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医道还元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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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药法阐微详解(6)

吕真人曰:何谓气本上腾?气者,火德之气也。盖火为炎上之物,其气常升腾而上行。药品之禀乎火德者,其气亦常升腾而达于上。人身中之火,其性亦常升腾至顶上百会而止。然火之气虽常升腾,犹属缓缓而举,无佐物以扬之,其举仍不速也,一扬而举之,自见其神速。何以谓之扬?即用极升腾之物而佐之也。试就人身中之火言之,其性本上升,一佐之以升发之物,其火之举,遂烈而不可当。药法亦然,如火德之品,其性原主腾于上,一助以升发,遂迅速异常 ,好比火在爨薪之下,一得风而吹之,其炎光遂起,故曰扬之即举。所以人身火灭而伏,至上部之寒冱。欲使火上行,用益火之药,佐以扬之之功,其功效自速也。何谓力非下降?力者,火之力也。火之力只上行,盖本乎自然之性,故其力原不下降。药品中凡禀乎火性者,无一下降之物。人身中之火,亦是举于上而不下降。然其力虽不下降,有可使之下降者,惟在用法以牵引之。试以人身之火言之,当其胜举时,用降坠之物,则不降亦降。此理人所共晓。若深言之,人身中君火本好飞扬,若用法运之使下,则飞者渐住而下降。此理实人所罕闻,特为连类志之,未便明透于此,因此篇只言用外药故也。用药之法,假如下部火衰,欲益下部之火,必用益火之药。然药即禀火德,其力原非下降,惟佐以下行之物,使之牵引,则火自随而归于下,此刚柔用之之法也。因其引之使下,故曰坠而亦沉。坠者,即佐以下行之义;沉者,火归于下也。此一节上半截言顺行之法,下半截言逆行之方,顺行则从其性而行之,逆行则矫其性而行之。皆因是症而后用是法,不可糊乱混施也。

疏:

此言上部虚寒,可于大热之品中佐以升举之药,则“功效自速”。

此言下部虚寒,当“用降坠之物,则不降亦降”。

此段言大热之药的佐使之法。首先要明白“火曰炎上”之基本属性,如此欲使之下者,当“用降坠之物”引之;欲使之上者,可于大热之品中佐以升举之药,则“功效自速”。如附子的运用,时医可能是因为囿于“温命门之火”之热,很少注意用佐使之药。观此可细省,或有所获。

雷电施威,济以和风则不杀。

吕真人曰:何谓雷电施威?盖雷电乃阳刚之气,至刚至烈,其行令之速,实顷刻而千里,固莫有并其捷者。当其震时,声光骤发,威实无以加。药品中禀火德阳刚猛烈之性者,固无异于雷电。至于用法,调主将,定卒徒,其阳刚之震烈之施威。此法乃寒冱大败之际,在所必用。但寒冱大败,须防真元耗散。微弱不用雷电之威,不能救转。然骤施以雷电之威,所经之处易为伤残,故刚极必须济之以柔。至柔莫如和风,试观天地之行化,有时雷电交作,一经雷电后和风习习而万物自畅其生机,用药之法亦如是。言和风,即以此药品中温柔和缓等物,济以和风者,即猛烈之余恐伤真元,待其稍平后,即用酣畅和柔,以调护其真元。曰不杀者,即不伤之义。此言刚后济以柔也。更有内之五气不坚固者,有时迫不得已用威,则又当变法。不得雷电后始济以和风,必并济以和,使不至于大烈,合用与分用,自觉不同。必须相时而行之,未可混而施也。学者可勿细辨与。

疏:

此言用大热之用注意事项:必须兼以“药品中温柔和缓等物”,兼的方法有两种:或者“刚后济以柔”;或者“并济以和”,但“相时而行之”。

盾矛反剥,入于迷阵而徒劳。

吕真人曰:何谓盾矛反剥?盾者,卫身之物;矛者,刺人之物。盾以坚而防刺,矛以利而善刺。两物相反。一则坚极,一则利极。两不相下,便是反剥。举此以喻用药之互相反也。如用法欲其速,或因别端而杂以柔懦之物和之,则速者亦不能速,不速而又不能守,岂不是互相反剥?试以一二言之,如火蔽下关,蕴积作害,法在攻击下流,开导而使之通。倘因气之喘急,而妄加收敛等物,则必两相阻碍。又如气损下陷,法必用升腾提振等物。若因下部稍有郁积,遂妄加以下流攻击开道等物,则用上而又牵引使之下,岂不是上下互相牵扯,不是反剥而何?所以用法必须去杂归纯。上文言之详矣。此但举而申言之,果其用法至等盾矛之反剥,则可用者亦至无效,势必因其无效而生疑,疑则当用者亦息手,而不敢用之,故谓之入于迷阵。即其反剥之法,亦不过一迷阵。而不知西,不知东,只有乱撞乱突而已。亦安知归路在何所耶?如此则徒劳而无益。虽不至于大害,亦空用其法耳。所以用药先从脉理参透,继从症之源流究明,到临时便知孰重孰轻,孰宽孰紧,胸中自有把握,不至纷纭错出。不然无不蹈此弊也。

疏:

此言用药方向要一致,不要自相矛盾之意。否则将“入于迷阵而徒劳”。结合“去杂归纯”参详之。

气若幽兰,宜防藏刀于笑里;味同嚼蜡,漫等弃甲于军中。

吕真人曰:此一节,言药品之禀乎火德者,其气味虽轻清而其力则大。以火性非寻常可比也。何谓气若幽兰?气者,药品之气。幽兰为芬香之极品,其气实清逸异常。药品之禀火德者,其中许多气若幽兰之清逸,闻其气一似太和。殊不知外和而内刚,用之稍差,则气投人而力实害人不浅。用法者勿以为载籍言其轻清,遂不必称量而施也。此种气和力猛等物,好似笑面藏刀,故曰宜防藏刀于笑里。凡水火偏胜之物,气虽和而性实烈,皆当如此观看,非独火为然也。观此便知用法中须达得一个顺字之义,方不至卤莽误事。何谓味同嚼蜡?味者,药之味物之最无味者,莫如蜡味,即同于嚼蜡则味之淡薄甚矣。然既禀乎火性,其味虽淡薄异常,而其性之刚烈实隐寓于作用间。用法者亦不得以其味之薄,遂轻视而玩忽,以之辅翼奔驰,往往有争斗夺隘之功。亦因其火德阳刚,使之进则易进,未可等为军中之弃甲也。盖无用之卒徒,每当军而弃甲败走,一步不能前。若火德之品,其味虽淡,其性独存,故不可以弃甲比拟也。本节上半截,是防虞于不测之义,下半截是取功于不及料之义。总在酌阴阳以定驱使之节度,自然合宜。不可以外百之气味而迷惑之也。

疏:

如细辛,即此谓也。

如附子,即此谓也。

中药的性味,不是我们从外所能看出来的,有其独特原理。此言“不可以外百之气味而迷惑之也”,实是临床所必须警惕的问题。

一暴难当十寒,半星又烧万顷。

吕真人曰:何谓一暴难当十寒?寒者,重凝阴蔽之谓;暴者,阳明照耀之谓。自人身中言之,当寒结重重之余,阳气沮丧,冷气一团,好比冬雪凛洌,坚冰百尺,寒气到处逼人,虽偶出阳光照临,亦安足以胜其寒气而使之温燠?此一暴难当十寒之义也。自用药者言之,当误服大寒之后,阳气消灭,冷气凝重,有水滥土崩、金寒木朽之势,若轻轻加以火德之品,亦焉足以逐其冷冱之气?有如日一出而阴云即蔽耳。其酿成之寒结,依然重重固结而不能破,此亦一暴难当十寒之义也。所以寒甚往往无别病而卒不可救者,皆此之类。如此则用法自当以勇将追摄之,庶不至迟延而误也。何谓半星烧万顷。半星者,半微火也。万顷,即合上下四隅而言。自人身中之火言之,其起也,或伏藏一点微火,隐而不露,迨积久,一遇木林枯朽,七情摇动,半点之微火遂发而烧,燃遍乎上下各宫,此半星烧万顷之义。此种治法,贵在杜渐防微,火未发,则无形之道医为最善最高;火已发,则必假有形之道医为最善最高。火已发则必假有形之药治之,治后仍要请无形医士,再加调治,方可永远免患。自药品之火言之,如药品微带火性,在五脏中和者,触之则不见烧燃;若五脏偏于火者,一遇之,正是以火引火,不至烧燃万顷而不止,何异积枯柴于三冬,以一点之火置于其下,能保其不为灰烬耶?此亦半星烧万顷之义。所以人偏于火,其火不自燃,最患遇着半星以引之。用法亦不可不为预防也。此一节上言阴阳不胜之故,下言独阳相触之患。皆学者所宜熟悉也。

疏:

此言治疗大寒久寒之证,用大热之药,疗程要够,分量要足。

此言有内火之证,避免用大热之药,以防“以火引火”。

献日莫暖金钟,须引温泉来涤。

吕真人曰:何谓献日莫暖金钟?日者,阳刚之体,即火德之品也。金钟者,即指人之肺金而言。金钟寒冷,无火以温之故也,故必待献日以暖之。献日者,即进以阳刚上行之品。即肺金之寒冷,用法温暖其肺金之义。此一定之法,实人所共晓。然献日而莫暖者,何故?盖肺金之寒冷,往往由于阴海中失其真阳,真阳失则水为冷水,金受冷水遥侵而金始冷。若不复其真阳,徒用献日暖金之法,则暖气至,冷水之气亦至,所以欲暖而卒不暖,故有引温泉来涤一法。温泉者,盖先用法益其真火,使阴海之真阳复,而水先温暖,水暖则水之涤乎金钟,而钟亦为之暖,谓之引温泉来涤。既得温泉之涤,则献日之功自可速收其效。人只知金冷便温其金,而不究乎金之所以至于冷。倘金不因水冷而至失暖者,但用温金之法,未尝不效。一遇水冷而金始寒者,徒以温金之法施之,遂罔然不见效验,谓其温金不合而不得,谓其温金合用而亦不得,遂至疑惑迭生,此皆不究其所从来耳。凡是药之法,用本宫而不能取效,自当推究其来因兼以行之,自无不响应。只有兼管来因,而一时碍手者,则不得不暂为饶过,以俟缓图耳。若无碍手者,皆当兼法行之,非独此一端为然也。学者志之。

疏:

此言肺金虚寒,用大热之品,温命门之火,则肾水得温,而金得暖。如果只温其寒金,效果不好。

烧薪仍冷土釜,并贵古穴含光。

吕真人曰:何谓烧薪仍冷土釜?烧薪者,即进火之义。土釜,即指人之中土而言,因其载物如釜,故曰土釜。盖土釜必常温而后所载之物可化,土釜若冷,则釜中之物必不能化,而停积于中。所以人之中宫不可无火,火灭则土冷,土冷则不特物不化,抑且食不能进矣。故治土釜之冷者,必须进火以温之。此一定之常法,谁不共知?然有时用进火之法,而土釜仍冷而不温者,何以故?岂真火不可以暖乎釜耶?亦以进火未得其法耳。盖徒如进火于土釜中,殊不知进火而土釜依然冷者,因下部阴海中间一穴,真阳有失,是釜下失其自然之真火,冷从何去,温从何来?好比人家烹调之釜,其釜下灶穴常冷无火,徒从釜上加火,釜从何而暖,物从何而化耶?此种用法,自当设计,必须使釜下一穴有真火,而后釜可暖化。所以独云古穴含光,古穴者,即指两肾中间一穴;含光者,内含真火之光耀也。此穴惟益其真火,则上自可除中宫之冷,再略施以进火于中宫中法,则效自速见。此一节,言治中宫寒冷之法,有时亦不可徒向本位着手,当溯其真火而进之,乃为进火之全策焉。

疏:

此言脾土虚寒,用大热之品,温命门之火,则土得暖。如果只温其寒土,效果不好。

明暗既觉有分,疾徐亦宜相配。

吕真人曰:何谓明暗有分?明者,明显用法;暗者,暗中伏法。盖法之明用者,即于本位着手,或攻或守,或进或退。假如某宫伏藏恶慝,并无别宫招致,则用法只觑定此宫,便可除其恶。如上节之上半截所论是也。暗中伏法者,言溯其根由而用之,假如某宫有疾,而根由实自别宫起其衅隙,则必看其起衅之外。或益之,或损之,各随虚实以制宜,此乃治其所以生疾。即前节下半截所论是也。然其中自有分别,有只用明法者,有只用暗法者,有先明后暗、先暗后明者,更有明而并兼乎暗者,法实不一,究其诀总不外轻重宽紧四字,能识轻重宽紧而明暗之分,自觉一一了然。何谓疾徐相配?疾者,宽法也;徐者,柔法也。盖刚法必济以柔,而后所到不伤。所以然者,恐人素禀非坚实,实中夹有虚,故有时法虽宜用刚,略调之以柔,则不至伐其本真。此疾以徐成之法也。又有人之素禀甚虚,内不胜任,法只可用柔。然一味柔懦又恐难以见效,故必略济以刚,斯柔而能进,此徐以疾成之法也。此言疾徐交济而成妙法,若疾自疾而徐自徐,则不在此论矣。惟其疾徐交济,故曰相配。配者,配合而有助之义。倘第知疾徐二法,而不知疾徐之相配,则用法有合亦有差,亦安得发而皆中?此一节,统承上文而申言用法之正变,亦系各宫之大旨。特于此发明之,未可徒为执一也。

疏:

此中医论治之哲学也。

大败之余,殷寻良将;甫平之际,尚葺卫营。

吕真人曰:何谓大败之余?大败者非他,言各宫之火德衰败无依,寒气蔽塞。凡各宫皆须真火之镕铸,若无真火镕铸,则五气皆不能成化,亦等于冷灰耳。人当寒气凝重,火德失陷而消灭,言乎水则水泛滥,言乎土则土湿滞而崩残,论其木则寒阴而不长,论乎金则冻冷而凝重不就范,好比军徒覆没,四野萧条,不谓之大败而何?故当此大败之际,欲复其阳明之火德,使五方皆受陶镕鼓铸,非有神力之良将不为功,所以必殷而求之。良将者,即药品中纯禀阳刚之物,惟得此良将効厥功能,自然阳光遍乎内景。举一切萧条愁惨之气,一概消除。而水木金土,得以各安其位。犹之乎大帅复中原于祸败后焉。何谓甫平之际,甫平者,承大败而言,即大败初复之时也。人当火德颓败之余,一旦平复,其各宫之本体,已于大败时各受损伤而颓残,一日平复其本体,依然未得完固,必待加以调养培补之法,然后可得完全周密。犹之乎军当败后,四境复平,其营垒曾受攻扑,不免颓残未固,必待修而葺之也,故曰尚葺卫营。卫即营垒,在人即各宫之本体是也。当未败,固在用法以防之;既败而复,尤宜修葺以安固之。用法之贵于周密如此,业医者可或疏略乎哉?

疏:

此良将,即附子、肉桂之类。

此可见大热之药并不能修复人体之正气,而只是鼓舞人体之正气。亦可见附子、肉桂等大热之药,患者服之,表面上看起来病情似有好转,而人体之根本并未得到填补、修复。也因其看似好转,最易为医患大意,而不重视填补、修复人体之正气,致人体如油灯之耗,终致不虞,观此可警悟也。

任他疑难相生,难离法制;惟此经权不易,可获调停。依类以推,无殊符节;得门而入,何啻衡平。

吕真人曰:何谓疑难相生?疑者,疑似莫决之谓。难者,动多掣肘之谓。然疑难虽觉迭出,而常变离出之法既明,随来则随以妙法治之。任其千变万怪,而把握自然在手。治病不为所穷,所以然者,由用药之法制,既详悉于平日,始终本末,无不贯通,到临时虽有百端出而相为疑难,亦不过备药法以审定施行之方耳,岂有外乎法制?法制既不能离,则疑难自觉可释也。何谓经权不易?经即常法也,权即变法也。惟其法制既详悉,故时而本乎常法,法合宜而不可易;时而用乎变法,法得当而亦不能易。合经权而操纵自如,谓之经权不易。举凡症候与药法之最碍手者,亦无不细针密缕,而得其调停之善法焉。何谓依类以推?盖经权调停之法,上文实一一言之,但恐粗心看过,则其中言常而寓有变,言变而归本于常,不能参伍错综以备悉之耳。果能细究详明,则依类以推行其法,无一不准,是直等符节之相合。故用药者,患不得其门而入耳。苟依此法以施行,法门愈行而愈熟,从此门直入于精微,则用药之法,便知增一分不得,灭一分不得,有天然之节度,且有随时之衡量。比之于权衡之平均无以异也。此一节浑承上文,而言法之不可易。欲学者静细而参求之。

疏:

此段言医道贵在融会贯通。

至若木含精英,实禀东方之气;材分贵贱,同长林麓之春。