于六尘生贪,便不清净。若不清净,便成十八界。六识于六尘不生贪着便清净,此时十八界当下即是法界。这本是说明念佛法门之殊胜,一念之下,便可六根都摄。六根一摄,自然六尘六识六大五阴随着便清净了。因为六根清净,则一心清净。一心清净,则一切法清净。心清净者,逐念而成。一心念佛,心便清净。所以说佛号入于乱心,乱心不得不佛。
秋冬堪符奥妙,春夏亦法权宜。
吕真人曰:何谓秋冬符奥妙?秋者,金也,主敛藏制节,在人心德则为礼,人心既禀多德,自有敛束制节之气。直符合于秋冬者,水也,有活泼动宕之义,在人心德则为智。智之德似水,人心既有智之德即水德也。水德无滞机,而气管于冬。合金水二德而蕴藏于中,自有许多妙用,迭出不穷,故曰符奥妙。何谓春夏法权宜?春者,木也。木之德和煦慈祥,在人心则为仁,人心既具木德,其蔼然糍气,直此于春气之可人。夏者,火也,有刚健果决之气,在人心则为义。人心既禀火德,其刚健果决,无异于夏气之烈。合木火二德而具于一心,自有权宜之用时出而靡既,故曰法权宜。此一节,言人心本然之五气,以见妙用之有本,举四德而包乎土,故此不言土德,因四德非土不能成故也。下始详申之其中屈伸消长之妙。不能透解于此,下始逐节分晰之。
疏:
一般谓金德为”义“,此以金德为”礼“,但自成一家之言,似乎更有其道理。
《周易衍义》云:”震为春,春者四时之首,生物之长。震为木,木德一盛,可使群枯之复荣。震为仁,仁徳一畅,可以发生万类。“元·胡震撰《周易衍义》卷十二,《钦定四库全书》经部,易类。
一般谓火德为”义“,此以火德为”礼“,但自成一家之言,似乎更有其道理。
《周易浅释》云:”礼为火徳,其象文明,本其爱敬着之威仪,而明天察地,天下化成,离明之畜吉之至矣。“福建廵抚潘思榘撰《周易浅释》卷二,《钦定四库全书》经部,易类。
此言人心德之四:木德,为仁;火德,为义;金德,为礼;水德,为智。
截长补短,求合天地之中;去杂归纯,直调阴阳之理。既错综而参伍,尤慎守而安居。
吕真人曰:何谓截长补短?长即太过也,短即不及也。盖人心五气,本自中和,无太过,无不及,一自落于气质中者,遂有时而偏,则有过不及之殊焉。假如太过,则偏于慈祥,遂有不当爱而爱,且于慈祥中,亦毫无差别,必假金德以节制之,火德以裁抑之,谓之截长。又如木德不足,则失之戾,必待水德之慧以开导之,使之复其本然,谓之补短。其余各气之德可以类推。此中实具有妙蕴,不能毕述于此。下文始详发之。然太过者,既裁抑之不及者,复引伸之自觉无过不及,既能无过不及,便是中道。故曰求合天地之中。何谓去难归纯?难者,五气之歧途也;纯者,五德之正道也。假如木德之仁,苟杂出歧途,则必等物类于眷属者,孟氏所谓墨子兼爱亦即此类,举一端而五德之杂出,自可类推。修心之士,皆当去其杂出之歧途,反而归于正,故曰去杂归纯。既能反而归五德之正,则阴阳之理自然平顺。盖五德包管于二气,一刚一柔配,五德杂出,刚柔不能适中,纯则刚柔各当。阴阳不外一刚一柔,即所谓天地之至理也。调者,有配合相济之义。何谓错综参伍?盖五气之德,本来互相济美,其内蕴之机缄,互为根芽,与天地间四时之消息,无少差别。学者穷究此中微妙,亦当互详其义蕴,故曰错伍。既能互详其微义,则万派千流,无不通贯而得之矣。既得尤虑其失,故必时加存养,慎而守之,不使有物累,安而居之,不令遗忘,久久五气自然各返其根而心德全矣。此一节,承上生克二字,申言下手之功,以起下逐层申论之意也。
疏:
《书集传或问》云:”或问:’天一生水,亦有物之可证乎?‘曰:’人之一身,可以证矣。人之贪心动,则津生;哀心动,则泪生;愧心动,则汗生;欲心动,则精生;方人心寂然不动之时,则太极也。此心之动,则太极动而生阳也。心一动而水生,则天一生水也。盖神为气主,神动则气随,气为水母,气聚则水生,故呵气而成润也。五行之相克也。所以相成。而五常之徳亦然。徳莫大于仁,木徳也,仁或失于弱,故以义断之,义,金徳也,义或失于刚,故以礼节之,礼,火徳也。礼或失于拘,故以智通之,智,水徳也。智或失于诈,故以信正之。此五常之第,而五行相克之体。‘“宋·陈大猷撰《书集传或问》卷下,《钦定四库全书》经部,书类。
《杨氏易传》云:”心者,五德之一也。圣人设教,合五者以明道心之全。道心之见,其可言者有五,使阙焉者知己德之未备,知此道之未全,其道一也。“宋·杨简撰《杨氏易传》卷八,《钦定四库全书》经部,易类。
号绛宫名赤县,名号何止一端;谈认祖言归宗,言谈非有异致。
吕真人曰:何谓绛宫赤县?盖指人心而言也。绛以其色言,人心有绛色,外有包裹,有似于宫,故曰绛宫。心又赤色,且心中之神属火,火为亦是赤,县字即借以喻其气馁之宽广,故谓之赤县。此乃心之名号,后世好道谈玄者,代不乏人,遂纷纷各异其说,愈说而名号愈多,令人看之不说为何,今特依最初之名号,显而揭之,亦不止一端矣。古经言赤县老叟,洞经言百司指绛宫,是最初名号之一证,其实则心也。从可知谈道者,舍此区别无可着手,心之所系,岂浅鲜耶?究之名号之殊,不过想其形似,亦犹之儒者,言方寸耳。何谓认祖归宗?盖人心禀天地之真一,为百善万化之源头,是祖也。以真一化出五气之德,是源头之分派,即宗也。但人自有生以后,七情迷其本窍,六欲伐其真元,正不知何者,为百善之祖与宗,然其本根,则未曾灭虽迷未剥丧,犹有可以复者存,是以历代圣师把治心之学,笔之于书,欲使迷昧者,得以体认。既离而未泯者,得所归依,故不惜谈之娓娓,言之叠叠,但其所言,大率借物取譬,甚至演说支离,反致迷者愈迷,强猜误解,欲启人而反迷人,为害曷可胜言。要不若认祖归宗之说,为最始,最直捷,原其所言谈,不涉怪奇,与儒书同归一致也,故曰非有异致。但古之圣师,语多简,在上世之士,人欲少而心地清明,一览便悟,不待逐节琐碎以申解,然正未可概诸后世,是以欲为无量度人,不得不先发明心学之宗祖,亦因时起事之本意耳。学者当其喻之。
疏:
可见心之别名甚多:绛宫、赤县、赤县老叟、百司、方寸等,其实都是指心。
治心为首要务。
为圣为贤由此达,作仙作佛以是几。不求妙用,垂老亦觉无成;苟获真机,霎时居然有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